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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姝自这一日开始就没见过叶英,得知他已经出发前往两淮沈家便不再多问了,醒着的时候偶尔会让秦嬷嬷扶她去院子里转转,叶家兄弟除了重伤在床的叶炜都不在,母亲去世,老夫人自然跟着儿子们一起去了,只留下叶孟秋和柳夕母女。
叶琦菲像是怕她无聊,时不时往济世堂跑,有一次还抱了只漂亮的猫儿来。
“干娘,你看我养得好不好?”叶琦菲抱着几经辗转到她手上的糖糖,当初知道这是静姝特地给她买的心里欢喜得不得了,“菲儿每天都给它洗澡梳毛,糖糖可爱干净了。”
摸了摸温顺地趴在叶琦菲怀里的猫,“喜欢么?”
“嗯!”叶琦菲靠在静姝床头坐着,两眼亮晶晶的,“等干娘身体好些了,我们一起带着糖糖出去玩。”
静姝缓缓舒了口气,“好。”
糖糖喵喵叫了几声,叶琦菲习惯性地揉了揉它柔软的背,忽然小声说:“二伯伯走之前跟我说让我没事就多来哄干娘开心,干娘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视线低垂,静姝的心神微微飘远,“我没事。”
叶晖自那天后就没来过了,不知是因为忙还是刻意不见她,那番话,他只怕是憋了许久,叶家兄弟里不光叶英把叶家看得很重,叶晖也是,看着叶英为了她东奔西走处处为难,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吧。
“二伯伯这几年其实很累,好几次我见他累得趴在书房里就睡了,我听人说二伯伯一年里很少有能睡三个时辰的时候。二伯伯才三十四呢,却像五十四似的,比大伯伯都老。”叶琦菲眨了眨眼,乌溜溜的大眼看着静姝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你在背地里说二庄主老,不怕我在他面前打小报告么?”
听见静姝的打趣,叶琦菲一展眉,嬉笑道:“才不会,干娘最疼菲儿的。”
叹了口气,静姝揉了揉她的小脸,眼皮沉沉垂落。叶琦菲见她睡着便乖乖抱着猫儿出门,临走还不忘喊侍女进门陪护。
可侍女进了门却发现静姝没有睡着,见躺在床上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识趣地没吭声,直到叶琦菲离开济世堂的小院才上前帮她盖好被子,“姑娘可有吩咐?”
静姝呆望着头顶的床帐,“等庄主他们回来了,找个时间帮我请一下二庄主。”
她还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昏睡十个多时辰,每天三位神医都会轮番给她诊脉,有时候她醒着会听到从外面传来几人的争执,每逢这时裴元都会关上门将那些声音隔绝在外,并安慰她不要担心。
精神尚可的时候她会去看看冷玉,却待不了太久就昏昏沉沉地睡去,熟知这一情形的盛长风提出静姝的昏睡症状应该与玉魄有关,和叶英此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如果要解决静姝的昏睡症,应该想办法让冷玉清醒过来才行,刚好孙思邈也认为静姝体内的毒素淤积太久,需要玉魄给她换血以求缓解。
“连个人都不是的东西你们想用人的方法去解决真是愚蠢至极!”某日,卓怯病恼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静姝见裴元走进来关门,便知道他们又吵起来了。
“先生们想到办法了吗?”
“冷玉的身体很硬,盛先生的针法不可行,师父打算从你入手寻找玉魄聚集灵气的方法,但卓先生却说不如直接以玉石入药,”裴元看了看她呆愣的小脸,声音低了几分,“把冷玉加进药方里。”
“不行!”
静姝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前顿时一抽,脸上血色尽退,裴元连忙按住她,“你的伤口才刚好一点,别再裂开了。”
“不准动冷玉……”冷玉是因为她才受了那么重的伤,想到这里,她不由浑身难过了起来,目光急切地看着裴元,“他只是和我一样累得睡着了,时间到了就会醒的,千万不要伤害他。”
静姝以前在华山的时候不经意间听到有一回师父和纯阳真人在屋里交谈,拿玉魄入药是最有可能解开尸毒的办法,但若是如此,世间便没有冷玉了。
她绝不会因为一个可能去伤害一条性命,就算真的可以,她也不愿伤害到冷玉。就算冷玉总是对她冷嘲热讽的,但她心里清楚他始终都是为她好的,嘴上毫不留情实则只要她受一点委屈他都会在背地里狠狠帮她出气。
裴元看静姝慌神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先放心,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们也得等叶庄主回来再商量,我相信如非你有性命危险,叶庄主是不会让人对冷玉动手的。”
他这么说,静姝的心里依旧忐忑,以后要是她有了个万一,叶英会不会……
夜幕降临,盛长风按惯例给静姝施了一遍针,秦嬷嬷小心地给昏睡中的她喂了药,一群人打点好静姝身边的一切便退了出去。
子时的更声响过,静姝忽然被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惊醒,她深呼一口气登时从床上坐起,靠在旁边打盹的侍女被突如其来的动静一惊,见静姝汗涔涔地探了大半个身子在床外,好像要爬出来似的,她顿时害怕地退了退步,随后赶紧起身去外面叫人。
静姝胸口疼得厉害,不是伤口,而是接近心脏的地方仿佛被人用什么利器刺穿,她疼得目光有些涣散,哆哆嗦嗦地撑着床沿起身,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忽然淌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门外值夜的侍卫赶来,却见静姝一身是血地走到门口,在昏暗的光线下形容可怖,如厉鬼般十分瘆人,“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颤抖的手按住了自己的左胸,那里平白流了很多血,静姝的身形一抽一抽的,脚下如同踩了一缕烟从众人面前冲了出去,一群人连忙追了上来。
静姝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她赤着脚在济世堂里到处跑,嗡嗡作响的耳朵仿佛听到了血管的鼓动声,她跌撞着摔了一跤,却在身体落地之前飞速弹起掠了出去,快要追上她的侍卫顿时又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一道劲风刮进了济世堂另一侧的厢房,放大的瞳孔盈满烁烁冷光,一见地上倒了几个侍卫,而躺在床上的人胸口的衣服被人扒开,一个巴掌大的窟窿分外明显。
可恶!
静姝立刻跑了出去,外面的侍卫却将她团团围住,“姑娘,你冷静一点,你……”
怒睁的眼环视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侍卫不敢靠近她又不敢伤害她,两边正僵持的时候瘦削的身形却猛地朝其中一个侍卫撞了过去,对方害怕地退到一旁,静姝直接飞身扑向旁边低矮的灌木,枯瘦的手忽然从里面抓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来,作势就要把对方的脖子拧断。
“静姝姑娘!”侍卫唯恐出人命,顿时拔剑朝她的手刺去,却被从下方扫来的腿直接踹到一旁。
一群人齐刷刷地拔了剑,济世堂外的巡逻弟子也被惊动,进来一看架势不对,一面围住静姝一面派人去禀告。
秦嬷嬷听说静姝杀了人慌慌张张就跑到院子里,见一群人拿剑指着一身血的静姝连忙推开他们来到前面,一见她手里掐着的人,顿时整张脸都吓白了,“静姝,这是怎么了,你快把卓先生放了,他……”
静姝冷哼一声并不理会秦嬷嬷,而是把脸扭到旁边,盯着手中惊慌失措的老头眼底滑过一丝凶戾,掌心直接收拢,咯咯作响的骨头就要被捏得粉碎。
“不可伤人!”同样被惊动的裴元匆匆披衣赶来,看到院中剑拔弩张的局势连忙呵止了她,只是静姝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那双眼里的冷光却让他愣了愣神,这不是他熟悉的目光。愣归愣,裴元直接上去扣住了静姝的手,尽量缓温和地安抚着她的情绪,“你先把人放了,有什么事我们待会再说。”
龇了龇牙,静姝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经翻起白眼的卓怯病,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松手的时候却见她飞起一脚直接把七十多岁的老头踹翻在地,一块白玉般的石头忽然从他胸口掉了出来,看得静姝眼底凶光乍现,一抬腿又要往他身上踹去。
“静姝!”裴元连忙拉着她远离,手里的人力气大得出奇,登时就要把他甩出去,他不由急声道:“你怎么还不看看身上的伤!”
脊背一僵,静姝的视线落到胸前,白色的中衣渗出大片大片的青血,她却仿佛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痛苦,但离她最近的裴元却看到那双幽冷的眸子里涌出一股名为懊恼的情绪,“松手。”
裴元微皱着眉,似乎在衡量静姝现在的状态。
静姝却直接趁他思索的时候把他甩开了,大步流星地朝卓怯病走去,侍卫敏捷地提剑拦在她面前,“静姝姑娘,你还是快些回房吧。”
冷眸斜睨了一眼突然开始抽搐的卓怯病,静姝也不理他,只是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玉石,白玉般的光华一闪,瞬间消散在了她的指尖。
院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留在庄内没去两淮的叶孟秋在一众弟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一见站在中央的静姝顿时皱起了眉,刚要出声就见那纤细的身影如同被风吹倒一般跌在地上昏死过去。
济世堂一时乱做一团,静姝和卓怯病被人抬进各自的屋子,盛长风和孙思邈连忙给两人查看伤势,有人在冷玉房间发现三三两两昏迷的侍从,像是被药迷晕的,还有冷玉胸口被挖凿的痕迹,一想到从卓怯病身上掉出来的石头,形状大小很是符合。
叶孟秋站在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听完侍卫的汇报,举步去看了那个叫冷玉的男子,虽然已经听说此人和叶英长得一模一样,但亲眼见到的时候叶孟秋心里还是不免震撼一番,他死死地盯着冷玉的脸许久,随后才把视线挪到他的胸口,这绝不是人的身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