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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她哥哥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
说顾垣城不是她的良人，说命运的大手推着他们往前走，终究会走散的。
余念依稀记得上一次他家哥哥说这样的话，那时她还不知道顾家和余家之间的恩怨有如此的深。
所有人都瞒着她，想让她在这夹缝中找到一丝解脱。
可她解脱不了，知道过往那些秘密后的每天每分钟，她都深埋于痛苦里。
余念仰头看着自家哥哥的眉眼，他也用同样真挚的目光望着她。
互相皆是探询。
好像她就这样成了余还和顾垣城之间彼此试探较量的工具。
两个自以为了解她的男人，好像都在用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在互相传递着什么消息。
顾垣城让她来，她便来了，哥哥恰好要走，他又问她几句话，便像是明白了什么，高深莫测的给她和顾垣城判了死刑。
余念的身边总是拥有很多过分聪明的人。
顾垣城如是，余还如是。
一个坐在轮椅上瘸着腿，一个躺在病床上瞎着眼，依旧抵不住相互的试探和算计。
她分不清阿京的事情到底谁对谁错，谁是谁非。
她烦了，甚至懒得再去猜这两个男人的心思脾性。
索性她只能去想着最重要的事……
余念只当自己自私、狭隘、最重要的事便是不能让她的哥哥孤身犯险。
她要他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不把你要去哪里交代清楚，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余还却沉默了。
他微微低下头去，微长的刘海便遮住了他的眉眼。
余念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她猛地站了起来，望向立在余还身边的大鹤。
“我哥要去哪儿？你说。”
“大小姐……”
大鹤只吐出这三个字，这三个字过后，便也垂下头去了。
余念面无表情的揪住了大鹤的衣领，眼睛中闪过阴郁的狠辣。
“大鹤，我不能打我哥，我还不能打你么！你纵着他走，若他出了事，我不可能饶了你！”
“大小姐，您还是别为难我了。”
大鹤没有躲，由着余念扯着他的衣领发脾气。
他总是拿她没办法，可如今先生要走，便是要将那些死灰复燃的事情全部担下来，终究是为了余念好。
“念念。”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忽然薄凉开口。
他侧过头去看她，目光峰冷，待到余念看向他，不过又粲然的笑了。
那温润英俊的面容带着三分纵容到了尽头的宠溺，“我要去见顾垣城一面，你送我上去。”
余念的动作有微微的停顿，她显然不想让他的哥哥和顾垣城见面。
目的是为了什么，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或许是不想让哥哥伤害那个刚刚做了大手术的男人，也或许……只是怕他们两个人之间波澜云涌的算计会波及到太多人。
可不过迟疑的这片刻，余还却像是猜中了她的心思。
“你放心，我不会害他。”
男人清浅开口，和大鹤微微对视一样，各自心下了然。
……
深夜的医院。
余念的脚步声、轮椅的车辙声点亮了走廊中的声控灯。
每走几步，面前的路便大亮，一直到了尽头。
余念推着余还到了顾垣城的病房门口，那男人拧开了门锁，她便推着他进了病房。
顾垣城依旧躺着，只是眼睛上盖着的药布已经被掀开了。
他的眼皮沉着，顺着声音偏过头去，好像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一道脚步声很浅，是余念，还有轮椅的声音，大概是余还。
顾垣城的大手伸过去，拍了拍睡在他身边的小不点。
“阿硕，你妈妈来了。”
那小家伙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在看到余念后便顾不得上其他，跳下床，迈着小腿跑了过来。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跑到余念身边，便被余还抢先一步抱了起来，放在膝上。
“下床不穿鞋子，和你妈咪小时候一个样。”
余还伸手捏了捏顾硕冰凉小脚丫，对着自己的手呼了呼热气，又贴上去。
“一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啊？”
“舅舅。”
顾硕粉雕玉琢的小脸扬着几丝笑意，脸颊上还留着微红的睡印。
他被余还紧紧的揽在怀里，那白奇楠的小珠露了出来，带着隐隐的香。
“再叫一次。”
“舅舅。”
“真乖。阿硕，舅舅有些想喝咖啡了，可是你妈咪总是不让舅舅喝，你提舅舅求求她，给我买杯咖啡好不好？”
“大夜里的喝什么咖啡，而且你的身体也不能喝那种刺激的东西。”
余念一脸不悦的说道，顾硕却扬着小脑袋去瞧她，可怜巴巴的替余还求情。
“妈咪，舅舅想喝咖啡，就喝一点点，我们去帮他买好不好。”
“就喝一点。”
余还也如此说，他摊开手，让余念看看自己，“我就这么来的，连个手机都没带，顾垣城出不了事。”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余念终究是拗不过这可怜巴巴的一大一小。
她知道余还或许有话要对顾垣城说，毕竟他也帮了nirvana大忙，只当是好事吧。
她将顾硕接过来，替他穿好鞋子和外套，抱着那小不点离开了病房。
余念和顾硕走后，这病房便显得空空荡荡。
大极了。
余还没有挪动地方，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轮椅上。
那精致的五官掠过淡淡的光，冷然的看向顾垣城。
“你都知道了？”
“嗯。”
“所以你让念念去拦我，是在赌？”
“是。”
“你分明知道余念拦不住我，却还在这个时候让她来捣乱，是断定了我这一去必死无疑，会带着那些事见阎王，不是吗？”
“关于这一点，你猜错了，我不希望你死，我希望你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你若是死了，念念会痛苦终生，于我而言，没有好处。”
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却笑了，笑得无可奈何。
“顾垣城，你知道我走之前一定会把余念托付了，可你又怎么确定，我一定会把她托付给你？天底下那么多男人喜欢我的妹妹，我让谁照顾她都好，哪怕是穆臻，也比你强。”
“所以我在赌，赌你瞧着余念依着我的话行事，会妥协。余还，你是个聪明人，放着河水不洗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