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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还似乎被余念的话气着了。
他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脸色却比刚刚还要冷清苍白。
他的手指修长好看，左手和右手握在一起，微微揉捏。
余念仔细的观察着余还每一个小动作，眼角闪过的愤怒，目光中染上的失望，她只品出了这两种情绪，再深的，便都没有了。
眼前的男人，虽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亲哥哥，可她依旧弄不懂他。
“余念，你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不可能委屈你。两条路，你自己来选……”
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声音虽然不大，可却掷地有声。
余念只想起自己高考时测试英语听力的时候了，她必须认认真真的听每个单词，只怕错漏了任何一点的细节。高考前，可是顾垣城亲自为她补习的，她害怕自己考不好惹那个家伙生气，所以每一道题都格外的认真仔细。
如今，她的心态便和那个时候一个样了……
“你若是惦记着孩子，不想待在宅子里冒险，我可以送你离开，为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养胎，等你生下孩子之后，我再也不会拘束着你，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和自由，但是，你永远不可能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爸妈为什么会死，那场爆炸又是因为什么……我会担下所有的债，给你永生永世的安宁。”
另一条路，余还自然说得简单，“或者……你留在宅子里，亲眼去看亲耳去听，到底我为什么会憎恶顾家至此！”
余念说不出话了。
因为她无话可说。
前些日子，她还哭着喊着缠着余还，只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今，她能说不想知道么？
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
她早就没有选择了。
余还自是深谙人性的，就像余念问他要不要让阿京离开棉兰，他也只说让阿京自己去选，因为他确定，那个丫头绝对不会离开。
亦如此刻，他也给了余念两条路，他亦是如此确定自家妹妹的选择，而果不其然，余念并没有让他失望。
如果离开或是留下，要以当年的真相作为代价，余念自然走不了，甚至，连短暂逃避的可能性都没有。
她只能留下。
不过一次心贴心的兄妹谈话，却是格外的不愉快。
待到余还走后，余念也是绞尽脑汁的想，她和余还做兄妹的前十三年里，日日生活在一起，也从未斗嘴打架，更从未因为一点小事争吵得脸红脖子粗，她和余还分明是神仙兄妹的，怎么如今两个人都长了年纪，却越来越不懂事了呢？
自她到棉兰来，他们两个人其乐融融的相处场景甚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吵架。
不是你招惹我生气，就是我招惹你生气。
既幼稚，又无聊。
可偏偏她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余还亦然。
余念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将自家哥哥气得面红耳赤，生病找大夫了。
热心的阿京帮她仔细计算过，大概是第三次……
第一次她惹余还生气，那家伙高烧不退很多天。
后来又有一次，这便是第三次。
只是如今，阿京不在他的房间里，就算想要探听他的身体情况也已经没有可能性了。
现在和余还更亲近的人，是姜年。
这宅子里的人们都谣传，过不了多久，先生就要给夫人一个名分，两个人要结婚了。
余念听到那话，却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受。
她这个人，这辈子，鲜少有讨厌别人的情况发生。
像讨厌姜年一样的讨厌一个人，她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可是这一次，余念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转天，大夫带着余念到医院去做产检。
余还这宅子里东西再齐备，也没有用于妇产科检查的仪器，有的东西还是要到外面去做。
这些日子以来，余念只有去产检的时候才能出门。
前呼后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哥哥多厉害一般，阵仗和排面令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往日里，她总是别别扭扭的。
可是这一次，她却极其配合，坐上车便和大夫一起离开了这宅子，这片林子，这条街。
余还既然选了这个地方做老巢，那必然是寻常人找不到的地方。
鬼爷府邸是从一片林地里开垦出来的，有那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掩，自然看不到那林子深处还有如此庞大的一片宅邸。
而那林地常有大雾，总让人辨不清方向，自然很少有人能找过去。
余念一路望着窗外，似是在找些什么。
大夫自然是个聪明人，便侧过头去问她是否有什么需要。
余念的回答倒也坦荡，她只说，她想要个手机。
余念一直用的手机从她离开棉兰的那一天便被余还拿走声东击西了，从那之后，她再没有过手机。
当然，那宅子里一没有无线网络二没有信号，拿着个手机也没有什么用。
现在这个时代，没有手机和网络，原本就是件返璞归真的事，不过这也正好可以束缚住那些下人的思想。
余还混在东南亚太多年了，除了顾家，自然也结了不少仇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是怕有内鬼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除了他的书房有一个可以对外发射信号的网络外，再没有四通八达的互联网。
至于电话……整个宅子不过也只有一个座机，装在年叔那里，用于日常联络。
所有想要见鬼爷的人，即使是他的心腹，也必须要登门拜访。
偏偏这样一个信息闭塞的地方，余还的信息却并不闭塞。
他甚至知道顾垣城的一举一动，知道他昏倒在大宅里……
余念不放心顾垣城，便想着借这次产检的机会，弄部手机来。
顾垣城在c市大小算个人物了，更何况鼎信集团在国内的地位不容小觑，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或许会有这么一条半条新闻的吧？又或者，顾家会把他生病的消息封锁，那么……她还可以打电话向盛锦问问情况。
她只想确定顾垣城到底有没有事，仅此而已。
大夫对于余念的诉求似乎并不惊讶，他微微颔首，只说到了医院，他会帮她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