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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晃逆袭而来时,周瑜身边站着的老乔拽着周瑜就要拉他撤。</P>
但周瑜推开了老乔,冷静的说了句:</P>
“跑不了的,江淮平原上,你跑得过骑兵吗?”</P>
老乔愣了一下,然后试图将自己乔氏的部曲唤回来。</P>
可众军崩溃时,就是乔氏的当家家主来了也挽回不了崩势,又何如这位乔氏的部曲将呢。</P>
周瑜试图举起手,但姿势扯到了伤口,又放弃了。</P>
最后,他只是望着那奔流而来的泰山军骑士们,叹了一口气:</P>
“命数已尽,命数已尽。老乔你要是要走就走吧,我周氏为你们断后。”</P>
老乔抿着嘴,问了句:</P>
“郎君,你要是死在这里,我家女郎该怎么办?”</P>
听老乔说这个话,周瑜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了那顽皮可人的身影,她好像一道光一样照射进自己枯萎的人生里。</P>
没遇到她之前,周瑜的人生有大志,有汉室,有家族,但似乎总是少了自己。</P>
虽然这些都是男儿所追求的,也是有意义的,可就是累了。</P>
直到遇到小乔,周瑜才感觉到每一日都是那么的快乐,不用背负那么多东西,只需要与斯人陪伴一起。</P>
如果可能的话,他想与小乔就在巢湖边长相厮守一辈子。</P>
在他们家乡一直流传着一段传奇,当年春秋末年的吴国大夫范蠡为了挚爱西施放弃了功业大志,就与爱人在巢湖上泛舟度过了余生。</P>
以前的周瑜对这总是不屑一顾,但在此时此刻,周瑜却多么多么希望,这也许是男儿最好的归宿了。</P>
外围的周氏部曲已经在接战了,周瑜只能将那淡淡的后悔和迷恋的倩影深埋内心,随后努力站了起来。</P>
但因为失血过多,周瑜在站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头晕目眩,还是身边的老乔扶了一把才勉强站住。</P>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老乔才蓦然发现原来周瑜已经虚弱成了这样,此刻他忍不住哭道:</P>
“郎君,谁想到孙家竟然是这样的,亏我乔氏还将大女许给了孙策。那孙策号江东小霸王,我看就是缩头王八,竟然到了这还撤走了。”</P>
但周瑜摇头说道:</P>
“伯符的秉性为人我是了解的,当年他就是在这寿春城长大的,我也是那会就与他深交。虽然我不清楚这当中是发生了何事,我能确定的就是,如果那做主的真是伯符的话,他宁战死也不会撤退的。”</P>
老乔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一次他们庐江乔、周两家是要尽墨在这里了。</P>
正如周瑜说的那样,此片土地一马平川,队伍散乱崩溃,就是跑也是死路一条的。</P>
其实老乔心里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们几个抛弃部曲,换装潜逃进寿春城,没准还能活下来。</P>
但老乔又明白以周瑜的为人秉性是断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的,所以连提都没提。</P>
这会最外围的周氏部曲已经崩溃了。</P>
对面的泰山军突骑正向着第二阵杀来,而且彼方明显改变了先前的战术,开始放弃了游奕,而是以少数重骑为矛头,开始直接怼进周氏的军阵里。</P>
而与此同时,大量的敌军突骑又从两侧开始突进,他们一个在正面挤,一个在两侧压,将周氏空间挤得越来越小。</P>
终于,开始有周氏的部曲扛不住了,开始往后方溃退,直到后面也是人时,就人挤着人,前后动弹不得。</P>
看到这一幕,周瑜只觉得之前自己的壮志豪情就是一个笑话,看来自己终究是要步族人们的后尘了。</P>
想到这里,周瑜用仅剩能动弹的右手举起吴钩,向着前方大喊:</P>
“我乃庐江周瑜,敌将可敢与我一战!”</P>
……</P>
“……,敌将可敢与我一战!”</P>
骑队中,徐晃听到了这句话,下意识就要答话。</P>
可边上的高敖赶紧拦住了徐晃,劝说道:</P>
“徐帅,敌将技穷,这时候要来决斗,理会他作甚?”</P>
徐晃沉吟了一下,说了一句:</P>
“这周瑜也是个好汉子,我得送他一送。”</P>
说完,徐晃在队伍中大喊:</P>
“周瑜,你可听好,本帅乃河东徐晃徐公明,便来送你一送。”</P>
说着,徐晃已经挤开了前面的突骑,纵马奔到了最前。</P>
而在对面,那些庐江兵也分开了,周瑜就举着一把形制特殊的兵刃就这样不屈的站在那里。</P>
泰山军汇半个天下俊秀,风采人物车载斗量,但徐晃还是忍不住感叹了句:</P>
“江淮之地出人物啊!”</P>
无论是之前那个孙策,还是眼前的这个周瑜,都是豪杰一流的人物。</P>
徐晃有时候在想,要是泰山军再晚几年下江淮,等这些江淮豪杰们都长成了,那江东到底得有多难缠。</P>
不过,这都是如果,只现在,无论是那孙策还是周瑜,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P>
而自己就是那唯一的胜者。</P>
徐晃这边还想着,那周瑜竟然率先奔了过来,就要袭击徐晃。</P>
徐晃胯下的战马不用徐晃吩咐,四蹄翻飞,一下子就蹿了过去。</P>
那周瑜看到徐晃过来后,手里的吴钩平举,似乎说了句什么话,然后就听得徐晃一声暴喝,手起刀落。</P>
鲜血飞洒,那俊秀的头颅抛在空中,似乎总是面向着西南方。</P>
那里是他的家族,是他的爱人,也是他魂归之处。</P>
……</P>
在周瑜战死的那一刻,西南的舒县,一座巨大的坞壁内,一群女眷正在院里编着草鞋。</P>
即便是在众多丽人中,那最中间的一位女眷都是那样突出夺目,彷佛淮西十分色,她就要占了三分颜色。</P>
忽然,这女眷心头莫名的一阵绞痛,然后手里针钩就戳在了手指上。</P>
还好用力不深,并没有流多少血。</P>
边上的几个女眷看到了,一边吩咐婢女去拿草药,一边调笑着女郎:</P>
“小乔,就是想我家瑜儿,也至于如此。”</P>
这些女眷们都是周瑜的族人,对小乔很是友好。</P>
小乔勉强笑了一下,然后就对众女道:</P>
“不用麻烦拿药了,咱们还是加快吧,等郎君他们回来,这些草鞋还要送到军中呢!”</P>
其中一女直接开玩笑:</P>
“小乔你的手艺可不太行,这样的草鞋我那弟弟可穿不了,来,我来教你编。”</P>
于是,众女笑得更欢快了。</P>
这笑声一直传了很远,很远。</P>
只有小乔恍惚间听到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阵叹气,继而渺渺无闻。</P>
……</P>
随着周瑜的战死,徐晃允许了周、乔两家的部曲投降。</P>
但剩下的庐江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在北岸的泰山军主力再一次过河后,他们几乎都被歼灭在寿春的南面。</P>
当潮水一般的泰山军涌入寿春城的时候,远处淮水上,江东水师狼狈的顺水而下。</P>
很快,数千名泰山军吏士们占据了寿春各处,这些浴血厮杀得胜的勇士们,举着刀兵,欢呼大喊。</P>
他们都在齐齐呼喊一个名字,那就是:</P>
“横刀立马,我徐大将军!”</P>
“横刀立马,我徐大将军!”</P>
……</P>
沸腾的欢呼中,徐晃举刀大声回应:</P>
“无敌我飞虎军!”</P>
身后的飞虎骑们纷纷抽刀高举:</P>
“无敌!”</P>
享受着百战而有的胜利,就彷佛是老酒浸在心头,真的是畅快啊。</P>
徐晃哈哈大笑,双腿一夹战马,大喊一声:</P>
“进城!”</P>
随后,数百突骑卷起尘埃,如龙而行。</P>
寿春,终于破了!</P>
……</P>
太武四年,春二月十六日,泰山军先胜后败再胜,终拿下淮南重镇寿春。</P>
寿春城破,伪太守吴景、孙权等携众死战,尽被枭首。</P>
至此,淮南周边彻底为泰山军所掌控。</P>
……</P>
淮南这场战事无疑是艰难的。</P>
这里面时运占据不少的成分,不是徐晃意外的击晕了孙策,此刻徐晃他们就是再不甘,也只能狼狈北返。</P>
毕竟就是再铁一般的军队,一旦后路被截断,那也要丧失战斗欲望,成为瓮中之鳖。</P>
而此战孙氏肯定是憋屈的,如此大好局面就毁在了孙策的一帮扈兵身上,不是他们带着孙策主动撤退,孙氏水师也不会狼狈的返回。</P>
但你要说去责怪或者处罚他们,却又做不到,因为这些扈兵的责任就是这个,难道你希望你的扈兵不管你死活?</P>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你不能因为结果是坏的就去怪罪那些负了责的人,如此下去,谁还会恪尽职守?</P>
而除了时运之外,这场战事最应该获得荣耀的有两人。</P>
一个就是敢于为全军殿后,数次逆击数十倍于己的徐晃。</P>
在过往,徐晃勇则勇已,但甚少有传奇的战事。</P>
而经此淮南寿春一战,徐晃就有了属于自己的传奇战事,如此再统领大军,就有足够的威望来调度泰山军的虎狼将了。</P>
可以说,寿春之战,徐晃为帅之路算是彻底打开了。</P>
但除了徐晃果决敢战之功外,还有一人,或者说一个群体,他们更应该被嘉奖,他们的功劳也该被铭记。</P>
他们就是负责水上作战的沛国义从们,以及他们的首领丁繇。</P>
……</P>
驻扎在寿春南城脚下的医匠营,喧闹不止,各帐篷里时不时传来惨叫和哀求。</P>
这里都是此战受伤的泰山军将士们。</P>
可这些人还是好的,因为再如何,他们都有气力在喊痛。</P>
真正绝望和惋惜的则是另外一片区,那里不是战死的就是重伤垂危,和一边的哀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P>
这里才是真正死一般的沉寂。</P>
此时,一群泰山军的军将过来了,附近一些受伤的吏士们有认识的,纷纷喊叫:</P>
“徐帅来看大伙了。”</P>
还有一些吏士也从那里的人群中看到自家的营将,也纷纷喊了几句。</P>
这引来了这些军将的侧目,但他们并没有呵斥他们,而是随人群前的徐晃继续深入营区。</P>
直到看到他们去的方向,这些好事的泰山军吏士们这才醒悟过来,明白徐晃他们是去看那些沛国兵了。</P>
因为那些从淮水里抢救出来的沛国兵就被安置在那片。</P>
人群中有几个是参加救援沛国兵行动的,他们忍不住说了句:</P>
“这些沛国兵真的是好汉子。你们知道我救的那个吗,身上中了三刀,但还是抱着浮木活了下来。真是好汉子。”</P>
其他一些个纷纷点头,此前淮水上的那场战事无疑给众泰山军留下了深刻的记忆。</P>
如果说以前的沛国兵还只是地方义从,可有可无。可经历过这一次淮水水战,众人都知道日后这些沛国人怕是要充斥在泰山军的水师里了。</P>
但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P>
……</P>
徐晃脸色沉重的穿行在伤营中,一帐篷一帐篷的看过去,这些躺着的都是他们泰山军的弟兄们。</P>
正是这些人才赢得了这场战事。</P>
这也是为什么徐晃在进城之前说“荣耀属于飞虎军”,这是徐晃的心里话。</P>
没有弟兄们浴血奋战,他徐晃又算什么,又能干什么?</P>
所以在心里,徐晃对于这些受伤、战死的吏士们都有一份愧疚。</P>
一直以来,除了安置制度提供的抚恤外,徐晃还将自己历次战事的缴获都发给战死将士的遗孀、家人。</P>
这种行为在汉军简直是压根不存在的,但在泰山军中,如徐晃一样的不乏少数。</P>
也许,这就是泰山军能屡战屡胜的原因吧。</P>
徐晃终于走到了靠里的一处军帐边,里面就是刚从淮水上抢出来的丁繇。</P>
丁繇几乎靠着自己的才智、勇力,维系住了淮水上的浮桥,可以说此战最大的功勋之臣就是丁繇了。</P>
可这位功臣已经再没办法站着领取这份荣耀了。</P>
因为火势浓烈,丁繇全身上下大面积烧伤,又泡在过水里,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了。</P>
徐晃踌躇了一下,示意众人都留在外面,然后他自己掀帐进去了。</P>
一进去,徐晃就闻到了一股臭味,那是肉被烧焦的臭味。</P>
此时,丁繇浑身都是大面积烧伤,即便勉强裹着草药,也都挽救不了这位沛国勇士的性命。</P>
在看到徐晃进来后,丁繇嘴角动了一下,然后笑道:</P>
“大帅来了。”</P>
徐晃叹了一口气,站在了丁繇的身边,看着他那被烧伤的脸,痛心。</P>
可能就是留着这最后的一口气,丁繇此时竟然有了精力,望着徐晃,笑道:</P>
“大帅,我沛国人没让你和王上失望吧。”</P>
徐晃终于忍不住了,当着丁繇的面就哭了出来,他本来要说什么,却被丁繇抢过话头:</P>
“大帅是想问我一介归正义从,如何要这般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