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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鹤的手重重的锤在自己的膝上……
懊恼、愤怒。
那小小的药瓶就好像成了万恶之源。
“这是压在拾一枕头底下的。”
“所以呢?”
陈康面无表情的将那药瓶拿在手里,认认真真读着上面的英文字和产地。
这款缓解疼痛的药膏市面上不常见,价格高昂也不好买到。
是顾垣城用惯了的。
他自然明白大鹤在气些什么,或许事情的发展远比他们两个想到的更加迅速。
在看到这瓶药膏前,他们甚至都抱着百分之五十的期望……即使拾一待在这家医院里,或许也不一定会遇到顾垣城,就算遇到了,那人瞎了,也认不出她来。
哪有这么巧的事,四年都没有遇见过的两个人,这短短几天就能擦出火花来。
如今……
这现实好像给了他们一记当头棒喝,敲醒他们的自欺欺人,强迫他们必须更加谨慎。
先生布了那么大的局才瞒天过海,四年过去了,绝对不能再穿帮。
“这几年来,有没有安排人按时回去祭扫?”大鹤赶忙问。
当年,鬼爷诈死。
市面上闹得沸沸扬扬。
顾垣城大病,可为了防止他有朝一日再去翻老账,很多东西,戏都是要做足的。
表面上,余还和余念的骨灰是一起被送去余家墓地的。
鬼爷的身份见不得光,先生特意没有让严华去安排,而是把事情交给了已经和龑会撇清关系的陈康。
只让他带几个兄弟过去安顿,行事做派要看起来低调,却又必须留下些痕迹。
余还本就有墓,只需打开石碑将他的骨灰安置进去。
余念,则立的无字碑,在余还和余归的旁边。
先生终究是心疼余念的。
他是死过无数次的人,不在意这些晦气的东西,可他不想让她的妹妹也惹了一身晦气。
余念的墓碑上虽然没有名字,可开碑下葬,都做得风风火火。
若是顾垣城有心要查,自然能查个明白。
那人果然去查了,虽不知道他是不是信了鬼爷的诈死,可余念的死他确实是信了的。
毕竟死在他怀里,亲眼所见,亲身感受过绝望,不能再有半分怀疑。
否则,他也不会在北海为余念另立了墓,也不会让他的儿子每年都去祭奠。
他们的戏都做得很足,是百分之百的周密。
严华带着龑会的原班人马继续风风火火的做着码头的生意。
至于陈康,他的过往被清理得很干净。表面看上去,是加入了新加坡商人楚阔麾下,做起了香料生意。
楚阔这个人,坊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而他本尊,只在惠灵顿医院和马斯登医院露过面,都是病患资料保密的医院,事情也做得缜密。
他们所有人分明都把事情安排的妥帖,可唯独他们安排不过命运,也安排不了人心。
“这玩意……先生看到了吗?”
陈康便将那药瓶扔进了车子的储物格里,用力关上。
“没有,拾一藏得严,塞在了枕头下面。先生走后,我看着她睡着,她翻了几个身才掉出来。”
“那就好,先生若看见了……”
陈康不敢继续往下说了,因为那后果,不是他能承担或是大鹤能承担的了。
四年前,鬼爷带出来的人不多。
毕竟是要诈死重新开始,秘密集中在越少的人身上越好。
而陈康和大夫,便是离他最近的人。
大鹤日夜照顾着他的身体相当于他的腿脚,陈康游走在商场便是他长在外面的眼睛。
这件事,只要他们两个人不说,便相当于蒙住了他的眼睛,捂住了他的耳朵,让他彻彻底底蒙在鼓里。
可是他们两个人瞒着先生,拾一呢?
她现在拿了顾垣城的药,这些日子在医院里,她又或许会拿了他什么其他的东西。
先生何其聪明,这些细枝末节总会被他发现的。
到了那一天,他们又该如何交代?
拾一什么都不记得了,并且永远不会记起来。
过往所有熟悉的场景都不会激发她的记忆,哪怕顾垣城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你并不叫做楚拾一,你是余念,我们曾经在一起,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哪怕那些过往赤裸裸的剖析在她的面前,都不会让她产生半分共鸣。
顾垣城之于她不过只是个陌生人。
这是能让他们安心的。
可如果她……爱上了这个陌生人呢?
车厢内的气氛渐渐逼近冰点,大鹤和陈康都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担忧……
“算了,把她接出来吧,每天早晚我安排人送她来打动员针,这样就可以减少他们之间的接触了。”陈康道。
“那不行!”大鹤揉了揉眉心,摇头,“她现在发烧,反应太大,这个时候她不能离开医院。”
“那现在换家医院!”
“也不行,惠灵顿是这方面的翘楚了,其他地方不了解先生的身体情况,也不是他移植过的医院,或许会有危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鹤,我看你是被爱情折磨疯了,已经瞎了眼了。”
“先这样吧,静观其变,有事情我再通知你。”
大鹤摔门下车。
他走到便利店买了包烟,在吸烟室中待到了半夜。
头疼欲裂,兵荒马乱。
凌晨三点钟,他上了楼。
他是以病人家属的身份在这家医院办理了通行证,再加上惠灵顿有他曾经的故人,来往间总是方便的。
他先去了拾一的病房,那丫头睡得不舒坦,眉头紧紧蹙着。
要知道这四年来,拾一的身体素质已经被锻炼得很不错了,除了药补食补外,她还跟着御赫练了散打和柔道,一点点小病痛是不会让她哼哼唧唧的。
想来是这丫头是难受得紧。
大夫在拾一的床边坐了会儿,便起身上了楼。
同样的房间号,不过只差一层。
他轻轻推开了病房门,病床上的男人大概是睡着的,他的呼吸声几不可查,这房间安静得只能听到窗外浅淡的风声。
他们今天傍晚才到医院,楚阔的一切治疗都没有开始。
到了明天,他便会被安排进无菌仓开始做二次移植前准备了。
到了明天,先生便相当于与世隔绝,所以……还是能瞒得住的。
“抽烟了?”
这黑漆漆的病房里,忽的跳出一抹冰凌般的声音。
大鹤赶忙向着病床的方向看过去,恭恭敬敬的站好,垂头回他。
“抱歉先生,吵醒您了?”
“你一向不抽烟,如今,怕是遇上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