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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念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伸手便探上男人脸上的血迹，“伤哪儿了？”
顾垣城并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眉头紧紧蹙着。
这壁室便陷入了一股子令人憋闷的安静中。
屋外那一抹月色淡薄，余念看不清顾垣城的情况，可他身上有血腥味，那味道刺鼻至极……
余念的指尖不过轻轻碰到顾垣城的鼻尖，下一秒便像是触电一般，颤抖着缩了回去。
她大概是疯了，才会跑到这里来。
她确实是疯了，才会在刚刚那一瞬间，看着顾垣城的气息奄奄，而感受到了一种噬心般的疼痛。
她不能再疯下去了。
余念后退了两步，重重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她已经答应过哥哥了，她必须要振作起来，不能再让顾垣城再影响到她分毫的情绪。
余念只庆幸一点，如今她这月份还不大，顾垣城并不可能察觉到她怀孕的事，若是他发现了……
余念不敢再想，几欲落荒而逃。
可不过她转身的刹那，这房间中的灯却忽然亮了起来。
余念甚至不知道壁室里也是有灯的……
余还便坐在门外，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周身披着极重的冷意，那双墨色的眼珠仿佛沉在深渊里，一半是渴求一半是愤怒。
余念知道，她来看顾垣城的事情已经招惹她的哥哥不痛快了。
或许从余还的角度，已经感觉到了背叛。
此刻的余念就像是个做了错事被家长抓包的孩子。
难受、不安、愧疚、委屈，千万种情绪涌动着，那张素白的小脸上闪动着奇异的色泽。
“哥……”
余念低低的唤了声，赶忙走到那个男人的面前。
可她却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
嗫嚅着唇瓣好一会儿，终究一个字都没有憋出来。
可余还却开口回她了。
“没关系。”他的神色似是渐渐变得清淡，只是对着余念摊开了掌心，将她那双不安的手紧紧握住。
就好像千言万语，那些余念说不出口的话她都能明白。他们是亲兄妹，血脉相连的关系都是融进骨髓的。
余还心知肚明，想要让余念忘记顾垣城，真的太难了……
这人世间的情爱大抵都难忘，更何况是顾垣城和余念之间，这长达十多年的牵绊和拉扯。
余还的表情似是渐渐清淡，而后便扬起了一抹无力的笑意，“念念，哥哥不会再逼你了，慢慢来。”
顾垣城被关在暗不见日的地方久了，视力恢复得也慢了起来。
他刚刚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看清楚余念的轮廓，而现在，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看清楚余还。
可他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他甚至能听到刚刚有一瞬间，余念问他到底伤了哪儿。
“今天大概是个好日子。”余还慢条斯理的说道，因为久病而气息虚浮。可他却没有带余念离开，反而让人将他的轮椅推进着壁室里……
那男人的手贴在了墙壁上，便打开了一个开关，原来这里除了有灯，就连换气设备也是有的。
那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房间，似乎渐渐变得不那么憋闷了。
“哥……你不是说凌晨还有事情要处理吗？现在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余念试探着问道。
借着屋子里的光，她似乎能看到此刻顾垣陈的惨状。
他的脸上，身上都是血，怕是伤得不轻。而他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能力再去应对些什么了。
可余还却只是摇头，不过几个小时以后的事，不必再等了。
他让人端了茶桌进来，放在这房间的角落。
茶具、香具也一并送了进来。
余还这是摆明了要在这壁室里做点儿什么，否则也不会如此的大费周章。
顾垣城在瞧见那香案的时候便眉心紧蹙，甚至略带焦急的去质问余还。
“念念对佛香过敏，你那香炉里难免有沉香，你竟还要把那东西端进来？！”
面对顾垣城的指责，余还却像是充耳未闻。
只是笑，淡淡的笑。
笑容里似乎有满满当当亟待打开的过往，而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惊人的。
然后，又有人送来了一壶泡茶的热水，放在小炉上温着。
余还对着僵硬在原地的余念招了招手，只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一时间……
这场面倒是有些好笑了。
顾垣城依旧被捆在椅子上，如同阶下囚一般。
余还和余念坐在角落更像是旁观者，谁都不知道鬼爷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余还将自己的手搓热，而后便开始泡茶。
他的手指关节修长好看，握着茶具也显得优雅无双，就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清冷公子一般。
显然的是，如今的顾垣城已经做不到坦然了。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的他已经是砧板上的人了。
“余还！我今天来时已经对你说过了……父债子偿，你放过我爸，所有亏欠你们余家的，亏欠你的，都由我来还。”
伴随着茶水滚进茶杯的清冽声音，却只听到余还平静的回了句，“好啊”。
不过两个字，却是掷地有声。
可余念似乎被吓到了，就连顾垣城也是。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余还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爸，另外，父债子偿这句话我记着了，账我会慢慢和你算清楚。”
话音落，余还便将一个茶杯递给了自家妹妹，好像刚刚那冷涩决然都已经荡然无存，至少他在面对余念的时候，是个满目柔和宠溺的好哥哥。
“来，念念，喝口茶润润嗓子。”
余念伸手将那杯子接过来，可她却满心的忐忑，身体挺得笔直，整个人都显得惴惴不安。
她不敢再去多看顾垣城一眼，只觉得手中握的杯子都是沉甸甸。
余还也捏起杯子轻抿了口茶水，扑进鼻尖的香气好像让他疲惫不堪的情绪微微缓和。
然后，他便放下了茶杯，只对那站在门边的守着院子的人打了个响指。
那人似乎立刻会了意，转身将门关好，规规矩矩的立在了门边。
“顾垣城，不得不承认，你还真是个大孝子，为了你的父亲可以连命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