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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中的手指微微攥拢,叶英抿了抿唇,道:“是。”
诡谲的眸光渐渐凝成一束,唐傲天习惯性地一下一下敲着轮椅的扶手,“唐某听说叶庄主鲜少在江湖上走动,半年前却突然为一女子现身扬州久居,那女子好似是叶家的故人,与叶庄主关系十分亲近。”
心头泛起一阵警惕,叶英直觉唐傲天接下来可能会说出很危险的话,正寻思着如何应对门外便传来了叶晖的声音。
“大哥,给唐堡主的年礼已经备好了。”
微微松了口气,叶英神色如常地朝唐傲天拱了拱手,“唐堡主千里迢迢奔赴藏剑,鄙庄略备薄礼,提前向唐堡主恭贺新年。”
对叶英的回避并不意外,唐傲天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意味不明地扫过及时出现在门边的叶晖,滑着轮椅也不回谢,便那么形单影只地出去,“唐某自己能走,不必送了。”
叶晖看了眼叶英,朝左右的手下做了个手势,让他们把送给唐门的贺礼跟在唐傲天身后拿出去,等人走远才一步跨到叶英身边,“大哥,这……”
“我有不太好的预感,你速速备马,我这便启程回扬州。”叶英的眉心起了皱褶,唐傲天突然提起静姝让他很不放心,他这次离开她那么久,不晓得有没有出什么变故。
“大哥。”叶晖连忙叫住他,“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事,静姝的信刚到,说她跟她师父回华山过年去了。”
叶英一愣,回华山了?
小半个月前写信的时候便有提到静姝的师父去了扬州,叶英为此有些惋惜,正寻思着凑到时机能见上老人家一面,却不想师徒俩居然去华山过年了。
“大哥,需要准备去华山的行程吗?”叶晖试探性地问了他一声,静姝若是回了华山,身边有冷玉又有个武功不知境界的得道高人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且静姝在信里也说了让叶英留在西湖过年,等开春了再回揽月楼,“母亲那边……”
老夫人见到儿子回来已经理所当然地认为叶英会留下过年,再过七天便是除夕,新年的事宜已经筹备许久了。要是叶英在这个时候说走,只怕老夫人会很失望。
叶英微微攥紧了拳,问道:“她真的去华山了?”
“信里是这么说的。”叶晖顿了顿,觉得按静姝的性格许是也希望叶英会留下过年,说不定嘴上说着空话人还在扬州,“要不……我派人去确认一下?”
之前叶家的信使往返一趟后叶英没有再回信,静姝这封信是驿站送过来的,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已经回了华山。
“……好。”叶英暂且压下心头的不安,又道:“另外安排人留意一下唐堡主的去向。”
叶晖点点头,“小弟明白。”
唐傲天突然提起静姝,叶晖心头也觉得十分不安,一是担心别人知道静姝是尸人,二是担心天一教会得到一些风声。而叶英忧思的则要更深一些,静姝身中尸毒未死又形如常人,只怕会引来很□□烦。
看来唐门对叶家也有过很深的一番调查,想起那些伪装成灰雀的机关鸟,可见一斑。
而此时,洛道荒凉的残垣之间,两道雪衣身影一前一后地走在焦烂的土地上,冷玉不停地拿着扇子挥散鼻尖的尸臭味,“你诓叶英说不在扬州那便不在,来这鬼地方待着做什么?”
“按阿英的性子,定会派人去扬州确认的,到时候我若是在,阿英放不下心便不会留在藏剑山庄过年了。”静姝提着药囊一边绕过倒塌的墙壁一边四下寻找着熟悉的人影,“为什么走了那么久还不见慕容先生?”
“谁知道。”冷玉一瞥眼,“这里的尸人似乎被清理得很干净,慕容追风说不定是去了别处猎杀尸人。”
娥眉轻蹙,“可他的药……”
“人各有命,你最好不要干涉太多,免得又遭了报应。”冷玉略有深意地眯眸看着面前停下脚步的女子,“你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易,尸毒无解,再胡来便要把你捡来的这条命收回去了。”
静姝抿紧了唇,心中闪过自己一路所见,半晌才道:“如果见死不救才是正确的,那这世道未免太过无情。”
“无情?”冷玉轻嗤一声,“并不只有恶人当道才叫坏事,要是天底下滥好人到处都是,世道也会乱的。你就是在安稳的环境里待得太久,才会觉得每件事都该有个好的结局,殊不知道生万物,万物有道,完美与残缺都合乎天道。”
愣愣地听着冷玉的一番话,乌黑的眸子有些诧异地瞅着那双难得正经的桃花眼,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冷玉对她这反应有些不满,眼神顿时钉在她霜白的小脸上,“你听懂了没?”
“唔……嗯。”静姝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寻思着冷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跟她一板一眼地讲道理。
看这模样就是没听进去,冷玉无比嫌恶地挥了挥手,“夸你聪明的人一定是傻子!”
静姝没理会他突如其来的诋毁,只是忽然发现冷玉最近好声好气同她说话的次数多了不少,渐渐地像变了个人似的。
想来想去不由摇了摇头,她之前定是被冷玉冷嘲热讽惯了,才会觉得他说几句人话是多么不寻常。
静姝找遍了李渡城都没看到慕容追风的身影,又到江津村里打探了一番消息,留在村里的人都说没看到过那个背着棺材的男人。
难道真的去了别处?
冷玉耐着那令人难受的恶臭在遍地尸体翻过一圈,回来之后道:“没在这儿,至少没死在这儿。”
目光眺向远处倾塌的墙壁下几个鬼祟的暗影,尸人未绝,慕容追风会去哪里,他离开……也许是发生了更重要的事。
“那我们回去吧。”静姝叹了口气,也许正如冷玉所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要做的事,她不应该管得太多。
“不是说要出门避两天?”冷玉的声音微微上挑,见静姝想起来洛道的目的,他们现在回去很可能会撞上叶家的人,到时候这呆女人让叶英留在藏剑过年的想法就落空咯!
不回扬州,静姝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可去,“那我们要不当真回一趟华山,我好久没见师父了。”
“您老可行行好,本公子前阵子刚去过一回,那臭道士逮着机会唠唠叨叨,端起经文同本公子说教的架势像是学少林和尚要把本公子超度了,本公子才不回去!”
静姝看着冷玉坚决不同意的态度,心里不由泛起嘀咕:说不定让冷玉多听点经文真有好处,至少他这阵子没拿她寻开心,也许这就是教化吧。
眉头忽得一跳,冷玉迎上她若有所思的目光顿时警铃大作,“你想干什么,本公子可不听你念经!”
“……师父说了要你好好学道。”静姝蹙着眉,想想冷玉跟她下山的这三年,完全没有潜心修炼,不是东西两头跑就是在扬州花天酒地,“你要不……”
“不去!”冷玉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面具下透出的眸光死死地盯着静姝微启的唇,大有你敢说句话试试的态度。
“这是为你好。”
冷玉的身形倏地飘出老远,逃命似的脱离她的声音范围,“本公子的事不用你管,你可管好你自己吧!”
“诶你……”静姝叫不住他,留在原地无奈地叹了一口长气,师父要她敦促冷玉修行,可这人完全不服她管教,她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不见冷玉回来,静姝站在江津村的村口看看左右,他这是要她自己回去吗?
牵着马站在横贯东西的大路上,她犹豫了一会儿,她要是去华山,来回就得要半个月,再陪师父几天只怕正月都要出头,那时不管叶英信不信都已经回扬州了。
冷玉上次是不是说过师父有来看她的意思?
也罢,她慢些走,拖到除夕再回揽月楼也不碍事,反正她在给叶晖的信里写明这段时间她不会在扬州,让他想办法把叶英留下就是。
想到这里,静姝也不上马,牵着缰绳慢慢地沿着豫山古道往扬州方向走去,累了才坐上马背叫马儿驮着她走一段儿,冷玉的气息时远时近,不晓得是躲着她还是在干别的什么。
豫山古道沿途尸气弥漫,终年不散,他总不会是在看风景。
数十丈高的山崖上,一双暗红的眸子注视着那袭在满地荒凉的枯黄色彩中鲜明的雪白,眼底浮过一丝异色,不等这双眼的主人想采取什么行动,背后突如其来的冰凉令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个颤。
“鬼鬼祟祟盯着我家小娘子作甚?”
男人的声音让立在悬崖边的人顿时感到不适,回过头却看见一个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的雪发男子,那纯净的雪色和方才那女子令人惊艳的晶莹纯粹如出一辙,“你是什么人!”
“这话该本公子问你才对。”冷玉不紧不慢地摇着手中的折扇,视线若有若无地朝远处耸立在山峰之间的楼阁望去,“洛水河畔尸毒横行,常人避之不及,红衣教挑什么地方不好偏偏跑到这里发展,不会是和天一教有所勾结吧?”
他轻挑着语气上下一打量面前这个白衣女子,“看你穿着和那些个红衣服的不太一样,让本公子猜猜,你在红衣教里的身份应该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