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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念知道,她这戏是演不下去了。
当余还在顾垣城面前刺破那一切的时候,她这无忧无虑的楚拾一注定是当不成了。
过往的那些事原本都被她装在一个盒子里藏着,放在心底最隐秘的地方,不露出一丝一毫。
可是那些始终存在着,哪怕只被人敲开一点点缝隙,那盒子里面的一切过往便都会像洪水涌出来,刹那间,又是昏天暗地。
她不想做余念了,余家的往事太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她有别的选择吗?
总是没有的。
她费了那么大力气,装了那么些日子……终究是破功了。
余念不敢回想她故意让自己犯了胃病痛不欲生的那个夜,好像那才是真正的痛不欲生,又好像一切不过尔尔。
她只是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那个梦和现实接在了一起,浮云辽阔过后,只剩下一片凄凉。
她在朦朦胧胧之中看到坐在她床边的人。
她的哥哥浑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轮椅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她听到了大鹤和哥哥的对话。
她从没见过自家哥哥慌成这个样子,好像天快要塌下来了。
他讷讷的说着一些她似懂非懂的话,好像那些话便是线索,串起来,她便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她是余念,她结过婚,生下过一个孩子。
她见过很多很多血,也见过一个男人跪在她的床边哭泣。
忽的,那些混沌不明的东西便明朗了,拨云见日那般。
可也是在那一刹那间,她开始厌恶那些跑到她脑海中的东西,或许她原本就不该记起来。
因为她的哥哥不想让她想起来,他想让他们的生活都维持在原状。
为了让她的哥哥舒心,也为了让她自己舒心,或许想不起来才是最好的。
一切维持在原点,她继续做着她的楚拾一。
大鹤常说,她不如她哥哥爱她那般的爱她的哥哥,这又怎么能说得清呢,她忘记一切因为他,坚持失忆为了他,如今强迫她想起来的人也是他。
余念总想,或许爱不该只有一种形态,也不该只有一种形式吧。
她能够成全他所有的想法,配合他进进退退,难道不是一种爱吗?
余念深深的吸了口气,只是将心中所有的烦闷不堪全部压回去,甚至连眼泪,也一并压回去。
“哥,我有话对你说,我送你回病房。”
余念的脸色渐暗,她俯身打开余还轮椅的锁,也不由得他反抗推上他便走。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偷偷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顾垣城。
那人似乎在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出神,只是余念知道,他是看不到她的。
灰蒙蒙的眼底,只剩一片晦涩。
…………
入夜。
病房安静得令人窒息。
余念和余还回到病房后,便让大鹤先去休息了,他们兄妹二人有话要单独说。
余念推着轮椅走到窗边,一站一坐的两个人一同看着窗外的寂寥。
病房里,只开了床头的小灯。
幽幽暗暗,在落地窗上勾勒出这兄妹二人姣好的面容。
余家的人都生得精致好看,这是从余念父母那辈遗传而来的美貌,五官精致得不像话。
“不是有话对我说吗?说吧。”
余还冷然开口,他的胳膊搭着轮椅扶手,身上的病号服晃晃荡荡的挂在他的身上。
阿京出事后,他瘦了不少,整个人都只剩下一把骨头,羸弱不堪。
余念自然是有话要对他说的,只是话到嘴边,怎么说都让他们兄妹二人生出嫌隙来。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对顾垣城下手,他们分明都了解那个男人的为人,他不会害阿京的。
她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要问他,可那大多是余还不爱听的,如今说出来,只会给他们彼此添堵罢了。
深吸一口气,余念只是淡淡道。
“我恢复记忆那一晚,梦见爸了。他说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重振华远,那是余家祖辈传下来的心血,不能断。哥,爸托梦给我了。”
余还并不震惊,这样的梦,或许他也做过。
他的目光低垂着,只落在自己的膝盖上,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
“如今我连自己的nirvana都守不住,又谈何华远?华远是个有百年根基的大家业,想要重振华远又岂在一朝一夕。”
余念粲然一笑,她蹲在自家哥哥的身边,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哥,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复仇也交给我,好吗?”
余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的眼睫终于抬起来,缓缓的望向自己的妹妹。
她那原本清润好看的脸庞陷在半明半灭的昏黄里,好像和以往不同。
甚至连她说的话,都让他讶异。
他那样奋不顾身的闯进门来,不是为了顾垣城吗?她明明还爱他,又怎么复仇?他不敢相信余念会对顾垣城下手。
男人冰冷的手缓缓抬起来,手指若有似无的抚在余念的发丝间,轻轻揉了揉。
“你想怎么做?”
肃杀喑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怀疑,甚至是戏谑,他不相信她的妹妹能对顾垣城下手。
“重振华远,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也需要资源和人脉。我与顾垣城周旋,也只是因为钱而已,我需要他。”
余念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她迎着余还的目光望过去,好像真的不掺杂一点一滴的情爱,冷然决绝,好像对顾垣城只剩下了利用,也只有利用。
剩下的一切看上去妥帖的温情,不过都是逢场所戏罢了。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陈康,nirvana的一笔投资已经到账了,可以暂缓收购危机,而那笔钱,来自顾董事长。”
话音落,余念紧紧握住了余还的手,好像要给他些力量。
“后面的事情都交给我,你只需要好好养病,等身体好一些了,我陪着你复健。阿京……她一定会没事,她会回来的。”
余还没有吭声,只是目光却越来越沉。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连自己的妹妹都看不透了。
亦或者,从一开始他便没有看透过她。
“你会失忆,是因为我,是我让你失去记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