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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炼跟着白严官走进了书房里,他将房门关上,将外面的凛冽刺骨的寒风尽数挡住。</P>
喝了口茶,他放下茶杯,看向沈炼,问道:“前线还顺利吗?”</P>
沈炼笑着说道:“我都放心回来了,白大人觉得还会有意外吗?”</P>
白严官想了想,旋即笑着点头:“倒也是,沈大人聪明得紧,若是战况危险,你不可能会放心回来。”</P>
“这么说,沈大人在南诏要做的事,也都做完了?”</P>
白严官知道沈炼跟随联盟大军去往南诏,是为了一些特殊的事情的。</P>
沈炼微微点头,道:“做完了。”</P>
“在南诏,我查到了不少北斗会得秘密,也与北辰在南诏对决了一次,毁了北斗会在南诏的一个重要据点,所以,结果还算圆满。”</P>
白严官知道这些事情算是一些机密。</P>
所以他也没有细问,免得让沈炼为难。</P>
他点头道:“圆满就好,此行你能平安归来,也更好。”</P>
沈炼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道:“我是平安归来了,可白大人,却不是太好。”</P>
白严官手微微一顿,他捧着茶杯,说道:“我冲动了。”</P>
沈炼看了白严官一眼,他直接说道:“白大人,你的案子我查清楚了。”</P>
白严官全身都是一颤,他似乎有些不敢去听最后的结果。</P>
然后,他就见白严官双眼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是冤枉的,周勤,不是你杀的。”</P>
“你,是被陷害的!”</P>
刷了一下!</P>
这一刻,沈炼清晰的看到,白严官那晦暗的浑浊的双眸,忽然间,迸射出一道名为清白的光芒。</P>
接着,这位主持了几十年人间公道的老者,忽然间老泪纵横。</P>
这一刻,沈炼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感受。</P>
他不知道该为白严官高兴,还是该心酸。</P>
一个老者,一个活了一辈子都未曾落过泪的老者,却在此刻,因为一个“清白”二字,老泪纵横。</P>
白严官是和李市民打江山的人。</P>
而大唐时期的人,哪怕文官,都是要提着刀剑上战场的。</P>
所以,白严官也曾上过战场。</P>
也曾受过重伤。</P>
可即便遭受那种差点身亡的痛苦,他也未曾流过哪怕一滴泪。</P>
而现在……活了大半辈子,任何苦痛经历都经历过的拥有着处世智慧的白严官,却在此刻,泪流满面。</P>
这真的让沈炼,心中很不好受。</P>
沈炼看着白严官,这一刻,他似乎越发明白了真相存在的意义。</P>
抽丝剥茧,找到真相。</P>
还冤屈者一个清白,还死者一个公道,将犯人送入大牢。</P>
这,就是大理寺,存在的真正意义!</P>
白严官拿出手帕,轻轻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珠,看着沈炼正在看自己,他笑着摇了摇头,道:“人老了,不知怎地,心反而也跟着软了,刚刚一不小心,就让你看了笑话了。”</P>
沈炼笑了笑,道:“是白大人受委屈了。”</P>
白严官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受委屈,因为我真的觉得我杀了人。”</P>
他想了想,刚要问什么,可又沉默了一下,道:“虽然我很想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我明白规矩。”</P>
“我身为案件参与者,不应该在审理之前,询问太多,那不和规矩。”</P>
沈炼说道:“我不在乎那些,白大人想知道,我可以一五一十的详细告诉白大人。”</P>
白严官摇了摇头,道:“你已经是大理寺卿了,而大理寺身为大唐刑狱案件最后的审判者,必须要有坚定的原则。”</P>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坏了规矩。”</P>
“况且,能知道我是冤枉的,我不是凶手,这就已经可以让我放下心结了。”</P>
“不过是多等几日再知道真相罢了,我还等得起。”</P>
沈炼知道白严官的性子。</P>
白严官是那种一旦做出了决定,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那种性子。</P>
沈炼见状,便不再多说什么。</P>
既然白严官愿意等,那他也只好坚持所谓的规矩。</P>
白严官解开了心结,整个人面容都红润了许多。</P>
他脸上也有了更多的笑容。</P>
只见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热热,整个人只觉得全身更加暖了。</P>
他看向沈炼,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P>
沈炼说道:“有了几天了。”</P>
“为了我的案子专门回来的?”白严官又问。</P>
沈炼笑了笑,道:“南诏的事情解决了,我本来也准备回来了,只是在扬州市听说了白大人的案子,所以快马加鞭赶回来罢了,这并没有耽误我的正事,白大人可放心。”</P>
白严官一听没有真正耽误到沈炼,这才松了口气。</P>
他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给其他人添麻烦了,哪怕是沈炼,他也不愿给沈炼添麻烦。</P>
白严官说道:“南诏之行可顺利?”</P>
“算顺利,虽然中间出现了一些波折,但总归是该做的事都做了。”</P>
白严官点头道:“想做的事都做了,那就好,人生哪有事事顺遂,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可以了。”</P>
他见沈炼看着自己,以他对秦文远的了解,知道沈炼肯定有话要问。</P>
他笑道:“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P>
沈炼嘿嘿笑道:“白大人果然厉害,什么都知道。”</P>
白严官翻了个白眼:“这话是这样用的?”</P>
沈炼笑了一下,然后说道:“白大人,你在案发之前,是不是在办一件陈年旧案。”</P>
白严官有些意外的看向沈炼,道:“你怎么知道?”</P>
沈炼笑了笑,道:“当然是推断的。”</P>
白严官心中一动。</P>
他知道,沈炼这个人,除非有必要,否则绝对不会做那种毫无意义的事情。</P>
所以,沈炼既然问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P>
他眸光闪烁,直接看向沈炼,问道:“我的案子,难道那件陈年旧案有关?”</P>
沈炼直接点头,没有隐瞒白严官,道:“有关。”</P>
只这两个字,便足以让白严官想通很多事情。</P>
白严官在大理寺当了很多年的寺卿,后来又去刑部当了尚书,可以说,这世上的奇葩事,谁也没有见过的多。</P>
各种阴谋算计,各种原因造成的案子,他见过的真的太多太多了。</P>
故此,他远比普通人知道,什么原因,会让一些人铤而走险。</P>
原本不解的地方,在此刻,被沈炼一句话,直接点醒了。</P>
他说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为何会如此巧。”</P>
“原来真的是我被算计了。”</P>
沈炼看向白严官,问道:“白大人对当年的案子,有了什么新的发现吗?”</P>
白严官轻轻吐出一口气。</P>
他的眼中露出一丝回忆,他说道:“那还是十年前的案子。”</P>
“那个案子发生时,我还是大理寺卿。”</P>
“当年那些军饷的丢失,差点造成了军队的哗变,幸亏陛下东拼西凑,户部省吃俭用,这才艰难的拿出了同样的钱财,补足了将士们的缺口。”</P>
“否则的话,那个时候,大唐就真的危险了。”</P>
“要知道,那时大唐刚建立没多久,内忧外患很严重,但凡军队里出现哗变,绝对会引起巨大的变故的。”</P>
“到时,一旦外部敌人冲来,内部又有些宵小叛变的话,绝对会让大唐岌岌可危的!”</P>
“故此,陛下无比的震怒,在陛下看来,这简直就是谋逆之罪。”</P>
“所以陛下便任命我,让我全权调查此案。”</P>
白严官一边说着,一边喝了口茶。</P>
他叹了口气,道:“可是,我辜负了陛下的信任。”</P>
“我最终,也只是查到了赵赫,然后随着赵赫的死去,案子就陷入了僵局。”</P>
“所有的线索,仿佛瞬间中断。”</P>
“使得我怎么也查不到其他的线索了,这个案子,就变成了悬案。”</P>
“幸得陛下理解,陛下明白不是我不用心,而是赵赫一死,一切线索都断了,着实是难以查下去,故此陛下便没有责怪我。”</P>
“可这个案子,在我心里,却一直是不出去的坎。”</P>
“我一生侦破案件无数,却最终让最信任我的陛下如此失望,这对我来说,是一件不能原谅的事情。”</P>
“故此,这十年来,我其实一直都在思考,都在想着是否有机会,能重新调查此案,而结果……”</P>
他顿了一下,抬眸看向沈炼,道:“真的被我想到了一些。”</P>
“什么?”沈炼问道。</P>
白严官说道:“那些军饷的去处!”</P>
“去处?”</P>
沈炼眯了下眼睛。</P>
白严官道:“那匹军饷足足有几十万贯铜钱,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堆在一起,也是一座小山了。”</P>
“可当时那些军饷,却在长安城内,忽然凭空就消失了。”</P>
“所以,这么多的军饷,能跑到哪去?”</P>
白严官看向沈炼,说道:“当时看守城门的人,都是陛下的心腹,所以可以确定,军饷绝对没有偷偷运送出长安,甚至这十年时间,也都没有运出长安,因为陛下虽然没说,却也一直在记着,一旦有车辆出长安,都要严格检查。”</P>
“故此那些军饷,至今为止,都仍旧留在长安城内!”</P>
“而当年,陛下震怒之时,曾派人手挨家挨户的搜查,几乎对每一户人家能够藏东西的地方,都检查过了。”</P>
“可仍是一无所获。”</P>
“所以……”</P>
白严官说道:“这些军饷,这足以堆成小山的军饷,究竟被藏在了哪里,能够躲得过那般的搜查!”</P>
“而更重要的是,十年时间,为何就没有去用呢!”</P>
沈炼心中一动,说道:“那些军饷,虽然没机会运出长安,但其实是可以用的,但这些年,一直没有发现有人用过?”</P>
白严官点头道:“没错,其实这些年,大理寺和陛下的影卫,一直在各地关注着,作为军饷所用的铜钱,上面都是有特殊标记的,这也是为了避免有人敢克扣军饷所用,所以那批军饷也是一样,只要有人用过,就迟早会被发现。”</P>
“可至今为止,那些军饷,仍是一次都没用过,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P>
沈炼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他眸光闪烁。</P>
沉思片刻,沈炼忽然笑了起来,道:“真的很奇怪,虽然说城门有人守着,但他们当年都能将赵赫运走,运出一些铜钱,其实并不困难,大不了找一些人,每个人少带一些,也能运走。”</P>
“但结果,市面上没有流通。”</P>
“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些军饷,他们没有用。”</P>
“为什么没有用?我觉得,肯定不是他们良心发现,不想用。”</P>
“而是……”</P>
他眸光一闪,道:“他们没法用,或者说,那些军饷,至今为止,甚至都还没有到他们的手中,仍旧被他们藏在某个地方!”</P>
白严官听到沈炼的分析,也微微点了点头。</P>
他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P>
“一开始,我想不通,为什么都长达十年了,他们还没有用掉这些军饷,虽然说军饷上有特殊的图案,可普通百姓是认不出来的。”</P>
“所以他们只要花出去,其实很难找到他们。”</P>
“但他们仍是没有用掉这些军饷,这让我一度十分的疑惑。”</P>
“而就在前些时日,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P>
白严官看向沈炼,道:“未必是他们不想用这些军饷,而是他们用不了!”</P>
“在想到这个可能性后,我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很多疑惑,也顿时解开了!”</P>
白严官说道:“为什么他们用不了这些军饷,如你刚刚所言,哪怕我们将长安城城门守护的十分森严,可他们只要分批向外运送,也是足以运送出去的,所以不存在他们无法将钱财运出去的可能!”</P>
“那么,他们用不了,也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那就是那些军饷,如你所言,未必在他们的手中!”</P>
“可钱财不在他们手中,又会在什么地方?”</P>
白严官这一刻,苍老的眼眸里,闪烁出睿智的光芒。</P>
这是他经历一声所积攒下来的经验,给他的智慧。</P>
…………</P>
白严官这一刻,苍老的眼眸里,闪烁出睿智的光芒。</P>
这是他经历一声所积攒下来的经验,给他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