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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很快……
眨眼的功夫,余念就已经怀孕七个月了。
她依然很瘦,可孕态分明,大夫将她照顾得很好。
再过一两天,她的哥哥就要回来了。
余念很开心,阿京……自然也是开心的。
好像他们都在等着他,等了好久好久。
又好像只要他回来,这一切便都过去了,他们可以一起开始新的生活,再不用被仇恨痴缠,即使……他们失去的,能讨回来得很少。
姜年和顾博澜虽然死了,可他们的父母也回不来了,余归也回不来了。
就连余家……那个曾经鼎盛的名门望族,也回不来了。
往事萧条瑟缩,所有人只记得华远博物馆的惊天大爆炸,只记得余长远违反了消防安全条例,只记得余长远夫妇畏罪自杀。
失去的若是一一去讨,恐怕他们此生都讨不明白。
余念始终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如今,这句号已经画下,一切便都是终结。
自此,顾家和余家老死不相往来便好,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了。
为了迎接鬼爷回家,年叔让下人将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余念并没有重新搬回南苑去,她只避开姜年住过的地方在自家哥哥的院子里选了个还不错的房间,这就算是永久定居了。
她不想回南苑。
理由……未知。
自然也没人敢问。
这几个月来,余念的情绪一直不好。
若是寻常不好,倒也无妨,偏偏她的不好是夹骨噬心的。
在阿京和大夫面前,余念永远是乐呵呵的。
可若到了没人的时候……
哪怕只是她一个人坐在床边收拾孩子衣服的时候,都会掉下泪水来,若有人进来就立刻擦,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若是没人,便这样一直哭。
阿京担心得厉害,可她治不了她的心病,只盼着先生能早些回来。
这样的事情来来去去发生得太多。
有的时候,阿京甚至希望余念不用顾着他们这一群人,而故意装出那副乐乐呵呵的模样来。
她是鬼爷的妹妹,是这宅子的主人。
她原本就不需要看任何人眼色的。
偏偏余念,生来便不是那样的人。她失去了太多,所以格外珍惜着自己拥有的一切……
哪怕只是陪在她身边的这些人。
可阿京只想说,他们都很爱他,也只希望余念能万事顺遂,开心或是失落,不必再做伪装。
看着她强打精神的模样,她隐忍,他们所有人也会难过。
余还回来的那天,余念特意换了身水蓝色的裙子,就连阿京亦是,穿得明媚好看。
听到了下人们来通传说先生到家了,两个人便一起快步往外走。
阿京扶着余念跨过一道道门槛,终是在过了几个院子的地方,见到了余还。
他们走得很慢,每过一道门槛,都需要绕到侧面的小坡道。
他坐在轮椅上,带着厚厚的毛线帽子,更衬得他的五官极其立体英俊。
御赫推着他的轮椅,身后还跟着陈康和严华,他就这样被众人簇拥着,向着他们款款而来,像极了古时候的王。
“哥哥!”
余念隔了老远便大声叫他。
那男人迎着太阳抬头看过来,轻轻的笑了。
余还一抬手,众人便停下了脚步。
余念又跨了道门槛走到余还面前,可这一站定,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唇瓣嗫嚅了好一会儿,赶忙紧紧抓住自家哥哥的手,长长的舒了口气,算是安心。
几个月来,余念心里的大石头终于算是落了地。
她终于看到她的哥哥了,安然无事、活生生的待在她的面前。
余念红了眼眶,只是用力的攥住他冰凉的手。
“别哭,都是要当妈妈的人了。”
余还缓缓道,声音中带着满满的病气,脸色亦是苍白。
他牵着余念的手微微举了举,便正好可以看得到她浑圆的小腹。
目光落上,却更加柔和了。
“总算是有点当妈妈的样子了,大夫把你照顾得很好。”
“可是你呢?你好了吗?”
余念的目光中带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大概是在害怕的……
白血病,多严重的病啊,她怕他好不了,也怕他好一阵子又不好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看了很多书,都与白血病有关。
即使做了骨髓移植,复发的可能性也很大。
即使他们有能力再次移植,活下来的可能性却不大了……
所以她害怕,怕很多事情终究变成强弩之末。
余还大概猜得透余念在想些什么,拍拍她的手,松开,只是默然沉声道。
“这不是好好的么,进屋吧。”
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余还回来,余念总能感觉到自家哥哥哪里有些不对劲了。
可她说不上来。
余还刚刚出院,做了那样的大的手术,又在无菌室待了一个多月,此时他必须要静养。
未来,他也需要静养。
每日安静的输液、吃药、治疗……每隔两三月还要回去复诊。
大夫对余念说过,血癌是没有彻底治愈那么一说的,所有医生能做的,便是让病人活着,活得越长越好。
这样鲜血淋淋的事情,让余念头疼欲裂,她从不知道“活下去”对于她的哥哥而言,是如此艰难的事。
可余念也想的很明白,如果哥哥几个月后复发了,她也已经平安生下孩子,她可以用自己的骨髓去救他,他们同父同母有血缘关系,成功率会很高的。
鬼爷病着,需要静养,再加上他的身体需要相对无菌的环境。
余念索性下了命令,除了定时的打扫消毒外,这院子里便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了,只留了阿京和两个得力的下人。
余还从回来便一直在睡觉,到了晚饭时分,余念才带着阿京到他的房间去。
周遭静悄悄的,余还睡得很沉。
他摘掉了毛线帽子,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掉光了,就连眉毛都是。
看着那张清俊瘦削的脸,余念心如刀绞,只是轻轻伸手探去,帮她的哥哥掖了掖被角。
视线掠过放在余还床头的一个紫檀木盒子,这东西她没见过,想必是哥哥新带回来的。
只是……
这样好的紫檀,色泽这样光润,哥哥怎么舍得用他来做木盒子呢?
余念不解,只将那盒子轻轻捧了起来,抚了抚。
她掀开盒盖,里面躺着一个瓷娃娃,做工并不好,就像小时候去游乐园玩套圈的那种劣质瓷料,只是……这娃娃的面容诡异,眼睛一睁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