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小说 http://www.023dn.com/
余念既然说是大场面,自然……
那绝对是大场面了。
她拿着手机,解锁,修长的手指头在上面划了划,目光就这样落在了阿战的身上。
“喂,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啊?”
阿战脸一红,耳朵立刻也跟着红了起来。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已经看到你的阴谋了!”
“阴谋?我哪儿有什么阴谋!”
余念依旧在笑,她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揪着阿战的领口离开了‘指挥部’。
入夜的c市,纸醉金迷。
这个现代化的大都市,总有大都市该有的流光溢彩。
余念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来过夜店了。
从她准备给余还捐骨髓开始,就没有再外出过,再后来遇到了顾垣城,找回了记忆,找回了儿子……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渐渐忘了自己做楚拾一的那四年,到底过得有多么销魂热烈。
来‘里士满’之前,余念特意带阿战去换了身行头。
这家伙个子很高、清瘦、生得也秀气,只要稍加打扮就是个俊俏公子的模样,带在身边绝对的有排面。
只是……
阿战对余念这突如其来的发疯和示好显然怕极了,从头到脚哪里都不对劲。
车子开到里士满门口,两个人下了车,便有泊车小弟来接车钥匙。
“那个……我们要不走吧,这世面还是不见了。”
“来了哪有走的道理!”
余念一把将阿战抓了回来,她伸手将那个男孩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摆好,带着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这里……
她没来过。
地点是付潭齐选的,她不能不来。
夜店总是要有爆炸一般的音乐声的,有侍者来接她,绕过七七八八的走廊,来到了一个稍微僻静的包厢。
门一开,付潭齐已经坐在里面了。
这包厢很大,保守估计能容纳十几个人,偌大的长桌上摆满了酒,各种各样的酒。
“l”字型沙发的主位上坐着那个阴柔的男人,脸上写满了怒火和阴郁,他的一左一右各坐两个美人儿,裙子极短,短到只要动一动就要走光的地步。
余念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个画面,她并不觉得稀奇,付潭齐这幅浪荡样子才是正常的,什么时候他不这幅德行了,他也离死不远了。
余念将手中拿的包包往沙发上一扔,坐下,阿战也缓步进门,坐在了她的身边。
那坐在美人儿堆儿里的付潭齐猛地探出身子来,幽深的目光在余念和她身边的男孩身上逡巡了一阵,怒了。
“顾垣城呢?我不是让你……”
“你让我带男人来,可没指名道姓说是顾垣城啊。”
余念笑眯眯的说道,她缓缓抱起手臂,长腿优雅的叠在一起。
屋子里站着服务生,余念对他打了个响指,那个人便立刻会意,拿了酒杯和酒过来,打开,帮她倒好。
幽暗的灯光下,余念的游刃有余和付潭齐的怒火中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女人捏起杯子,从冰桶中夹了冰块丢进去,手腕微微一转,便有悦耳的声音。
“付总身边的妹妹们都很漂亮啊,会唱歌吗?”
“会的。”
坐在付潭齐左边的姑娘的声音很好听,笑起来眼睛迷成了半弯月牙,很是可爱。
好像男人们在选择女人的时候也总是有偏好的,比如付潭齐,他身边来来回回的女人们多少都有点像付舒,都是笑眼很可爱的那种类型。
余念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了钱包,抽了一沓钱出来拍在了桌面上,温柔有礼的对付潭齐身边的女孩笑了笑。
“我要点一首‘曲终人散’送给付总,劳烦这位妹妹了。”
那个女孩笑眯眯的过来接钱,却被付潭齐一把摁了回去。
“唱什么唱!今天谁都不许唱歌!”
余念早料到付潭齐会发疯,当然,这都是他自讨苦吃,如今落到自食恶果,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
他自己一个人不痛快怎么着都行,若是影响了别人可就不好了。
余念微微起身,拿了瓶苏打水递给阿战。
这原本是付总用来调酒的,奈何看他今天的心情,应该也不会想喝调酒了。
阿战接过那瓶苏打水的时候,对着余念一顿的挤眉弄眼。
甚至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我们来见他如果被老板知道就死定了。”
余念自然不理会阿战的威胁,她笑着也凑到了阿战的耳边,表情坦然温婉,话语却劲爆有力,“只要你不胡乱说话,顾垣城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付潭齐就这样看着,余念和她带来的小男生凑在一起咬耳朵,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除了他之外,这女人又招惹了多少男人?
原本就糟心,看着她好像更糟心了。
“你们两个,聊够了没有!需不需要我开间房让你们俩好好聊?!”
付潭齐低吼出声,拿着酒杯将里面的的酒一饮而尽。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啊,真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喝什么都不对味。
付潭齐带来的姑娘自然已经看出金主爸爸心情不好,赶忙倾身贴过去,帮他继续倒了酒,言语之中全部都是讨好。
当然,付总也乐得被一个听话的女人讨好。
他继续喝着酒,对着余念打了个响指。
“喂,楚拾一,不对,余念,谈事总该有点谈事的诚意吧,不坐过来点儿吗?要是不坐过来点,至少也得敬我杯酒吧。”
余念并没有拿酒杯,却是在呛他,“付总真是爱开玩笑,明明是你叫我来的,你要和我谈事,怎么说也得你敬我吧。况且,你身边已经坐了两个美女了,我还能坐哪儿去?坐你腿上?”
付潭齐的眼波流转,眼尾渐渐眯成了一道缝。
他将身体往后靠,潇洒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呵……来啊,一张床都躺过了还怕什么,我的腿永远给你预备着。”
付潭齐的嘴一向很浪。
浪得吓坏了阿战。
他往后缩了缩,又凑到了余念的耳边,只是这次的窃窃私语要比刚刚的窃窃私语大了几个分贝。
“天呐,你和他也睡过了啊?老板知不知道啊,你这……真是个坏女人!”
“……”
余念开始有些后悔带阿战过来了。
她抬起胳膊给了他一拐子让他闭嘴,拿起杯子便将里面的酒全部喝尽了。
然后起身,向着付潭齐走了过去。
“来妹妹,让一下,你们家付总说了,让我坐他腿上。”
付潭齐身边的女孩似乎被吓到了,一溜烟的跑开了。
就连阿战都被吓到了,一边磨着牙一边起身想要去拉她。
“我坐你哪条腿上?左腿还是右腿?”
余念大喇喇的走了过去,高跟鞋一脚便踩上了付潭齐的脚背,那个男人疼的龇牙咧嘴,却在余念真的想要坐在他腿上的时候,快一步躲开了。
“行了行了!我服了,你放过我吧!”
付潭齐烦躁的扒了扒头发,酒杯也不用了,拿着酒瓶子就开始咕咚咕咚的喝起酒来。
“你们两个先出去。”
付潭齐大手一挥,两个短裙女孩便立刻走了,脸上并没有什么讶异。
或许就连c市这风月场所的姑娘们都了解付潭齐了吧,一个只会虚张声势的家伙。
每次来夜店,点酒像是在烧钱,姑娘们点一群,都只是陪他坐着而已。
除了坐着,歌不唱、舞不跳、酒也不用陪,这一晚上度过得总是格外健康。
这就让人搞不懂了。
如果付潭齐并不喜欢玩乐,只是单纯的喜欢喝酒的话,那去哪里喝不是喝啊,何必来这儿?
或许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吧。
就是为了花钱,并且花起钱来并不考虑这钱花得值不值,完全图个开心。
余念早在几年前便了解付潭齐这套路了,看着那两个妹子悻悻离开也不觉得惊讶。
当然,阿战是惊讶的。
他说了句‘去洗手间’之后便跑了,余念知道,这厮绝对是去找顾垣城打小报告了。
打也就打了,她不怕什么。
偌大的包厢,刹那间便空了下来。
只剩他们两个。
桌子上的酒摆放得整整齐齐,就连果盘上面的水果都整整齐齐,一块儿都没有动过。
余念拉了那果盘到自己的面前,用小叉子吃起西瓜来。
如今这季节西瓜已经过了季,并不甜,又插了块火龙果,依旧难吃。
所以还是继续喝酒。
付潭齐喝酒用瓶子,余念用杯,两个人喝得都不少。
一人一瓶威士忌见了半,才终于开口说话。
“付舒疯了是吗?”
余念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眼底有怯懦、惊恐、害怕,万千的情绪。
“可能是疯了吧……不过如果她真的要嫁人,如果她的选择是顾垣城的话,我同意,不阻拦,一定给她备好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付潭齐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出这样的话,只不过这话一出口,酒瓶子还没来得及放下便被余念一把揪住了衣领。
酒液撒了两个人一身,酒香四溢。
“付潭齐!你特么有病吧!”
“顾垣城多好,有钱、爹死妈疯,整个顾家就他一个人说了算,人品嘛……虽然比我差一点可还是不错的。外貌虽然也比我差一点,但还是帅的,付舒嫁给他挺好,当顾太太一定会享福的。”
付潭齐由着余念扯着他的衣领,那双眼睛中有笑意,可是也有晶莹。
“我希望付舒可以享福,可以过属于自己的人生!否则当年,我也不会,不会……”
话到此处,付潭齐竟然说不下去了。
他的眉心紧紧蹙着,手中捏着的酒瓶子掉在了地上。
那轻灵的一声响后,瓶子碎了,玻璃渣掉了满地,酒也撒了满地。
他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上,吃痛得咬着唇。
那阴柔的脸似乎在刹那间变得青白,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完蛋了,这家伙老毛病又犯了。
余念叹了口气,赶忙将他推在沙发上靠着,“药带了吗?”
“嗯……外……套。”
余念赶忙去拿付潭齐的衣服,从他外套的口袋中摸出了一个透明的药盒。
付潭齐从来不会带着药瓶,他不喜欢别人看到药瓶上的字,所以每次都会把那药放进分装瓶里。
余念取了颗药片,拧开矿泉水让付潭齐把药喝下去,动作虽然不亲昵不温和,却还是秉承着人道主义精神,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帮他顺着气。
“都被气成这个样了还说什么狠话?不是付舒嫁给顾垣城挺好的么,那你为什么会犯病?”
付潭齐难受得很,他拨开余念的手自己摁着胸口,身体仰靠在沙发上,呆愣愣的看着包厢中唯一的光源。
那水晶灯看着便昂贵、漂亮,可爷爷不喜欢水晶,再漂亮的东西他也带不回家里去。
这就是人生啊……
并不是所有喜欢的东西都能得到。
“付潭齐,你觉得是我漂亮还是付舒漂亮?”
“你。”
“那你觉得顾垣城能随随便便被她勾引走吗?”
“不能。”
“付舒去招惹顾垣城,折腾出这么大动静来,一是报复我,另一个就是刺激你。报复我,她显然是做不到,可是你……”
彼时,付潭齐似乎好了些,已经有力气笑了。
他勾了勾唇瓣,伸手扒了扒自己的头发,带着病态的俊美。
“随她吧,我这辈子能为她做的,不能为她做的,都已经做过了……其他的,我没办法。”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记得你和我说过,石娉婷是付舒高中的学姐?是不是有这个事情?”
付潭齐眉心一簇,反问,“是,怎么了?”
“没事。”
余念悠悠回了声,重新开了瓶酒,继续喝着。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让付潭齐和她一起喝了。
她喝酒充其量是伤身,可付潭齐喝酒就不一样了,他喝酒……算是玩命了。
“你还记得吗?我和你说过我弟弟的事。”
付潭齐的胸痛大概缓和了些,有力气说话了。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的灯,好像有很多奇异的情绪在流淌,酸涩、冷然。
“恩,记得。”
余念转过头去瞧他,一张和女人一样柔美的脸,没有半分英气,头发有些长,嘘嘘浮浮的遮着额头,他更像是从古风小说中走出来的男人,有一种古典的美感,好像长袍玉立才是适合他的。
“余念,如果你是我的话……当时,会怎么办?你会不会像我一样,做那样的选择?”
余念依旧在望着他,直勾勾的。
半晌,才回,语气坚定。
“不会。”
“呵……我那个时候只有十岁,我不是现在这个年龄,也没有那么手眼通天,我只怕我走了,就回不去了,我怕我走了之后只剩下她在孤儿院受罪,我怕我救不了她,所以我必须带她一起走!我,我不是……故意说谎的。”
“可是……为了付舒,你舍弃了你的亲弟弟,他也很无辜。”
靠在沙发上的男人的目光斜睨过来,似是而非的笑,“你这是替我弟弟打抱不平?”
“……”余念不答。
“那我再问你,如果顾垣城和余还让你来选,你会选谁?一个是你的爱人,一个是你的亲哥哥?”
付潭齐的问题问得异常认真。
他是真的想要知道余念的答案,他是真的想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一个人和他的抉择不同。
如果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和自己的爱人放在一个天平上必须要去抉择的话,该如何选?如何才能做到谁都不辜负?
他三十多岁了,这个问题想了二十年都没有想明白。
可他总觉得余念会想的明白,他们两个人类似的经历太多了……
都忘记过一段过往,多有一段难以抉择。
而余念和他大概也是不同的,她好像从没有因为选择而纠结过。
“如今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可如果有一天,我必须要在顾垣城和余还之间做选择的话,我或许……谁都不会选。”
余念荡漾起一抹绝美的笑意,睫毛修长,即使没有睫毛膏眼线笔的修饰,也是浑然天成的美,她习惯性的用食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尖,也像付潭齐一样,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
“你找到你弟弟了吗?”
“没有。”
话音落,付潭齐的胸口又疼了,只不过这一次还好,疼得没有那么钻心刺骨,他咬牙隐忍着,余念也没有发觉。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你弟弟了,一定要和他道歉,诚恳的祈求他的原谅。至少上一次,在我必须要选择的时候,我选了我哥。”
“好啊,等我找到我弟弟之后,一定会带他来谢谢你,毕竟这几年来,你一直替他说话,一直在用道德的枷锁捆绑我。”
话音落,阿战恰巧回来。
他的手中还捏着手机,看到余念后又下意识的将手机塞回西服口袋里。
屋子中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地狼藉。
余念和付潭齐靠得极近,男人的手臂展开,横在沙发背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像是将那个女人揽在了怀里。
“咳。”
阿战清了清喉咙,甚至不想坐下,“那个,咱们……走吗?”
“走。”
余念爽快的说道,她从桌子上拿起付潭齐的手机,对着那个男人的脸照了下,解锁,快捷号码‘1’,直接拨了过去。
摁了免提,将手机丢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穿着外套。
电话很快便被人接起来了,是喋喋不休又烦躁的声音。
“不是说以后不再联络了吗?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是付舒的声音,带着小女孩般的娇嗔。
“付潭齐老毛病犯了,晕在里士满了,吃了药,情况不太好。”
“余念?是你?”
付舒的声音中都是压抑,还有……愤怒。
就像是小女孩的糖果被人偷走了那般的愤怒。
“我还有事要走了,要不要来接他随你。”
话音落,余念直接挂掉了电话,将手机丢进付潭齐的怀中。
“兄弟,人生得意须尽欢吧……咱们两个都不是长命百岁的命盘,谁知道能活多久呢。”
余念潇洒的拎起包,往外走。
那瘦削清冷的背影带着几丝神秘和清贵。
那男人忽的叫住她,“喂!”
高跟鞋敲打着地面的声音停了,余念转过身来。
“干嘛?”
“谢了。”
“嗯。”
“还有……”
“什么,别磨磨唧唧的,依着付舒那脾气,她马上就要杀过来了,看见我不好。”
“没什么,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付潭齐悄然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余念早就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和他寒暄,推门离去,就像他们初见面的那一天……
余念这个女人总是那么洒脱,话不多,也不矫情。
来无影去无踪的。
付潭齐原本对余念说过,他们是过命之交,没秘密的,是他食言了。
离开包厢,没走几步,便嘈杂喧闹起来。
余念走在前面,阿战快步跟上她。
“你刚刚打他了吗?酒瓶子碎了一地,还有酒,也撒了一地。”
“小孩子家家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顿了顿,余念才继续说,“怎么样,刚刚已经给你家老板通风报信过了吧?”
“没,没有,什么通风报信。”
阿战一边说一边摆手,可那通红的脸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彼时两个人已经走出了‘里士满’,泊车小弟去为他们开车,余念便和阿战并肩站在路边。
起风了,有些冷,每说一句话牙齿都在打颤。
“小弟弟,我告诉你哦,你可千万不要总是说谎,就像付潭齐一样,骗人多了是会落下病根的。”
余念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压低声音对阿战说道,“看见付潭齐刚刚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了吗?他就是因为小时候骗人,得了心里疾病,只要一说谎就会犯胸痛,医生说过了,再严重一些或许还会引起猝死,所以你啊,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阿战似乎被余念吓到了,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我没,没撒谎。”
“瞧,你这又撒谎了吧,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像是针扎一样的疼啊?”
“没有!完全没有!”
“好,没有就好,我只是把前人的经验告诉你,听不听在你咯。”
余念的车子在两个人的面前停稳,她一溜烟钻进后座,阿战去开车。
昏暗夜色啊,好像每个人都有很多秘密藏在这一片暗黑里。
遮掩着,躲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