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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还的眸子暗了。
只牢牢的定在那一身是血的顾垣城身上。
他只猜到顾垣城会来救他的父亲,却万万没猜到,那家伙能拼命走到这一步。
顾垣城大概是不想回去了吧,也或许……他是不想活着回去了。
余还知道,顾垣城的身体情况和他不过半斤八两,都好不到哪里去。
就像他需要立刻去做手术保平安,顾垣城又何尝不是呢?
可他已经是个死过很多次的人了,自然不怕死……
那么顾垣城呢?他如此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又是为了什么?
一个人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送死,那爆发力又将有何其恐怖。
一如那倒在他眼前的男人。
和十多个人缠斗着,却依旧能破开人群走到他的面前来,为了余念,顾垣城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先生,人昏过去了,怎么处理?”
严华低声在问,可还未等余还回答,余念便先一步怒吼。
“还能怎么处理!现在立刻把他给我丢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在场的人都未见过余念这副模样。
他们家的大小姐,那惯常总是平和的,嬉笑怒骂从未有过半分激烈的情绪。
余念一向温柔善良,从未苛待过谁。
可就是这样一个温和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亏是鬼爷的妹妹,果真心狠手辣。
“大小姐,他伤得很重,如果现在这个时候把人丢出去,他就活不成了。”
开口的是陈康,话音落便一直在打量着余还的神色。
毕竟怎么处理这个人,还是要听鬼爷的意思。可偏偏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却是始终望着余念的。
就像在思考着自家妹妹那副冷漠的外表下,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念念,顾垣城伤成这样,你竟不管他?”
余念并没有抬眼去看自家哥哥的表情,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只是缓缓转过身去,将手中那沾了鲜血的钢笔丢进了火堆里。
那是她原本便想给余归的东西,如今也正好给他了。
火焰之中,余归的轮廓已经看不分明了。
余念知道,到了这种地步,总该结束了。
后面,便是这火结结实实的燃尽,将余归的骨灰收殓进骨灰盒里。
这一向是她最无法面对的环节。
她已经看过她父母化为灰烬的样子,那种侵入四肢百骸的痛,她不想再经受一次。
余念捂着胸口,在那火堆前弯下身子。
最后这一鞠躬,她便是答应了余归,也答应了她的父母,往后的日子,她不会再躲闪再逃避,定要为他们报仇。
而复仇的第一步,便是狠下心。
余念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缓缓直起身来。
只在那众目睽睽之下从顾垣城身边走过,站到自家哥哥面前。
此刻的余念绝情冷然,就像当真不想去管那倒在地上的男人,他那满脸是血的样子,满身是血的样子,他昏过去的憔悴,都和她无关。
“哥,这儿的空气不好,我先回去了。”
余念径自说道,对于余还刚刚的问题置若罔闻。
话音落,便垂着眼眸一步步的向前走。
那黑压压的人群一点点的散开,为她留了条可以继续往前的路。
阿京是一路小跑跟上余念的。
她赶忙扶住那女孩的手臂,偷偷去看她的神情。
余念空荡荡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的情绪,阿京便只能扶稳了她,继续往前走。
后来,陈康便追了过来,他是得了鬼爷的命令送她们回去的。
“大小姐。”
陈康跟在余念的身后,讷讷的唤了声。
余念没有回他,一步步走得缓慢至极。
“刚刚先生吩咐过了,把顾垣城带回去关进壁室。”
“……”
回答陈康的,确实一片静默。
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垂着手臂,缓缓的往前走。
那时陈康教余念学生意,常常看她信手写着一个名字,亦或是随手涂鸦着一个人像。
陈康认得,那就是顾垣城。
想必定是爱进了心坎里去,才会把他放在笔尖上吧。
“那个男人素来骄傲,若把他关进壁室,还不如杀了他。”余念轻声道。
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却是满脸惶然,沉吟了老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管他吗?”余念又问。
陈康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
一边是她的亲哥哥,一边是她深爱着的男人。
好像任是谁来选都是一种折磨,谁又能选得明白呢?
可余念的选择,大概是让鬼爷能满意的。
余念是对顾垣城彻彻底底断了念想的……
回了宅子之后,她便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不去打听顾垣城的情况。
余还怎么处置了他,又要对他做些什么,她就像毫无兴趣那般。
一切的一切,在余归出殡后,终于都恢复了正常。
就好像这宅子里并没有凭空多出来一个人,一切皆照旧。
余念依旧到厨房里看着下人们熬果酱,喝饮料,吃药,依旧会坐在那廊檐下发呆。
南苑以外的事,南苑以外的人,大概都和她无关。
这喧闹沸腾的宅子,很快便陷入了一种令人压抑的静谧中。
丧事过后,那些兄弟们便四散而去,带着余归的骨灰来无影去无踪。
大夫没有来看她,只是让阿京端了药过来。
余还自然也没有过来。
他大概在忙吧,毕竟顾垣城这样的大鱼手无寸铁单枪匹马的送上门来,机会实属难得。
如今,顾博澜和顾垣城都在壁室,由着他处置,余还钓了那么久的鱼,总该收网了。
午饭过后,天气更阴了。
余念只想到幼时度过的故事书,若是这样黑云压顶的天气,便是有妖怪要来了。
她没有回去午睡,只坐在廊檐下,安安静静的看着天。
也不知道,余归的骨灰到了哪里,有没有离开棉兰。
或许她本就是个福薄之人,所有送到眼前的幸福大概都是留不住的。
她的爸妈死了,她的二哥也死了,他们离开后,却只留给她满腔的仇恨,挥之不去那般。
或许,顾垣城本不该来。
余念只是如此在想,自家哥哥恨毒了顾家的人,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她见惯了鬼爷的规矩,也见惯了这宅子里的各种惩罚。
那壁室,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像顾垣城那样洁癖衿贵的性子,又怎么能在那里待得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