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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是一个青布包头的老婆子,佝偻着脊背,头垂得很低,那块青布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她的样子。
朱太夫人笑道:“这女先儿怎地没带琵琶弦子?难道只凭一张口说?”
“所以说她比旁人稀奇,”邵桐上前说道:“外祖母且听听。”
那老婆子进得屋来就跪在了地上,口中说道:“给各位主子请安。”
她声音沙哑又苍老,很是不好听,还没有哪个先儿是如此嗓音。
“老婆子今天要说的这套书并不是胡编乱造的,而是确有其事。这事情说起来也有三十年了,就在这京城中有一户极富贵的人家,姓甚名谁先按下不说了。这家的老爷有三个儿子,前两个儿子都是庶出的,第三个儿子却是正室所出,年纪最小。
这位小公子虽然只有六七岁,但聪明伶俐,容貌俊秀,这家的老爷夫人很是疼爱。唯一不足的是这孩子先天有些弱,时常肯病。
一年冬天这孩子着了风寒,缠绵数月还没有治愈。这家的夫人疼爱儿子,便日夜烧香拜佛,许愿发誓求神佛保佑儿子。”
这老婆子说到这儿的时候,朱太夫人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年,眼眶便有些湿了。
“有大夫给了个食补的方子,说每日给少爷喝一碗,时间长了益气健体,是极好的。”老婆子继续往下讲:“这家的大姨娘平日里最是殷勤,她对夫人说这件事交给旁人不放心,自己把事情揽了过来,每天精心的煲了汤给少爷端过去。可是几个月过去,小少爷没见丝毫好转,还是撒手去了。
把个老爷和夫人几乎没疼死,尤其是夫人,伤心过度大病了一场。”
故事讲到这里,有几个人的心不禁起了变化,一个是张氏一个是朱太夫人,还有一个是明心。
明心的手攥的紧紧的,里头有张银票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就在她随张氏往前院来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在她的衣袋里放了张便笺,里头还裹着一张三千两的银票。
上头说只要她给说书的作证说出实情,这银票就是她的,且不会为难她。
明心先还奇怪,哪里有说书的。但一到中堂就明白了,听邵家人的口气这事情显然是他们主导的,如此一来她就更怕了。
邵家人她可惹不起,别说她,就是张氏卫宗镛也一样不行。
张氏自然也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儿了,但她不能发作,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朱太夫人则是被勾起了伤心事,心中一片凄惨。
那婆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只是别人并不知情,那小少爷其实是被人害死的。害他的不是别人,就是那边位大姨娘。她在每日煲的汤里加入了一味毒药,一顿两顿不致命,可时间久了,毒积得深了,这小少爷身体又弱,自然经不起,因此就丧了命。”
“你,你说的这故事……”朱太夫人听到那小少爷是被人害死的就坐不住了,质问道:“你先说这并不是编造的,而是确有其事,那你来告诉我究竟是哪一家发生的事?”
“我看她分明是一派胡言!”张氏沉声道。
“老太太、二太夫人,”那婆子仰起了脸,说道:“我说的就是智勇公府的事。”
“国妈妈?!”屋里好几个人都吓了一跳,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包氏身边的国妈妈,因为她比先前瘦了好多,且嗓音沙哑得厉害,所以没能认出来,更何况-----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明心哆嗦着问道。
“我确实死过一次了,”国妈妈皮笑肉不笑地说:“只是阎王爷不收我,说我还有事没做完,把我打发回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害了宗锋少爷?”张氏并不恼怒,语气平静地问国妈妈:“三十年前的事,若没有真凭实据可就是诬陷。”
“二太夫人,若不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也不会对我和夫人起了杀心,反而诬赖我们,要把我和夫人赶尽杀绝。”国妈妈丝毫不退让。
“嫂嫂不是病着吗?”卫阿鸾问道:“国妈妈你可不要胡说。”
“我在这里,”卫阿鸾话音刚落,包氏从外面走了进来,也是一身粗布衣裳,面容憔悴:“我逃出府去已经月余,还是多亏了楠哥儿他们照应我。”
朱太夫人一见此情景,只觉得心乱如麻,声音都打颤,卫宜宁忙上前给她拍背顺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朱太夫人捂着胸口道:“天资啊,究竟孰是孰非,你可清楚?”
邵天资起身道:“这件事是楠儿兄弟几个跟我说的,这国妈妈我曾问过她,她跟我便是如此说的,至于真假我并没有求证清楚,所以才想着当着众人的面把话说清楚。清者自清,都说明白了到时自然见分晓。”
包氏肃容道:“这件事我们原本也是不知道的,只因国妈妈有一次无意中听明心说漏了嘴,她回去对我讲了。我原本是不信的,但紧接着二太夫人便中了毒,没有任何凭据就认定了是我和国妈妈做的。逼着国妈妈服了毒,又把我软禁起来,想让我自生自灭。”
“一派胡言!”张氏喝止道:“分明是你们商议害我在前,你那女儿又想杀了怀有身孕的姨娘,不是这样我又怎会对你们出手?难道我还嫌这府里不够乱吗?”
“我们说的是一面之词,难以取信,不如叫明心来说一说。”包氏此时也很冷静:“她这么多年追随二太夫人,可称得上是头号心腹,这件事情我们也不过是近来才知道,不像她知道的详细。”
“明心,你把事情说清楚,不得有任何隐瞒。”邵天资对明心说。
他久居庙堂,甚有官威,此时一声喝令,明心便觉得心惊肉跳。
便是她对张氏忠心,想要矢口否认。
一来邵家人等未必会相信,二来必定不会给她解药了,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另外她所收到的那些便笺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墨水写的,不出半个时辰字迹就不见了,只剩一张白纸。
所以就算她想帮张氏辩白,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
可虽说如此,要她干脆利落的反水也的确很难。
正在她犹豫的时刻,邵桐冷冷开口:“明心师太,你可得想好了再说,否则说不清楚的话,这事情便有可能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