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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幼稚了,顾垣彻。”
余念冷声说道,唇边有淡淡讥讽的笑意,“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二哥真的知道你和盛锦在一起了,他也会祝福你们的,不必杞人忧天。真正害死二哥的,其实……”
顾垣城一把将余念拉起来,不让她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余念,跟我出去招待客人。”
顾垣彻和盛锦依旧沉浸在悲伤里,压根没有顾得上顾垣城忽然打断了余念的话到底是因为什么。
自然也看不出顾董的极力遮掩……
余念的手依旧被她攥在大掌里,紧紧的。
“不许叫他二哥,顾垣熙不是你二哥,你二哥是余归。余念,你是我的女人,是顾垣熙,该叫你一声大嫂。”
顾垣城并不想让余念把这莫名其妙的罪恶感背负在自己的身上。
她不需要和盛锦、顾垣彻一般跪在地上。
她是顾垣熙的大嫂,是顾家最尊贵的女人,他要她,堂堂正正的走在他的身边。
“老二是因为长期昏迷卧床,内脏衰竭导致的死亡。公安的法医重新做了鉴定,医院的尸检报告有问题,尸检医生不够专业,已经离职了。”
顾垣城徐徐陈述着,好像这就是事实,在余念回家拿东西的这段时间,这是最后的结果。
她好像刹那间便明白了,为什么顾垣彻和盛锦都在自顾自的忏悔。
为什么他们不去想那个害了顾垣熙药物过敏死亡的凶手。
结果原来如此。
顾垣城大概是真的疯了,疯到,毫无下限。
“余念,你给记着,你就是你,和谁都没有关系,你,是我的女人,是我顾垣城的妻子,顾硕的母亲,你和任何人的恩恩怨怨都没有关系。捂住你的耳朵,闭上你的眼睛,你只需要跟在我身边,跟着我走。”
余念轻轻的笑了,僧人们诵经的声音平稳至极。
余念知道,在这种地方,她不该笑了,可是看着顾垣城,那眼泪就要落下了,她不得不笑,她不敢让他担心。
“你说,人会有下辈子吗?”轻轻的,女人在问。
她的脸色几近灰白,好像短短的一天,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
她站在这儿,瘦得风一吹吹就能倒下去。
也是这个时候,顾垣城才发现,其实余念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里,并没有过得很好。
她瘦了,瘦了太多太多。
“会,一定会。所以僧人们才会在这里诵经,祈祷老二下辈子平顺无忧。”
“那都是骗人的鬼话,你也信了?”
“信,在这方面,我一向虔诚。”
余念摇了摇头,双手伸过去,紧紧的握住了顾垣城的大手。
“委屈你了,为了我,连这样幼稚的东西都愿意相信。不过也好,若是有下辈子,我不想当余还和余归的妹妹了,我想当顾垣熙的妹妹,但是,我依然想遇见你、认识你、和你在一起,为你生儿育女。”
“余念,我不许你说这些奇怪的话。”
顾垣城压低了声音,将余念拉到了无人的角落。
窗边都是风,呼呼的刮着,让人听不到他们在窃窃私语什么。
只是顾垣城的目光幽深,急切,倒是余念,洒脱淡然。
“老二躺在加护病房将近五年,他每天都过得很痛苦,这样的生存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你知道么,那么多管子插进他的身体里,他的身体被切开,一次次的因为器官衰竭而抢救。盛锦告诉过你了吧,一百三十二次,他被抢救了一百三十二次,每一次抢救,他的气管、肺、心脏都要被那些仪器折磨。一轮又一轮。那太痛苦了,你知道么,你不在的时候,他生了很多次褥疮,分明有护工二十四小时照顾他,可并发症谁都控制不了。很多次他的心脏停跳,医生说,他的身体已经被掏空了,肌肉也开始萎缩,你看看,顾垣熙和遗像上的他还有哪里一样吗?他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他已经……”
“你说这么多,是想告诉我,死亡对他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吗?”
余念叹了口气,顿了顿,这些话,她俨然不想再听了。
顾垣城的每句安慰,都像是带着血,让她痛不欲生。
“垣城,其实……”
余念还想说什么,却被一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她和顾垣城不约而同的看向灵堂的大门,是付潭齐。
那人亦是一身黑色西装,只不过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付舒。
他们两个人在灵堂里祭奠,在看到顾垣城和余念的身影后,噙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走过来。
“顾董节哀。”
“感谢。”
两个男人,不过几个字的碰撞,好像有强大的气场蔓延开来,余念能感受到岑岑的冷意。
仿佛巨浪滔天。
付舒也跟了过来,在看到顾垣城牵着余念的手时,禁不住冷笑出了声。
“啧啧啧,余小姐当真是身兼数职,忙得分身乏术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出现在我哥哥身边的女人,怎么,今天要在顾垣城身边值班吗?这是来顾家串场筹备葬礼了?”
“付舒!”
付潭齐冷声斥道。
还好,他和余念私下的交易还没有和任何人提及,若是让付舒知道,现在她恐怕就要嚷嚷得满堂尽知了。
“抱歉顾董,舍妹年纪小,冒犯了。”
“如果想要道歉的话,还请付小姐对着我太太。另外,丧事期间,我不想多生事端,既然付总的心意已带到,天色不早了,请便。”
顾垣城三言两语便下了逐客令,带着余念便要走。
只是付潭齐此行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他伸手挡住了顾垣城的去路,面色难看,虽然客气,却带着几丝执拗。
“顾董,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和余小姐说。”
话音落,付舒却忍不住躁动,冷哼着骂道,“付潭齐,你还要找她?你没看到她已经出现在别人家的葬礼上了么?你没听到顾垣城是怎么介绍她的么,他说,余念是他太太。你聋了吗?不知道太太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就算你们两个上过床,人家余小姐现在另攀高枝了,你还要这么恬不知耻么?!”
付舒的话,引来了周遭一些人的侧目。
大概已经被一些宾客听到了。
余念的神色却平静,那诵经声让人的心绪安宁。
正位上,顾垣熙的遗像很英俊,温润如玉。
这照片是他工牌上的,穿着白袍,玉树临风。
平静且安宁。
余念并不想和付舒逞一时口舌之快,那都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人这一辈子,唯有生死是大事。
其他的,不过尔尔。
余念知道,付潭齐是个懂分寸的。
若没有大事,他不会来到顾垣熙的灵堂找他。
“垣城,既然付总有话要跟我说,我就去听听,你在这儿等我。”
余念松开了顾垣城的手,和付潭齐一起走出灵堂。
身手,是付舒刀光斧凿般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的背影射穿。
“顾垣城,你是不是傻?这样的女人也要?”付舒抱着胳膊,脸上闪动着愤怒的光火。
只是这光火大多是因为爱,她看上去是单纯的,所以并没有那么招人厌恶。
“照片是你发给我的?”
顾垣城冷声反问,在余念走后,他的双手便插进西裤的口袋里,脸上那温柔的神色消失殆尽,面无表情。
“对!我发的!”
“我的邮箱是石娉婷告诉你的?”
“对!”付舒拧了拧眉心,又道,“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你,真的能接受一个和其他男人上过床的女人嘛?余念她下贱!”
“付小姐。”
顾垣城面色更冷,逼仄的目光落在付舒的脸上,尽然是嫌弃。
“你一次又一次的诋毁我的女人,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挑衅我吗?实不相瞒,整个c市乃至周边几个城市,敢如此口中狂言挑衅我的人,不多。那些人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详细的你可以去付总,我们两个在商圈里交手过几次,他没赢过。”
付舒似乎被顾垣城的话吓到了。
她咬着唇瓣噤了声,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着,并不敢再多说话。
恐怖的男人。
付舒在心底暗骂,真是个恐怖的男人。
“可是,顾某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付小姐。”
顾垣城的眼睛斜斜的看过去,付潭齐已经将余念带出灵堂了,但是没走远,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付潭齐掏出了手机,把什么东西拿给余念看,他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能猜测着他们谈话的内容。
“你那么爱付潭齐,余念的存在对你是个威胁,我娶她和她在一起便正好可以解决掉你的威胁,对你而言是件好事,可是为什么……你总是要在我面前三番两次的诋毁余念呢?若是我信了你的挑拨,一气之下和余念分手,那么……付潭齐,还会属于你么?”
“……”
付舒被顾垣城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的手指头不停的拨弄着大衣的扣子,只是在看到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后,迅速收回了手。
“莫非,你想要的不只是付潭齐,还有别的。但是,通过付小姐看我的目光,以及你天天挂在嘴上的‘贱人’,想必付小姐这番挑拨是为了别人吧,比如,石娉婷?”
顾垣城继续道,声音缓缓。
“据我所知,和你付潭齐都在孤儿院待过,你的身世不明,他是付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同流落在外的,还有付潭齐的弟弟。他的弟弟大概和你一般大,付家来接人的时候,付潭齐舍不得你,便说自己母亲生下的并不是弟弟,而是妹妹,只是家里穷,总是穿他剩下的衣服才会被误认成男孩。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借口,催人泪下,付老爷子信了他的话,把你们一起接回了付家,他坚信一个小孩子是不会撒这种弥天大谎的,所以,对于你们两个人的身世,坚信不疑。只是,付潭齐的亲弟弟,被他甩在了孤儿院,过着孤苦无依的生活。后来你爱上了那个带你离开孤儿院的男孩,可是没办法,他卷进了家族的斗争里,任何一点丑闻都会被放大,都会让他失去自己应得的权利和地位……付舒啊,如果我是你,不会把事情处理的这么愚蠢。”
顾垣城的唇边多了抹冷笑,他看着付舒渗出额头的汗意,还有不停发抖着的肩膀。
好像这样的刺激还不够,他还能加码。
那男人猛地上前一步,缩短了自己和付舒之间的距离。
他甚至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弯下腰,凑到了那个女人的耳畔。
目光却是落在余念身上的,只是那个女人在和付潭齐交谈的过程里,一次也没有看过他。
“至于你,你的身世大概是整个c市的惊天大秘密了吧,如果我猜错的话,我应该叫你一声石小姐?”
“顾垣城,你给我闭嘴。”
付舒一把抓住了那个男人的衣领,只不过他的动作很快,衣领从那个女人的指缝中溜走。
“石娉婷的父亲上位之前,和他的女秘书有过一段。只不过这件事很快便被他的夫人知道了,他的夫人是个狠角色,最擅长的就是借刀杀人,因为医疗事故你的亲生母亲在生你的时候死了,你流落到孤儿院,是石娉婷知道自己母亲做过的丑事几经辗转找到了你,认了你。你从天而降了一个体贴的亲姐姐,又是有背景的亲姐姐自然会忘乎所以,自然会高傲,会睥睨众生,只是有一件事你想过没有,你对你的姐姐那么忠诚,甘心被她利用,可是她对你呢?如果她真心对你,为什么不带你去见她的父亲,公开你的身世?毕竟,石夫人已经死了,你可以进石家……这只能说明,石娉婷并不想要让你成为她名正言顺的妹妹,你被她的糖衣炮弹骗了,她享受自己是石家千金的快感,并且,不想把自己的一切分给你分毫。”
话音落,付舒好像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果然是个小孩子脾气,单纯。
能做的竟然只有落荒而逃。
她一溜烟的跑走了,路过门口的时候,付潭齐看到了她的身影,和余念说了句什么便去追了。
顾垣城忽然很庆幸自己的一石二鸟。
既教训了付舒,又赶走了讨厌的付潭齐。
余念转过身来,满脸泪痕,失魂落魄。
她向前走了两步,跪倒在顾垣熙的遗像前,身体不停的颤抖。
顾垣城被吓到了,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了过去,将余念揽在了怀里。
“不是告诉过你么,你不能跪他,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余念的泪水在这灵堂里并不突兀。
顾垣熙生前有很多学生,也有同事,还有很多喜欢他、暗恋他的人。
只不过那些人的战斗力不持久,没有挺过盛锦挺过的那么长的岁月。
如今他的丧讯传出来,那些人难免要过来哭一哭,哭着的人这么多,余念的眼泪混在他们其中,无非只是个哭得更美的女人,无他。
“顾垣城,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这话,大抵只有顾垣城一个人听见,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向着休息室走。
“付潭齐和你说什么了?”
他的唇瓣贴着她的额头,滚烫,余念在发烧。
休息室有很多,顾垣城踹开了最里面的一间,抱着余念走进去,带上门,紧紧的拥住那瘦削颤抖的身体。
“余念你说话啊,付潭齐都和你说什么了!”
“是我,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余念已经喘不过气来了,那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无数眼泪往下滚,而那眼泪好像全部滚进了顾垣城的心尖上,他也眼圈也红了,可他无计可施,只能紧紧抱着他。
“如果我,如果我没有把二哥的病例拍照发给大鹤的话,如果我没有发给他的话……”
余念说不下去了,只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让她再也喘不过气来。
顾垣熙的死因是药物过敏。
而那个本事极大,只通过病例就能找到顾垣熙过敏药物的人,是大鹤。
而余念,原本想让大鹤救他,才将病例全部发给了他,最后却变成了杀他的刀刃。
都是她……
是她害死了顾垣熙。
她才是那个杀人凶手,她百死难辞其咎。
而也是到了今天,余念才知道,原来那个被付潭齐丢在孤儿院的弟弟,是大鹤。
把顾垣熙的死因告诉付潭齐的人也是大鹤。
大鹤将这些东西写下来,发给付潭齐,让他务必将这些东西给余念看。
当然,只要付潭齐做到了,大鹤便会原谅他。
这个世界好像一直这么可笑。
环环相扣,谁都不知道谁在算计着谁。
余念死死的抓着顾垣城的手臂,好像这痛苦早就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顾垣城,你杀了我吧,都是我的错,我愿意给二哥偿命。”
“偿命?余念,你早就该把你的命给我了!”
顾垣城淡淡的说,这些内容,他并不震惊,好像早就在意料之中。
甚至余念刚刚想要告诉他而被付潭齐打断的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早就知道,只是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