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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沫特莱也是在羊城四处走访多日,一听,就明白韩勇有些推行的东西,和这个是相关的。
“政府也帮工厂主分担,好像…..”
“不应该吗?工厂主以前不缴税吗?没有替政府解决就业问题吗?史沫特莱女士,社会不是一个静止的事物,他是动态的,一个好的政府,应该在动态中保持一种平衡,偏向资本家不行,偏向工人也不行,只要没有造成社会动荡,超出预期,政府就该维持各方的平衡,打破平衡,意味着颠覆,意味着…..革命。”
屋中沉寂,良久,史沫特莱道:“韩将军,我实在难以相信你才二十多岁,你是一位哲人,你的很多思想,已经超出了我的认识,你应该在南方大学开一门课,宣扬你的思想。”
韩勇顿时吓了一跳,偷眼看老于、石瑛,见他们点头,暗道不好:“史沫特莱女士过于看高我的能力了,我可没这个本事。”
史沫特莱也就是一说,并没太在意,她在意的是,韩勇早就忘了什么半个小时的约定,既然如此,她还有更多问题。
这次采访,对于史沫特莱是成功的,虽然很多问答,并不能形成报道,但让她初步看懂了韩勇这个人,也看懂了南方。对于周公等人,看似灾难,但等陈静整理好谈话内容,周公细看,认真思考后,发现所有内容,并未超出韩勇一直向延安透露的信号,而且,这一次他能够把一些东西关联,有些东西,确实是以马恩学说为理论基础的,更为重要的是,韩勇谈话中透露了一个非常明确的观点,苏联的共产主义过于强权,但他不反对强权,还意图通过强权来实现一些目标。而韩勇关于硬币两面的论述,周公发现这和统帅提出的矛盾论有着惊人的相似。
当然,作为机要秘书,陈静整理的材料也抄送了孙夫人,这份材料并未外流,不过有限一些人看过,不由得感叹韩勇深藏不漏的本事,尤其老马,几乎第一时间就想让他到南方方大学授课,只是思考半响,认为有些东西不宜扩散,才做了罢。
这次采访,在南方联合政务委员会办公地引起的轰动是巨大的,很多人没能听到采访内容,但延安周公等人,以及南方委员长,正副议长一直聆听是事实,
对于羊城其他人来说,一个史沫特莱无法和梅县相比,试点一事在粤省省府倒是没有太多波澜,进入核心领导层后,张庭也认真分析过形势,现在赣州一部在手,外蒙古基本上也只剩下乔巴山的势力,打赢这场战争在他看来,已无悬念,只是时间问题,战后国内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才是破朔迷离的。
第一次核心层会议后,张庭知道韩勇需要赣南,这是和重庆不可调和的矛盾,出于这种分析,加速和延安的合作是最佳的解决途径。拿出梅县来,张庭认为是值得的,由此也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在南方政府高官中,他居然是最坚定的支持者,比远在汕头的何长华还要坚决,为此,借着现在梅县名义归羊城,实际还在粤省省府的管辖之下,他下达调令,将绝大部分在梅县的官员调往湛江,加强那里的政务工作。
也就是说,梅县县府基本空了,腾出给延安的人事空间,同时,将上一年度的梅县上缴省府的税收和土地收益全部返还,充实梅县财政的底子,韩勇对他此举是既惊讶又感激,何长华以行动表达了以他为首的外来政务人员对韩勇的支持。
梅县到羊城的公路上,一辆汽车疾驰,车上后座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脸色不太好看,前排的两个年轻人也不敢招惹他,一个默默开车,一个静静的看着窗外。
两地很近,上午十一点,车辆到了粤省省府大楼。
“何县长,到了。”前排年轻人见他没有下车的意思,提醒了一声。
老何眼睛一瞪:“我知道!”说罢,推开车门,自顾自的去了,弄得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
来到二楼,何同光还是停下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恼火归恼火,形象还是要注意的,到了门口,也不等武从龙通报,他就走了进去,丢下一句话:“我直接进去了!”
武从龙是知道梅县试点一事,老何面色不善他理解,一旦开始,也就意味着老何的县长一职保不住了。
“我说过,死也死在梅县了,你非要把我折腾到省府做什么?”
低头看文件的韩勇被突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见是他,说道:“好啊,敢和我吹胡子瞪眼睛的了。”
老何不屑:“韩委员长,你就别摆架子了,自己又下不了狠手,总说几句狠话有意思吗?”
韩勇笑了起来:“得,得,看来是真没人怕我了。”
老何白了他一眼:“谁说的?做了亏心事的,你看他怕不怕!我也就是让你气的。”
韩勇摇头:“何兄啊,也就是你了,给你升官可真难。”
“这话假了吧?”老何也摇头:“跟你久了,多少知道一点,陈省长也是狠啊,一股脑就将梅县县府端空,找的理由都是稀奇古怪的,这次你绝对是打梅县什么主意,嫌我碍事,想把我弄走而已。”
“一个个都成精了!”韩勇叹了句:“不错,确实是要拿梅县做点事情,不过不是嫌你碍事。”
将试点一事和何同光说了说,老何差点没让眼珠子掉出来:“你说的是真的?!”
“是的,此事孙夫人已经批准,何兄啊,只能请你让一让,来省府将就下如何?”
老何从政时间也不短了,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让一让可以,不过将就不行,我看我干脆归隐算了,梅县好地方啊,我可不想离开。”
闻言韩勇蹙眉:“何兄,你这么弄,我怎么向别人交代?”
老何愣了下,一想也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韩勇拿他开刀呢!可实在是不想离开梅县,思索半响,他突然道:“你不是说还有个议会么?我当议员如何?”
“议员?”韩勇嘀咕了句。
“对,议员!”老何思维大开,“以往各县,县府中人多有兼职议员的,不过这在你要试点的梅县就不行了,议员必须是我们的人,否则岂不成了摆设?”
“那会不会造成矛盾?万一议会的总找麻烦岂不坏事?”
何同光好笑:“我的韩委员长,原来你打算让议会敷衍了事啊?”
“这倒不是,只是你说的议会全是我们的人让我有些担心。”韩勇摇头。
何同光想了想:“我看不会,梅县试点,何等的大事,有可能会出现谨慎行事,效率不高,但故意找麻烦,恐怕没人有这个胆量,何况我说我们的人,只是一个相对的说法,意思是议会中最好没有延安的人,而且这议会,还是以在梅县长期生活过的人为好,你断不可轻易派其它地方的人来,不但会让当地人不满,你说的故意找麻烦才真有可能。”
韩勇乐了:“看来何兄很明白嘛!既然你不想离开梅县,我看这议会就由你来掌管吧。”
“我?不行。”何同光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事情太大,你得弄个得力干将来掌管。”
“得力干将?你何兄不是?再说了,要怎样才算得力干将?你总不能让我请陈省长去吧?”
老何呆了呆:“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了,我也不调你来省府,梅县我就交给你了。”
老何傻眼,良久道:“谁是县长?”
“熟人,纪松龄。”
老何笑了起来:“他来倒是挺合适的,行啊,他一个市长来梅县,我让位怎么也说得过去,只是这议长……”
“再啰嗦,我让你二人互换!”
老何慌了手脚:“行,行。”
事情说定,韩勇开始询问梅县议会现在的情况,老何不敢大意,好在现在的议会,虽然有些权利,不过多数还是摆设,“…….监督问题不大,都熟了,只是要审核批准县府的计划和设想,恐怕有些难。”
所谓难,其实就是担心和害怕,韩勇道:“县府和议会是相互牵制,但也是相互合作的,议会也不能等着看县府的报告,该调查,该讨论的不能是形式,不要指望议会不出错,关键是这错值不值,何兄,今后各地的议会都要一步步行使权力,一件事的好坏,只有看到结果,才知道对错。”
“话是这么说,我就担心大家议而不决。”
韩勇点头:“这是个问题,你把握一点,只要充分调查和分析,认为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低,一旦造成损失也能够接受,就可大胆决断,当然,平时也要多关注县府的作为,不可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议会才知道真实情况。”
“你这么说,我到有些信心了,有事…..”
“别来向我讨主意啊,出了事,我会和你们一起想法子解决,但别指望我一开始就帮你们出点子,孙兄,这个世界离了我,还是要转的。”韩勇不等他说,一口回绝。
何同光讪笑:“你到推得一干二净。”
和何同光不同,从榆林赶往羊城的纪松龄心头沉重,他感觉压力巨大,这一路他都没怎么睡着,想得越多,越没有头绪,以己方的方式来管理梅县,说得容易,可真不知如何下手,如果还是用榆林的方式,那就失去试点的意义了。
到了羊城,和周公一席话,除了知道延安的态度和大方向外,仍然无从下手,在邓主任的建议下,他也只能来向韩勇讨教。
向党外人士讨教,想想都有些滑稽,纪松龄最担心的是韩勇也只给方向,坐在他办公室里,这心始终七上八下。
“纪兄,既然是试点,就不能受到我的影响,否则就失去意义了,你只管按照你们的方式来做就行,我和何同光说过,我不出主意,和你也一样。”
纪松龄苦笑:“韩委员长,多少给点思路,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很怕惹出**烦来。”
犹豫半响,韩勇觉得这么撒手也不是办法,“那好吧,我说几点,注意啊,只是建议,仅供参考。”
“明白,明白!”纪松龄松口气,管他建议不建议,听了至少粤省这边不会出大问题。
“你知道,在粤省,很多事都讲求要有理有据,政事也一样,梅县不管怎么管,这依法治理是一条准则,千万不可搞愚民政策,不管你要推行什么,首先要广泛听取意见,其次是说服议会,第三就是要向外界公布,让你治下的百姓清楚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松龄点点头:“我懂了。”
韩勇摇摇头:“不,你不懂,你是在南方主政过的人,我不说你也懂,关键是你如何让你的手下懂,让你的上级懂,在以往,为了站稳脚跟,尽快打开局面,你们很多时候采取了快刀斩乱麻的一些过激方式,由此,也让一些想法根植在你们有些人的心中,以人治来代替法制,百姓不愿意,更多的是去说服教育,而未想到百姓到底担心什么,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引导,尤其在试点期间,很多东西都是未知的。”
纪松龄听了,急忙掏出本子记下,他觉得韩勇提醒的这点尤为重要。
“还有就是和议会的关系,首先要明确一个观点,议会不是你的敌人,监督和审核是为了尽可能的少犯错误,千万不要有议会不同意,就认为是刁难的想法,不同意总是有原因的,至少说明你的工作不够细,考虑不够周全,其次,在具体工作中,要发挥议会里议员们的能力,和他们一起讨论,从他们看问题的角度来看看工作还有没有不足之处,第三,也不要迁就议会,当他们里面多数人为一己私利为难县府时,要敢于提出解散议会,重新选举,虽然现在试点期间,有人会说这选举是假的,和县府无关,可该表明态度时不能手软。”
听得很过瘾,纪松龄一边记,一边问:“委员长,还有呢?”
“没了。”
“没了?再说说,我就差一点点就有底了。”纪松龄急了。
韩勇无奈摇头:“遇到问题,上报双方之前,要认真分析,提出可以解决的几条途径,你要知道,试点对双方都是未知的,问题上交并不是好办法,双方还不如你了解情况,万一主观《,臆断,反而适得其反。》”
“那经济呢?还有我们个人需要注意些什么?”
“经济一事,你自己解决,记住,不了解情况,就没有发言权,我也一样,虽然我有些想法,可不一定对,我需要你自己分析提出来。”
“至于个人……,我不太好要求,这样吧,我说一点,看你是否同意。”说着,他看着纪松龄:“对于你们**党人,你们有你们的要求,我只希望你们在梅县的人能够做到,该是你们的,不要推辞,不该是你们的,绝不要。”
轻轻重复了一句,纪松龄有些迷惑。
韩勇笑了笑:“我想绝不要你们是能做到的,可不推辞就有些难了,纪兄,据我所知,你在榆林任上的薪水,绝大多数都交了党费吧?”
“是的。”
“知道我什么感觉吗?”
纪松龄摇摇头。
“我第一反应,不是认为你觉悟高,而是认为你觉得这个钱烫手,交了党费,心就安了。”
一脸惊讶,纪松龄没说话,他不愿意撒谎,韩勇说的,在他心中,是占了八成的考虑。
“一个政党,过于清廉,是不利于发展的,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告诉你,除了组织,你们这些人,还有家庭,有子女,不能不为他们考虑,而且,你想过没有,梅县县府不只有你们**党人,我担心你们的人不仅仅是自己要求自己,还会要求别人,就算你阻止,也会在你的人和其他人心里造成阴影,纪兄,希望你能做一个表率,让梅县民众看到,你是**党,也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思考了好一会,纪松龄道:“我试试,不过韩委员长,能否将我的薪水降低?”
韩勇大笑起来:“你降了,别人怎么办?我相信,在外人眼中,他们不会关心你的薪水有多高,而是普通民众的收入和你差多少,如果梅县一个普通民众的收入也比你高,你不觉得相比之下,你依然是清廉的吗?”
话到此,纪松龄也懂了:“我明白韩委员长的意思,既然试点梅县,我不能和自己人去比,而是要和梅县民众比,如果我有多余的钱,我交党费也好,还是捐助善事也罢,都是自己的事情,是自己愿意,而不是认为钱烫手。”
韩勇赞许的点点头:“说得不错,你带头,民众就会明白,否则以你们以往的做法,民众会犹豫,会想着你会不会来个均贫富,这不利于稳定,要记住,靠双手致富,是不违法的,均贫富不是让富人变穷,而是要想法子让穷人变富,包括你们**党员在内。”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