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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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之前沈亦安调侃那一番,私底下他给自己新栽培的一株灵草起了个俗不可耐的[花开富贵]的绰号。

此时容予并不知道自己千年以来在修真界里的清心寡欲,道心坚固的形象,在沈亦安这里成了个打趣儿事。

他还时不时会当着尘渊的面儿总会不经意提起来,调侃对方当时的杞人忧天。

尘渊每次都会气的甩袖离去。

反复几次,丁香想了下也觉得沈亦安做的不大妥当,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师父,我觉得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做的不对。”

沈亦安翻着书籍查找着什么东西,半晌也没有回应丁香的话,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似的。

“……师父?师父!!!”

“嚷嚷什么嚷嚷!吓我一跳!”

他拍了拍胸口,抬眸瞪了少女一眼。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闯大祸了吗?没看到我最近在翻阅古书籍查看融丹的办法吗?”

那炼化了七情六欲的丹药坚硬异常,普通法子没用。

要想融了放回它得耗费些时间。

“那既如此,您为何还要与尘长老那般说?没准他还能一并帮你想想办法呢!”

“……你要我在那家伙面前输了气势,我这老脸以后往哪儿搁。”

沈亦安抿着薄唇这么冷着脸色说道,心下烦躁极了。

这书暂时看不进去了,他深吸了口气打算合上书页的时候。

最下角一处文字让他动作一顿。

他一愣,恍惚之间明白了些什么。

…………

绥汐自前日从逍遥峰搬过来之后便一直没怎么吃过东西了。

和其他的弟子不同,他们早在之前一月之内的基础修行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辟谷。

她不知是嘴贪吃还是胃不同意,学什么都快,可就是这辟谷迟迟也没学会。

不过也不是毫无进展,这辟谷虽未成,但是绥汐挨饿的本事倒是渐长。

她以前一顿不吃肚子就会饿得咕咕叫,现在竟可以忍耐两三日不吃不喝了呢。

但现在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绥汐咽了咽口水,半夜饿得辗转反侧,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被饿得实在没法子了,她只好穿好衣服起身往凌云峰后山那边悄声过去。

后山那一片地方得天独厚,灵土肥沃,生长着诸多灵植和灵兽。

哪怕隔几日被白栎啃得一干二净,可雨露一落阳光一洒,不出七日便又会生长好些出来。

生命力旺盛极了。

像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般。

再加上白栎是后山灵兽之中的老大,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

它虽不屑欺负弱小,可但凡有试图挑战它权威的大型灵兽,都被它驱逐和咬噬了个干净。

所以那里剩下的普遍都是些体型娇小的灵兽,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绥汐知道那里是白栎平日打牙祭的专属领地,自己未经允许就过去觅食了,心里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

可她现在饿得慌了,管不了许多,只好趁着夜深时候它睡着之后去后山觅食果腹。

这里满山都是灵植和灵兽,全都是食材,就是差工具。

她打算今日熬一熬,等到明日天亮便去逍遥峰将那小厨房的锅碗瓢盆都给拿上来,以后就不必像如今这般狼狈了。

想到这里,绥汐觉得心酸极了。

她叹了口气,拿着根翠竹剑便推门悄声离开了。

绥汐所住的地方与容予隔得不近,可这凌云峰的一切,乃至青霄凌云都在他神识覆盖之中。

他此时正在主殿闭目打坐,少女刚离开房间时候他便觉察到了。

容予长睫微颤,一双黑眸里有什么闪烁。

他掀了下眼皮,看了下窗外的天色。

月朗星疏,万物都被一片柔柔的月色笼罩。

绥汐以为自己轻手轻脚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结果自己前脚刚一走,后脚偏殿里白栎便醒了,它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而后脚步轻盈如猫似的往后山方向过去。

后山那有一条灵泉汇聚的溪流,绥汐将过长的裤脚挽起来,露出了白皙的脚踝。

溪水潺潺,上面映照着月光。

她踩在里面,稍微一动便是一片碎银。

“这灵泉水滋养的鱼,不知道味道和村子边的那条河里的比起来究竟会不会更肥美?”

绥汐嘴里这么嘀咕着,眼神却一直专注着紧紧地盯着水下。

她手握着翠竹剑,剑刃垂直与水面,在月下泛着寒光。

溪水清澈,即使是在黑夜里还是能够借着月光清晰瞧见下面的游鱼。

绥汐感觉到脚边鱼尾扫过,她眯了眯眼睛,刚准备猛地朝着鱼身刺去。

“啪”的一声,水面如同被落石砸中,泛起比她还高的水花。

“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

绥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有些生气地朝着东西砸来的方向看去。

白栎在岸边悠闲地甩着尾巴,它金色的眸子看向她,带着倨傲和不屑。

她一愣,视线往下些瞥到了它脚下几条贱落在草叶上的鱼。

而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它。

“这,这凌云峰是我师父的,我吃一两条鱼不过分吧。”

本来就是偷偷摸摸半夜里赶过来的,被抓包了之后绥汐还是有些心虚。

可她依旧梗着脖子,尽量气势上不要输的太惨。

白栎不会人语,却听得懂人话。

绥汐虚张声势的样子,在它眼里和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它根本不放在心上。

它还记着之前去逍遥峰接人,结果对方放了它鸽子的事情。

白栎用爪子将脚边的一条鱼给拨到半空,然后一口咬住,嚼也没有嚼就给吞了下去,连根鱼刺都没有留给绥汐。

做完这些后它还朝着绥汐龇了龇牙,挑衅意味十足。

“……成,我打不过你。这些鱼你要吃就自己吃去吧,我再捉便是。”

绥汐深吸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不要与一只老虎计较。

尤其是一只自己打不过的老虎。

这么做好了心理建设后,她再次握紧了手中的翠竹剑,转身往上流地方走去。

想着尽量离这只孩子气爱记仇的老虎远一点。

白栎是灵兽不是人,思维停留在前者。

它以为抢了绥汐的食物是最好的报复,结果对方竟然一点儿也没生气,甚至还无视了自己。

它一愣,而后生气地朝着绥汐那边怒吼了一声。

这下好了,水里的鱼全被吓跑了,都不敢靠近绥汐这边分毫。

绥汐沉默了一会儿,她站在手中握着翠竹剑,光影之中她的神情明灭可见。

白栎瞧见绥汐总算有了些它预期之中的反应,它得意地抬起下巴甩着尾巴,模样好不愉悦。

结果不想下一秒绥汐抬眸猛地盯着它。

眼神直勾勾地,在黑暗里莫名骇人。

“和我杠上了是吧?”

绥汐将手中的翠竹剑面往水上一打,借着水力弹起,跃在半空。

而后猛地落在了白栎的背上。

“来啊谁怕谁啊!反正饿死或者被你搞死都一样!老娘今天跟你拼了!你这个臭大猫!”

白栎也没料到绥汐会直接这么过来扑到它的背上。

它疯狂甩着身子想要把她给甩下来,而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力气大得惊人,死命抱紧它的脖子。

怎么甩都没用,它反而有些头晕了。

白栎怒吼着威胁绥汐滚下来,可她死活不松手。

“你别以为你是容予的灵宠我就不敢怎么着你!我告诉你臭大猫,兔子被惹急了还会咬人呢!”

“去死吧!”

她不仅进行了嘴上威胁,还真的低头就往白栎脖子那里咬了。

而等到容予顺着绥汐气息过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少女抱着白栎的脖子咬着不撒手,而白栎疯的原地转圈嗷嗷直叫,哪里有平日万兽之王的模样?

“白栎。”

容予的声音不大,温和似一边潺潺流水。

可白栎与他结了契,他但凡唤它的名字便有了制约效力。

白栎动作一顿,而后忍着痛驮着背上的绥汐往容予那边走去。

“西呼?”

“……先松嘴了再说话。”

因为容予来了,所以绥汐这才松了口。

她从白栎身上下来,吐了吐一嘴的毛。

“师父,它欺负我。”

绥汐擦了擦嘴,委屈巴巴地看向容予。

“吼吼吼!”

白栎没想到对方竟然恶人先告状,朝着绥汐怒吼着。

翻译出来大概就是一句mmp。

不过绥汐装作听不懂,她用手背擦试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师父你看,它还凶我嘤嘤嘤。”

“……”

容予知道白栎懂分寸,要是它真的想把绥汐怎么样的话依照对方现在的修为,在她爬上它背上的时候便可以将其甩到十里开外。

哪里能够容忍她咬到自己。

矛盾是有的,却并无恶意。

“它脾气不好,想必是前日我派它来接你上凌云峰的时候没等到你人,所以记了仇,我替它与你说声对不起。”

容予揉了揉白栎的脑袋,看着自家灵宠少有吃瘪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了,它可有伤到你?”

“有。”

绥汐想了想,抬起手揉了揉腮帮。

“我牙帮子咬疼了算吗?”

容予没忍住笑了。

他指尖凝了灵力,伸手轻轻往她腮帮位置靠近一点,不过并没真正触碰到。

“还疼吗?”

“……不疼了。”

绥汐感觉到酸痛消散,看着对方带笑的眉眼莫名有点儿不好意思。

说到底其实还是她理亏,咬了人灵宠还因为闹出的动静太大吵醒了对方。

“对不起师父,我就是饿极了出来找点吃的,没想到把您给吵到了。”

“饿了?”

容予一愣,没想到对方半夜偷偷摸摸跑来后山竟然是为了找吃的。

“你还未学会辟谷?”

对方的惊讶太过明显,连掩饰都没有。

这让绥汐很羞赧。

她其实也觉得奇怪,一个月的时间里,哪怕是外门弟子也学会了辟谷,独独就她没学会。

大概是看出了绥汐的窘迫,容予收敛了下眼底惊讶的情绪。

“是为师疏忽了。”

怪不得这两日绥汐半夜都睡得不安稳,他每晚都感知得到。

他往了好些方面想,以为是她换了住的地方不适应,于是并未深究。

“那既然你饿了为何不直接与我说?何必……”

生生饿了两日。

“一是不好意思,毕竟同期的都学会辟谷了就我没学会。”

绥汐抬起手挠了挠面颊,眼神飘忽。

“二也正是因为没学会所以想试试这一次能不能成功,于是忍到了现在。”

“……结果饿疯了。”

容予听后觉得又心酸又好笑。

“你且先离远一些。”

绥汐听他这话,乖乖地往后挪了几步。

她离远了些,白栎走上前一张嘴就喷了一口烈火。

那火很是神奇,虽也是火红色,却不用干柴便能一直燃烧着,在黑夜里很是耀眼。

容予身形未动,溪水在此时如冰冻了一般骤然静止。

水里的鱼跃出水面,带起的水花晶莹剔透,映着月色清冷。

他极为熟练的清理干净了鱼,然后再引了一股泉水洗净了手。

那鱼鲜美肥硕,插上树枝自动在火上悬空转动,根本不需要人手动翻烤。

“好厉害!”

“这没什么,你过段时间也能做到。”

容予将烤好的鱼递给了绥汐。

“吃吧,不够我再给你烤。”

鱼烤的焦香酥脆,绥汐接过咬下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此刻才算真的活了过来。

“呜呜呜,太好吃了!我决定我以后最爱的食物就是鱼了!”

“那之前你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容予觉得好奇,顺着对方的话随口这么问了一句。

“馒头。”

“馒头?”

还以为绥汐会说出什么美味佳肴,在听到馒头时候他一愣。

容予虽然辟谷许久没吃过凡间吃食,却也知道馒头和米饭一样,是最为普通的食物。

“我入青霄凌云之前家住一个偏远的小村子,家里穷。到了冬天,米都要煮成稀粥才能勉强过冬,很少吃到馒头这种面食。”

“这次出来拜师的时候村长给我塞了几个馒头,可惜最后掉水里了。”

是顾长庚来接她时候的那一次,馒头掉水里面沉下去了。

可能正因为没吃完,所以绥汐一直记挂在心里,这么久而久之竟然成了个执念。

每每想起都会感到分外惋惜。

容予没想到自家徒弟竟然生活的如此清贫,他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为师再给你烤些鱼吧。”

半晌,他这么沉声说道。

“两条够吗?”

“够了够了!谢谢师父,师父真好!”

“……”

白栎见绥汐吃这么一条鱼都知道这般狼吞虎咽,它想起刚才自己把人辛辛苦苦快要抓起来的鱼给吓走了,甚至还当着面吃了以作挑衅。

它这千年的灵兽了竟然还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计较。

白栎有点儿愧疚,沉默着跳下水里叼了条肥硕的鱼上来。

它将鱼放下,见绥汐一直埋头吃鱼没看它。

白栎思索了一会,然后用爪子“啪啪啪”几下拍在鱼身上。

力气不大,却足够引起少女的注意力。

她抬眸看向白栎,对方看她终于看过来了。

抬起爪子又拍了下鱼,示意她要吃自己过来拿。

抬起下巴,傲娇极了。

“……你是在警告我?”

“如若再惹怒你,下场犹如此鱼?”

“……”

昨晚半夜虽一波三折,却总算是吃了顿饱饭。

绥汐早起时候满足的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还没消下去的肚子,餍足的晒了晒太阳。

青霄凌云四周大多时候都是被云雾萦绕,如若要等到云开雾散要花上好些时间。

现在大概快要到晌午了。

这几日容予并没有教授绥汐任何功法,只是让她先熟悉下凌云峰。

因为她刚筑基洗髓不久,所以现如今并不适合修炼,一切需等到根基稳固之后。

“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容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绥汐的身后,他没有靠近,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距离。

“师父。”

绥汐回头看到容予嘴角噙着笑的样子,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柔和。

“吃好喝足,睡得极好。”

“那便好。”

容予应该是刚从花圃那边过来,他手中拿着几段修剪下来的残枝,上面叶子枯黄,还挂着点儿水珠。

他平日里好像没什么事情,总是捣鼓些花花草草。

这点和沈亦安有点儿像。

不过却没沈亦安那般视灵草灵植为宝贝,碰都舍不得让人碰。

“现在差不多晌午时分了,你是又饿了吗?”

“还没,昨晚吃多了还积在肚子里没消化完。”

绥汐说着摸了摸肚子。

“对了师父,我一会儿想要下凌云峰一趟,可以吗?我这辟谷可能一时半会儿是学不会了,怕之后夜里又饿得跑去后山惊扰您休息,所以想回逍遥峰把之前用的锅碗瓢盆打包带上来,之后也好自己做饭吃。”

逍遥峰的那处小厨房是每年用来给尚未学会辟谷的新入门弟子做饭用的,不过一年一般也就只一月,剩下时间里就这么放置着,积了灰也没人用。

等到再开火便是来年初试新弟子入门之后了的事情了。

“也好。不过东西好像有些多,需要叫白栎跟着一起吗?”

“不了不了,我惜命,不敢劳烦白栎大哥。”

绥汐听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甚至还很害怕似的缩了缩脖子,模样很是夸张。

容予也知道白栎常年横行霸道,在青霄凌云威名远扬。

哪怕对绥汐并无恶意,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扭转少女对白栎的印象。

他思索了一会儿。

“那我同你一起吧。”

绥汐这一次是真的惊了,她眼神惶恐地看向眼前温润如玉的青年。

尽管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知道容予的脾气是真的好得不行,即使白栎玩闹踩坏了他悉心照料的花草他也没有皱眉或是说过一句重话。

然而绥汐可不敢因此而蹬鼻子上脸。

容予脾气再如何好都是自己的师父,修真界的大哥大。

平日里贫贫嘴开开玩笑是可以的,但也不能分寸乱了礼数。

“没事,师父您好好去浇花裁叶就成。这点东西我还是能行的,不用麻烦您啦!”

绥汐下了凌云峰后轻车熟路地往逍遥峰方向走去。

她绕着魂灯阁后头位置往小厨房那边走去,结果还没走到目的地便瞧见了自己原先住的那间房间。

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门摇摇欲坠,里头也没什么好模样。

还没来得及从自己的房间竟然变成这样的事情里回过神来,绥汐瞧见拐角一抹熟悉的藏青色身影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个小铁锤,手边提了个小木箱子。

再配上顾长庚面无表情的模样,越发骇人。

绥汐见此惊了。

难不成是自己太聒噪麻烦,他早就心生不满却不好言说,专门等到自己搬离逍遥峰后来此砸门发泄?

“绥师妹,你怎么来了?”

顾长庚刚放下木箱子,抬眸便看到了捂着嘴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绥汐。

他被看得有点儿不自在,抿着薄唇开口问道。

“顾,顾师兄,你这是……”

他一愣,顺着绥汐的视线往自己手中的锤子上看去。

“啊,我这是来修门窗的。这几日事情多,得空了就来修理下,要完全修好还得一段时间。”

逍遥峰的楼阁殿宇都是用上好的灵木搭建的,术法虽能修复却容易受术者灵力盈亏而动荡,并不稳固。

亲自动手修理的话,才真正能够长久。

“所以说这不是你弄得?”

“……师妹,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顾长庚放下手中的箱子,从中拿了根钉子钉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师父说前几日你刚搬离逍遥峰后白栎就来了,它好像是特意来接你的,结果没等到人所以气地把门给砸了。只是它是千年的灵兽,脚力一时间没控制好整个房间都给坍陷了好些。”

“……”

瞧着眼前这样破败不堪的场面,绥汐有些后怕。

昨日要不是容予早些赶过来可能自己的下场也和这屋子一样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来做什么的。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顾长庚想到这种可能后皱了皱眉,头疼地看着屋子里面。

“那你等等,我进去给你翻找。”

“没,我没什么东西忘拿,就是打算将小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给带上凌云峰。”

绥汐叹了口气。

“你也是知道的顾师兄,我还尚未学会辟谷。”

“原来如此。”

“那个,师兄……”

绥汐也不走,搓着手一脸谄媚地看着顾长庚。

顾长庚被看得手中的锤子险些掉落在地上砸了自己的脚。

“你还有什么事?”

“师兄你看我最近是不是饿瘦了,看这细胳膊细腿的,哎哟,也不知怎么的还使不上力气。”

“……要我帮忙吗?”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绥汐故作虚弱的样子顺着这么问道。

“那怎么好意思呢!谢谢您嘞师兄!!”

“……”

绥汐不知道容予的神识覆盖范围之广,只要他有心便能够知道青霄凌云所发生的一切。

而不巧绥汐刚离开之后,他担心少女只是逞强,所以凝了缕神识过去。

不巧正看到了自家徒弟装柔弱让顾长庚帮忙的场面。

他心下五味杂陈。

白栎这时候从拐角处打着呵欠走了过来,拿着脑袋蹭了蹭容予的手。

容予神情阑珊,下意识揉了揉它的耳朵。

他叹了口气,想到从拜师大典到现在,绥汐好像一直都有些排斥着自己。

之前还能理解为是紧张,现在相处了几日之后还是如此,没什么缓和。

容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妥当,他也是第一次收徒弟,什么都不是很懂。

“她怕你我尚且能理解,毕竟你恶名昭彰了近千年。

“可她为什么连我也一并排斥?”

“???”

管我屁事?

……

这几日,今年过了初试的弟子们大多都陆陆续续选好了主修的道法,只剩下了绥汐一人还尚未有动静。

谢远查看着记录的册子,上面只有绥汐名字后头还没有落下具体的道法。

“沈长老,我记得前些日子绥汐曾来缥缈峰洗髓对吧?可是在洗髓途中出了什么状况,为何她迟迟还没有选择主修的道法?”

发现不对劲之后谢远第一时间就把沈亦安从缥缈峰叫了过来。

沈亦安早就料到谢远这几天会叫他过来问话,一般影响道法选择的就是洗髓筑基。

如若顺遂便会依照自身体质修行适合的道法,迟迟未做决定便是筑基这块出了问题。

“回宗主的话,没出什么大问题,我的紫金云鼎洗髓效果比起灵草更好。”

他将扇子搭在自己鼻子上,视线有些心虚地往下移动了些。

“就是因为效果太好了,这炉鼎还提供了点儿额外服务。”

“什么额外服务?”

谢远皱了皱眉,不明白对方究竟在说什么。

“……它不仅洗了髓,还把绥汐的七情六欲也给一并炼化了。”

沈亦安翻手,掌心一颗朱红色丹药静静地躺在上面。

炼化的七情六欲颜色越浓烈越纯粹,而绥汐这一颗便是如此,火如火焰。

“简直胡闹!”

谢远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那紫檀木桌子“啪”的一下应声而碎。

沈亦安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给吓地一激灵,他搭在鼻子上的扇子也跟着滑落在了怀里。

“师弟知道这件事吗!这是你闯下的烂摊子,如若他怪罪下来你自己担着,我这一次是不会再纵容你胡惹事端了!”

平日里沈亦安如果闯了祸,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情,他都会无奈地帮着善后,并不会多加责怪。

而这一次却是不同。

绥汐是容予的徒弟,她还尚未开始自己的道法便被生生遏止了选择的权利。

沈亦安自知理亏,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宗主,您先冷静点,可能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遭。”

“您想想,剑祖是何等的风姿卓绝。小姑娘还小,心境不稳。朝夕与他相处很容易被影响生出情愫,甚至可能成为日后渡劫心魔的。”

沈亦安余光瞥了一眼被拍得粉碎的桌子,他咽了咽口水。

知晓谢远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没敢和以往一样贫嘴往木仓口上撞。

谢远听后皱眉,想要开口叱责对方胡言乱语。

却被他给抢先了一步。

“诶宗主您先别急着骂我,您仔细想想,之前五百年间剑祖惹的桃花还不够多吗?远到蓬莱近到桃源,单就是百年前不周山上瞧的那一眼,便乱了万千女修心神。”

见谢远神情因着自己这番话而有了些许松动,沈亦安再接再厉。

“而且您再好好回想下之前拜师大典上,绥汐是不是在行拜师礼上因见了剑祖真容而失了态?”

“……”

还真是。

谢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这件事听沈亦安这么说还真算是碰巧未雨绸缪。

可细想之下总觉得有哪里有问题。

他说不上来,也想不通透。

最后谢远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并没有真的完全听了对方的话而擅自做决定。

“这事事关重大,不是您稍加猜测便能权衡利弊的。您且先回去,我一会儿去凌云峰告知师弟此事,是给你一剑还是捅你一刀,一切任凭他做定夺。”

“宗主,这件事毕竟是因我而起,就让我亲自去告知剑祖吧。”

沈亦安叹了口气,面上神情愧疚。

“如若不然,我是不会心安的。”

谢远瞧着他神情真诚,没有平日里的玩闹模样。

又想着这事的确是因他而起,他本人去坦白请求原谅是再好不过的了。

于是便点头应允了。

却忽略了对方低垂的眉眼里,一瞬晦暗的眸光。

在离了逍遥峰之后沈亦安并没有直接去凌云峰,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居所。

丁香正照看着刚长出来的一批珍贵灵草,瞧见沈亦安的身影后一顿。

“师父,宗主就这么轻易地放你回来了?”

沈亦安没说话,他静静地躺在平日晒太阳的藤椅上面。

神情平淡,没有往日的嬉笑情绪。

“师父?”

“从绥汐来我这里用紫金云鼎洗髓之后我便在想。”

丁香觉得今日沈亦安很不对劲,她暂时放下手中的活儿,担忧地走了过去。

“师父你别吓我啊,这件事的确是大事。我知道你表面虽嘻嘻哈哈的,可心里还是记挂着,只是拉不下面子……”

“不是。”

最开始时候得知紫金云鼎将绥汐的七情六欲给炼化了的时候他的确慌了那么一会儿,可因为想着对方跟的是容予,所以没有那般不安。

在此事发生之前,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差错。

这紫金云鼎是沈亦安的灵宝,他自然知晓它的作用。

尘渊来询问时候也只是担心,他也慌忙赶去确认。

而事后仔细想了下前因后果之后,沈亦安发现有什么东西一直被他忽略了。

“丁香,你之前在紫金云鼎里也洗髓筑基过对吧?”

“啊,是的。”

丁香作为沈亦安的真传弟子,他自然是希望她能够洗髓得更加彻底。

于是便也将她投进了炉鼎里。

可她却没有被炼化七情六欲,一切都顺遂极了。

在丁香这个年纪里,是不该会有炼化七情六欲的可能的。

紫金云鼎主要炼化的是七情六欲之中的[情],但都会有所保留。

千年的炉鼎有灵性,不仅会根据自己的判断来炼化,也会随着被炼化的人的意愿来褪去摒除的杂质。

“你可有喜欢过什么人?”

“……师父,我自十岁入青霄凌云跟了你,之后每日都是浇花草炼丹药,被搞得蓬头垢面,忙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谈情说爱?”

“我是问你入青霄凌云之前有没有。”

沈亦安表情严肃,让丁香莫也跟着名紧张了起来。

“没,没啊,我当时年纪那么小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啊……”

沈亦安像是完全确定了什么后放松了下来。

他的唇角缓缓勾起了些,慢慢从藤椅上坐了起来。

“是啊,你那时尚不知情爱,哪里有什么炼化七情六欲的可能。”

“可你那绥师妹,不知为何小小年纪竟像个看破红尘的佛修似的如此排斥这些,心里只想着清心寡欲呢。”

也正是如此,这才出了沈亦安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没有想到,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往这个地方想。

二八年华,却想着断情绝爱。

这紫金云鼎根据她潜意识里强烈的意愿,所以自然也将其当作糟粕给一并炼化了。

沈亦安想明白了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还是有些发愁。

那这件事该怎么与剑祖说呢?

先认错,再告知他——

[你徒弟可能怕跟你修行误入歧途而下定决心断情绝爱?]

这一切归根结底是自己贪天灵根资质的错。

以为这既能帮绥汐更彻底的洗髓,他也能滋养下炉鼎,互利互赢的事情。

却不想出了这样的岔子。

沈亦安有点儿头大。

他知道他要完了。

想到这里他认命似的往后一躺,继续靠在了藤椅上装死。

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毫无生气。

……

凌云峰这边,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找到适合自己道法的绥汐正面色失落地坐在一旁台阶上。

“师父,你说是不是魂灯测错了啊,我的资质可能没有它以为的那么厉害……”

自她被测出是天灵根之后,整个青霄凌云乃至修真界都传开了。

毕竟是千年一遇的体质,人人都极为艳羡。

可就是被吹的如此牛逼的体质,在绥汐手中连个基础的道法测试都过不了。

明明她看得懂,可真的测试起来却怎么也不得要领。

周围的同期的弟子都已经选好了道法开始修行,就她还在反复测试,却毫无成效。

“不是你的问题。”

容予温声安抚道,他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了绥汐面前的几种道法测试法器上。

剑心通明的镜面凝了灵力在上面依旧斑驳。

灵果的种子试着催发也不见丝毫绿芽儿。

五行不可修,剑道尚不明。

那便只还差最后一种可能了。

“……绥汐,你随我去一处地方。”

容予起身对还在对人生陷入迷惘的少女说道。

他一身白衣胜雪,脸上少有的凝重。

绥汐跟着容予过去,是一处平日自己从未去过的僻静林里。

倒不是容予不允许自己进去,而是那里隐蔽幽深,很难让人发现。

他挥了下衣袖,面前遮掩的树木如云雾般被挥散开来。

后头一潭池水,上头隐约氤氲着水汽,映衬着葱茏春。色,很是清幽。

“这是静心池。”

看出了身后少女的疑惑,容予出声解释。

“啊我知道,之前拜师大典那兰草蘸的便是静心池的水。”

绥汐记性不错,尤其是自己感兴趣和不知道的,她都记得很牢。

“好像说是用来清心寡欲,以防修者误入歧途……?!”

她一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愕然地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容予。

“师父!我没有!我冤枉!我虽然以前的确很喜欢您这种类型,不过我现在心如止水,对您只有尊敬之情绝不会心生妄想啊!”

容予一顿,听到那两字[喜欢],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耳热了些许。

他薄唇抿着,长睫之下那双眸子似此时的清澈的池水,稍有一点儿涟漪便能清晰可见。

“休要胡言。”

“我带你来这并不是警示你清心寡欲……”

容予觉得这话怎么说也不对劲,他思索了一会儿。

“你之前测是五行和剑心通明道法都与你体质不吻合,这静心池是用来测试你能选择的最后一种道法。”

“你且先淌过这池水试试,如若觉得冰冷刺骨便立刻上来。”

但凡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只不过有强弱的程度之分。

很难被打动与共情的,淌过去池水则冰冷,反之则温热。

绥汐看着冒着热气的池水,心下疑惑却并没有多话询问什么。

她将裤脚挽起来些,不知道为什么,脚还没有落下便觉得那水汽变成了寒气,凝成了霜。

少女脚被冻的缩得弓起了些,咽了咽口水。

“师父,我还没放下都快冷得脚指头都没法动了。”

容予听后面色冷凝了些。

他上前一步将绥汐从静心池边扣着手腕拽了过来。

绥汐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神情这般严肃,她试着动了动手腕。

而意外的是容予并没有松开。

她心下莫名有点儿排斥这种接触,说不上来原由,就是不大舒服。

绥汐思索了下,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一丝暖流顺着她手腕方向传来。

是容予凝的灵力。

“师父?”

“你之前是如何洗髓的?”

绥汐看着他紧皱着眉,不大明白出了什么事。

“我是在沈长老的紫金云鼎里洗的髓,因为洗髓的药草没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师父?”

容予薄唇往下抿,周围的水汽氤氲,更衬得他神情淡漠。

“没什么问题,只是洗的太彻底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垂眸注视着绥汐疑惑不明的神情。

“……绥汐,你的七情六欲也被紫金云鼎一并洗了大半。”

绥汐愣住了,一时半会儿没从这个巨大的信息之中反应过来。

容予看她这样怔然的模样,心下一凝。

尽量放柔语气安抚着少女。

“你放心,为师会让沈亦安给你一个交代。”

“还有那洗去的七情六欲,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恢复的。”

他指尖微动,一把长剑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剑剑身浅白,可在光线之中又隐约泛着天青的光泽。

似天青色烟雨,朦胧却凛冽。

绥汐不识得这剑,但若是此时顾长庚在此一定会惊愕至极。

不为别的,此剑名青霄,是容予的半身。

显然,他是真的动怒了。

绥汐还没反应过来,她感到扣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一松。

容予便如云烟,转瞬消散了身形。

正愁着如何去给容予交代的沈亦安还咸鱼躺在藤椅上。

不想“轰隆”一声,一道惊雷直接劈在了缥缈峰上。

他一惊,鲤鱼打挺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顺着声响传来的方向看去,沈亦安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容予执着青霄剑,眉眼冷冽。

平日里温润的气息全无,恍惚之间,沈亦安觉得自己又看到了与魔尊对战时候的那个冷面修罗。

“剑,剑祖,您听我解……?!!”

沈亦安话还没说完,容予远远挥剑而来。

剑意凛冽,湛蓝天空一瞬乌云翻滚,整个青霄凌云都一并黯了下来。

他被威压压得喘不过气,下意识防御些许,却并未闪躲分毫。

沈亦安用灵力附着支撑着,可整个人都险些没有站稳。

然而在青霄剑落,预期的疼痛和神识震荡并没有落在身上。

半晌,沈亦安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除他所处位置之外,缥缈峰整片他辛辛苦苦培育的灵植都毁于一旦了。

是被剑风给削掉的,土里连片完整的叶子都没有留下。

“绥汐的事情,我已知晓。”

空中有叶子落在剑刃。

容予挥了挥,那叶子便瞬间消散成了灰烬。

“我是她师父,总得给她一个交代。”

沈亦安痛心疾首地颤抖着将从蓬莱移栽的一株近千年的灵草给捧在手中,险些停止了呼吸。

他心痛的无法说话,失魂落魄,一片一片,爱怜地将残叶收敛在手中。

容予见此没有动容分毫。

他将手中的青霄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往一旁的丹炉房扫去。

“剑,剑祖!”

沈亦安瞧见了整个人都慌了,收着手中的残叶连忙走了过来。

途中险些左脚绊了右脚摔倒在地。

“这片灵植我视若珍宝千百年,您既然将其一并削了已然给了我极惨痛的教训!那便就此事了了吧!我之后一定会想办法将绥汐的七情六欲给融了放回去的!我发誓!”

容予眼神一凛,瞬间让沈亦安闭了嘴。

他喉结滚了滚,想要说话却不敢开口,眼神恳切近乎哀求地看向容予。

“那紫金云鼎恐怕会再引起些祸端,以后你便用其他炉鼎炼丹,它暂时交由我保管。”

沈亦安一听心下急切至极。

这灵植被容予这么一剑毁了他也认了,可紫金云鼎如若再被收回,这双重打击他实在承受不住。

灵植被毁本就让他心痛得如被人杀了父母,紫金云鼎再没了便连家里传宗接代的娃也跟着一并没了一般。

“剑祖!您可否听我说上一句!这件事虽是起因在我,我也认了,任凭您削了我的灵植!可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为什么当年我徒弟在紫金云鼎里炼化出来,资质更甚,且无此差错?”

容予走向丹炉房的脚步一顿,冷着脸色回头看向他。

沈亦安倒不在意对方的冷淡,意会到容予同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稍微松了口气,面上一派严肃。

“这紫金云鼎虽认为人的七情六欲是糟粕,可真正是否炼化却取决于人的意愿。”

“剑祖,或许这其实是她心之所愿。

“因为她认为,七情六欲里有些东西并不是必需的。”

沈亦安顿了顿,注意到容予越发冷下来的脸色。

他咽了咽口水,迟疑地说道。

“……比如?”

他听了一下子便反应过来容予问的是什么。

因为那紫金云鼎炼化出来的绥汐七情六欲的丹药里,被她认为不必要的东西都会出现在上面。

只要稍微感知便是。

沈亦安感知过,所以知晓。

他思索了下,不知道该如何说。

“大部分是男女之情,还有一些欲.望邪念……”

沈亦安解释的费劲儿,说不全面。

他想要拿一个贴切的事物说明,能让人产生强烈占有欲望和爱意的事物。

沈亦安抬眸瞥见容予俊美如斯的面容,心下一动。

没经过什么思考,话便脱口而出。

“比如您。”

容予瞳孔一缩。

原本如湖面平静的心里似被人扔了一颗小石子,砸了进去。

泛起的不是千层涟漪,而是巨浪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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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号晚上十点左右,我也试试能不能万更,我去存稿,干就完事了。

不成也别说我奥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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