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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梁离开了局长办公室就把和李乐峰的对话抛在了脑后,整个人又扑在了案子上。
崔新凤以前是辽无二厂(辽宁无线电二厂)的员工,老伴儿在她四十多岁的时候就因为交通事故去世了,她自己拉扯大了两个女儿。她自己退休以后,跟着大女儿张杰搬到了大石桥居住。
辽无二厂改制之后,现在已经没有这个企业了,但是一些老员工还在。高梁通过社保中心的信息,找到了崔新凤以前同车间的好友朱晓玲。
根据朱晓玲回忆,崔新凤是六零年饥荒逃难从周边城市来到营口的。当时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带着一个姑娘,就是她的大女儿张杰到营口后投奔亲戚。
亲戚没找到,她们娘俩就去求助街道。街道把她安排到工厂上班。她上班不久后,就和工厂的一个老光棍张迎生结了婚,生下了二女儿张敏。孩子满月的时候,厂子里的女工还组织起来去她家看望她。
高梁心里有了数,看来张敏确定无疑是崔新凤的女儿。
“崔新凤的大女儿是她和前夫生的吗?”黎麦注意到张杰的身份很特殊。
“这个我可真不知道。”朱晓玲摆摆手,说:“新凤到了营口以后对自己的大女儿身世只字未提,也就是因为带这么个拖油瓶,她才匆匆忙忙嫁了大她十几岁的老光棍儿。”
“你们在退休之后还有联系吗?”黎麦继续问道。
“早几年还有联系,我还去赶过她大女儿小杰的婚礼和外孙的满月酒。后来新凤跟着小杰去了大石桥,联系就少了。这一晃儿啊,也得有个十几年没见了,小杰家孩子都该挺大了吧!”朱晓玲陷入了回忆,“唉,你们不来找我呀,我可能再也没有她们的消息了!”
高梁和黎麦又问了几个问题,就离开了朱晓玲的家。
另一头,陈利明和赵鸿也从张杰的口中知道了她的身世。
原来张杰和崔新凤是姑侄关系。饥荒的时候的时候张杰的父母,双双病死,就把孩子托付给了崔新凤。崔新凤因为脾气古怪,一直也没有结婚,到了三十岁的时候,又受托照顾自己五岁的侄女。这娘俩在老家实在活不下去了,就逃到了营口市,崔新凤也成为了工厂女工。
张杰对自己的身世还是有一些印象的。那时候他大概四五岁左右,已经开始记事了,知道自己不是崔新凤的亲女儿,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活。在崔金凤改嫁后,她也主动的随着崔新凤的丈夫改姓了张。
关于张敏,据张杰自己所说,她的确是崔新凤亲生的女儿。
崔新凤怀孕时候饥荒还没有结束,家里生活很困难,她的脾气也越发暴躁。张杰更是战战兢兢地过着每一天,但是感念姑姑把自己拉扯大,所以从来没有忤逆过姑姑,而且对外一直以母女相称。
陈利明听完,问:“这件事,张敏知道吗?”
张杰想了想回答:“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小妹,我也不知道妈妈跟没跟小妹说过。但小妹的脾气完全随妈妈,又暴躁又倔犟,所以结婚之后日子过得很不好,不久就离婚了。”
陈利明和赵鸿两个人心中浮现了同样的疑惑:既然张敏是崔新凤的亲生女儿,死者又和张杰、张敏都没有血缘关系,那死者到底是谁?
李永秋和刘思宇两个人的进展也不算顺利。两人在西市区刑警大队长赵英杰的陪同下到了回民街派出所,要求配合调查。
派出所所长吴强听完,难为得直嘬牙花子。“这个大梁子,净给我出难题!这怎么可能完成?”
刘思宇和李永秋对视了一眼,眼神都很迷惑。李永秋问:“麻烦吴所长说说这个事难在哪?
“你们有所不知,回民街的长老在居民的心中有着至高的权威。他主持过的葬礼,就等于这个人的一生完成了,谁都不许再去打扰。别说回民了,就说我们汉民,现在的丧葬方式是火化,可在过去土葬的时代,也不可能轻易的就开棺验尸。”
李永秋挠挠头,说:“我们不用开棺验尸。我们怀疑这个头颅是马凤英老人的,这样只要老人的血亲跟我们做个dna检验,这样的话就能确定这个头颅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如果真有关系,咱们再去调查,也不算晚。”
“唉,对呀,现在有dna技术啊!这是个好办法,这就不用开棺验尸了!”吴强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自己很不好意思。
赵英杰打个圆场:“嗨~咱们西市区主要的刑事案件都是财产型犯罪,没有像站前区这么多比较离奇的案件,咱们一时想不到也很正常。”
说到马凤英老人,她是个寡居老人,没有子女,唯一在世的亲人就是亲妹妹马凤霞。可是怎么劝服马凤霞的儿女,让公安机关从他母亲身上采集血样,又成了一个大难题。
果不其然,马凤霞的儿女听到要从他们妈妈身上采血,那是坚决地反对。李永秋和刘思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全都不好用,马凤霞的儿女就是油盐不进。尤其以老人的二儿子黑明反对的最是厉害,甚至想和民警动手。
僵持了大半天,还是马凤霞老人比较开明,说:“明儿早晨咱就去医院采血吧!我是觉得不可能是我姐姐,但是你们这也是工作职责所在。采了我的血,证明不是我姐姐,你们也安心点。”
她的儿女还想劝劝她,被她抬手制止了:“算了,公安同志们也不容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怀疑到你大姨头上,但是咱们也得配合他们工作。”
第二天一早,崔立伟、刘思宇、李永秋早早就等在了公安医院。上午十点多,马凤霞的儿女前呼后拥地陪着她也到了医院。
等到采血完毕,刘思宇和李永秋对老人表达了万分的感谢。而后三个人拿着血样直接奔向了沈阳。
另一头,高梁和黎麦把崔新凤以前的亲戚朋友都走访了一圈,得到的结果和朱晓玲所述的差不多。
转了一圈,两个人又找到了崔新凤的亲生女儿张敏那里。
话说这个张敏从盘锦回来后,情绪好了很多,现在每天正常时间出摊卖咸菜,和邻居之间相处的也融洽了起来。
高梁和黎麦在市场上找到张敏,跟她说明了来意。
张敏想了想,说:“别在市场上讲这些事儿,难免会产生风言风语,咱们回家说吧。”
到了家,张敏也不隐瞒,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我姐不是我的亲姐姐,我妈虽然没说过,但是我小的时候,我爸和我妈吵架时候说过,被我偷听到了。”
高梁看她直接把这件事讲了个清楚明白,也不过多纠缠,转个话题,问:“你说你妈妈在你这住了几天之后,自己离开了。她离开了你家的时候,坐什么车走的?”
“我也不知道。她那天甩门就走了,我也没有追出去,怎么会知道她坐什么车回家?可能是市郊线的公交车吧!”
“跑营口市内和大石桥的市郊线公交车总共就六辆,每天每辆要跑四个来回儿,我们把这条线上的六个公交司机都问遍了,他们都说当天没有看见你妈妈。”高梁盯着她。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我妈从我这走了以后,出去散心了。”张敏撇了撇嘴。
“七十多岁的老人,去哪散心啊?除了你们姐妹俩,你妈妈还有其他的亲属或者朋友吗?”黎麦听着她的话,觉得很不靠谱。
“我不知道。我妈跟着我姐去了大石桥得有十多年了,每年也回不了市里几趟,和市里这些的老朋友老工友恐怕也根本不熟悉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张敏解释。
“老人失去联系这么长时间,你不担心吗?”黎麦对张敏满不在乎的态度非常不满意。
“我担心啊,可我担心有什么用?我还得吃饭,我还得出摊养家糊口啊!我妈丢了,找回来应该是你们的责任吧!”
这话说的,把高梁和黎麦噎得是一愣一愣的,俩人想想也有些道理,就没再说别的,只是又了解一下崔新凤在她家居住期间的情况。
可是离开了张敏家,高梁眉头却没有松开,现在问题是崔新凤老人真的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这时候已经是快到傍晚了,高梁的手提电话响了,他接通电话!“你好,我是高梁。”
“高梁,我是立伟,我在司法鉴定中心,dna检验结果出来了。”电话那头是崔立伟。
“怎么样?”高梁迫不及待地问。
“死者的dna和马凤霞的dna重合度非常高,可以断定两个人是姐妹。”
“什么?这颗头颅真的是马凤英的?”高梁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
“可是马凤英是病死的,而且长老已经主持了葬礼。为什么她的头会出现在枯井里?两个地方隔了十几公里啊!”
“我也不知道,这不就得靠一中队去查了吗?我们现在从沈阳往回赶,差不多半夜到家,你要是着急的话就等我们一下,你看看这个报告。”
“行,你们尽快回来,我在局里等你们。”
高梁挂断电话,转过头,看着眼巴巴的黎麦,说:“徒弟,你猜对了,真的是马凤英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