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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没敢在武当山多待,刚来就被顺手拉过来开小会,后面指不定还有别的事情。
说实话,温言自己也挺担心的,他现在多少觉得馆长的担心,似乎有那么一丁点道理。
所以过年,他都没敢给馆长打电话,也没敢去拜年,他不去,馆长绝对会更高兴。
但温言还是觉得,这里面多少的带着点偏见。
刑侦人员见过的案子多,医生经手的病人多,殡仪馆里的员工,一年见过的死人比绝大多数人一辈子见到的都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话虽如此,温言还是早早地跑路,他人亲自登门道谢,心意就算到了,会还是别参与了。
温言离开,马不停蹄,直奔青城山。
到了青城山下,他脚步一顿,想了想,在路边找到个小房子,就像是正常的道边装饰,他感应到里面有阴气,感觉了一下,对方应该是还没睡。
他敲了敲小门。
“冒昧打扰一下,请教点事情。”
小门里传来嘟嘟囔囔的声音,窗户被打开,一个小脑袋露了出来。
“谁啊?大年初一的大清早,就扰人清梦?”
阿飘伸头一看,就看到温言,身后跟着冯伟和童姒。
“哎哟喂,原来是温师兄啊,温师兄这么早来这干什么啊?”
“当不得师兄。”
“当得当得,清虚子道长亲自带的,那自然是师兄,温师兄何事啊?”
“过来给清虚子道长拜个年,咱这不算走亲戚,大年初一合适点。
要是再晚点,怕排不上队,耽误了过年期间的法事。
我就想问下老兄,今天上面忙吗?”
“大年初一,除了前山有人去上香的,剩下人都闲得很,你尽管上去,清虚子道长八成是在后山躲清闲。”
“好嘞,多谢老兄,新年好。”温言伸出一只手,捏出道指,凌空一指,给这阿飘加持了点阳气,当做谢礼。
“哎哟,温师兄,您这太客气了,您见谅啊,这个时间点我实在不合适出去带路,就劳您自己过去了,上去之后,第三个岔道口左转,很快就能到,应该会更快一点。”
“多谢,再见。”
确定了青城的人今天都很闲,连法事都没有,温言放下心来,大步向着后山赶去。
想想也对,他想起来,上次在青城看书学习,跟一些阿飘聊,青城的各种活动,最早都要到初七,还是初九,他有些记不清了。
前面几天,按照惯例,都是前山接待活人。
温言迈步行进,飞速行进在山间,偶尔路上,有人或者阿飘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发现是温言之后就该干嘛就干嘛。
清虚子上次可是说了,温言道号不语,不语道人是他们青城的人。
既然是清虚子亲自取的道号,又是亲自带的弟子,其他人才懒得管温言在干嘛。
温言一路前行,来到了后山,就见清虚子拿着一支足有一米长的大笔,在一座足有两米多高的巨大葫芦上书写符文。
“道长,新年大吉,道途无阻。”
温言遥遥挥了挥手,喊了声吉祥话。
清虚子一回头,看到温言,顿时眉头都舒展开了。
“你大年初一,往我这跑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
“我家那妖魔鬼怪神全部都有,就住在大路口旁边,还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快别说这种话了。”
“怎滴?还有人这么说?”
“我一个医生朋友,也说我大过年的去他工作的地方不吉利。”
清虚子笑了起来。
“也是,你还管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最百无禁忌的就是你。”
“道长,这是在做什么?”
“烈阳部定做的,专门针对大量,且个体实力偏弱的阿飘。
今天补上大年初一需要画的符,之后等到上元节结束,再供奉到清明,差不多就可以用了。
可惜是个简化版,正经葫芦,需要一纪的时间,来完成所有的程序。
真正能发挥出最大效果,起码也要在大殿之中,再供奉一甲子的时间。
可惜,我青城曾经存留的葫芦,在末法数百年里,要么损毁,要么遗失。
到现在,一个完整版的葫芦都找不到了。”
清虚子收起笔,语气里略带一丝遗憾。
温言看了看葫芦,暗暗咂舌,一个葫芦,旗舰版的打造时间,算下来就得七十二年。
就算是青春版的阉割版,听清虚子这意思,也得好几个月时间。
看样子,应该是南洋联盟百万阿飘出动之后,烈阳部这边就已经在做对应的预案。
“这东西威力怎么样?有小号的吗?”
“你要这东西没什么用,只对普通阿飘或者亡魂有用,但凡稍稍厉害点,根本吸不动。
这东西其实只是暂时收拢阿飘的小法器而已。
烈阳部非得要,我才耗费时间精力给做一个。
你完全用不上,你要是喜欢,回头给你一个小的当摆件。”
清虚子说着,来到侧面的一间房,推开房门,里面的木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葫芦,他随手拿了一个红葫芦,丢给了温言。
“越小的葫芦,想要有完整的威能,就越是困难,这几十年下来,废了不少。
这个红葫芦,可以装酒,你要是能抓到酒鬼,放进去泡一个月,就能收获一种酒,名为一盅倒。
是少数阿飘可以直接喝的酒。
你们南武郡,有句俗语叫骗鬼吃豆腐。
我们这边也有句类似的,叫蒙鬼喝小酒。
引申意思都不一样,不过字面意思那个酒,就是这种一盅倒。
一般阿飘,喝一小盅,就会如同人喝到烂醉如泥。
曾经青城的小弟子,出门在外,都会备一葫芦,遇到难缠的阿飘,就会诓对方喝酒。
我十四岁的时候,遇到个阿飘,就是靠着这种方法,放翻了对方。”
清虚子拿着葫芦,神情里带着一丝怀念。
那时候,吃得不好,营养跟不上,十四岁也跟个小鸡仔似的,哪像现在十几岁的孩子,一米八的大高个都很常见。
那时候,他想要解决一个并不强的阿飘,都得用这种方法。
“我怎么没听说过啊?”温言拿着葫芦,略有些好奇,要是入门弟子都可以带的东西,他没道理从来没听说过吧。
“现在没法用了,人家阿飘又不傻,都变成个蒙鬼喝小酒的俗语了,难道还指望有蠢蛋上当吗?”
清虚子没好气地回了句,语气里还带着些遗憾。
“哈……”温言笑出了声,他刚才还真没转过来这个弯:“好吧,那我回去试试,话说,酒鬼酿的酒行不?”
“那效果更好,这东西说玄乎点就是醉人灵魂,换个说法,大致相当于麻醉,直接抑制了中枢神经和神经系统,意识的活跃度被拉低到最低,低到连梦都不会做。”
“咦,这要是当麻药不是挺好使吗?”
“想什么好事呢,哪有用酒当麻药,哪怕这种抑制是可逆的,也并不适合对普通人随便乱用。
烈阳部早就拿去研究过了,应急用一下可以,蒙一下小鬼也可以,当做常备麻药还是算了。
饮下这个酒的人,状态其实更像是灵魂出窍的状态。
看起来跟正常麻醉的结果一样,可本质上天差地别。
若是灵魂不稳的人,喝下这酒,弄不好就是麻醉事故。”
“行吧……”温言略有些遗憾,本来他还觉得能给酒鬼找个活干。
温言揣好了葫芦,回头去酒鬼那弄点假酒,再给加把劲,然后送给水君尝尝,这水猴子就喜欢喝假酒。
人家烈阳部给送了点正儿八经的粮食酒,还是好酒,那山猪吃不惯细糠的家伙,还嫌弃人家酒不好。
烈阳部又不敢真给送假酒……
最后这事闹的,又转回到温言这里,起码温言是真敢送假酒,还送的理直气壮。
温言还想跟清虚子多聊聊,但清虚子拉着他,在山里面兜兜转转了一圈,逢人就介绍这是青城的不语道人,今天特地赶在大年初一的早上来拜年。
连青城周围那些异类,清虚子都拉着温言去见了一面,甭管认识不认识,他都重新介绍一遍。
最后转到了前山,又拉着温言坐在那解签的桌前,坐在那,硬生生解了俩小时的签。
一晃到了中午,又拉着温言去饭堂吃了顿饭,这才放温言走。
“你要是还有事,就回家吧,其他地方就别去了。
大年初一,瞎跑什么。
也就是咱们青城,大年初一闲得抠墙皮,其他人都忙得很,没空理你。”
温言喝了口水,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他也不准备跑了,准备先回去。
大年初一,被清虚子拉着忽悠人,今天很显然只能捡好听的说,最后,忽悠人忽悠的,他都觉得有损功德。
他赶紧跑路。
清虚子倒是满意的很,红光满面,看谁都顺眼了不少。
温言跑路,没直接回家,他先去看了看桂龙王,跟桂龙王说一声,让他们注意一下来往船只。
桂龙王最近倒是挺老实,苦心修行,被打落了境界一次,现在是沉稳了许多。
“要是发现了,直接给沉江了拉倒!”
桂龙王一听温言说的事情,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当然,桂龙王不是在意可能有食人者,借西江运输。
而是上一个开店食人陶老板,刚刚上了祭雨台,被剐了还没几个月,那祭雨台现在可都还在西江边立着呢。
现在又可能有不开眼的东西,借西江搞这套,是玩一手灯下黑呢?还是在打脸呢?
打的谁的脸暂且不细论,反正桂龙王一听就不高兴了。
啥意思?龙族干了会被干死的事情,诶,我就敢干一样的事情,还专门从你龙族被斩的地方过。
“不用沉江,你们要是有什么发现,告诉我一声就行。”
“行,这事我亲自盯着。”
“不要打草惊蛇,那些家伙以造畜之法,化人为羊,现在搞出来这套,很明显是有成熟的运输链,不是一个两个人。”
“我懂,我不动手,我只盯着。”
温言再三叮嘱,让桂龙王悠着点,现在桂龙王倒是比以前听劝多了。
想了想,温言伸出手,拍在桂龙王身上,一个暴烈大日加持了上去。
“就当是新年红包,我走了,改天再来。”
等到温言离开,桂龙王感受着身上被加持的力量,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这种感觉,变了。
温言身上的阳气,虽然依然很强,可明显没之前那般暴烈,恍如烈日升空,越来越强,越来越烈。
今天被加持了如此庞大的阳气,他却只是感觉,那阳气徐徐,流转全身,若是他不借此做什么的话,就只剩下温热。
而且,其中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明显显得更加亲切了些。
桂龙王也想不起来,这是为什么,他只确定,之前肯定没接触过。
他看了看自己的逆鳞,其上光晕流转,正在缓缓吸纳被加持的力量,他大概能感觉出来,温言似乎又进步了,阳气比之前还要庞大,可是却比以前还要……温驯?
桂龙王心情不错,他是很希望温言能越来越好。
当然,这点好心情,很快就被接下来的事情干扰了。
作为活了挺久,也沉睡挺久的老古董,桂龙王其实对那些食人的家伙,顶多是没什么好感的状态,还没到深恶痛绝的地步。
他也算是听说过了很多这个名词的变迁,什么军粮、两脚羊之类的。
只不过他自小的跟着他母亲,受到的教育,偏向人这边,基本道德观念更像人而已。
这次要做这件事,最大的原因,也就是温言来拜托的,还有就是,他觉得有人在他脸上拉屎,最后才是对这些家伙的厌恶。
招来了老龟,桂龙王琢磨着怎么干这件事,温言说不能打草惊蛇,但是还得盯着,那就肯定不能只是他自己来盯着,同时还不能告诉手下们真实情况。
等到老龟来了之后,桂龙王瞪着眼睛。
“找人盯着,看看哪些船上有羊,或者有人在吃羊,找到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龙王,这……”
“这什么这,有人在我头上拉屎,我能这么算了?不把他们的船给沉江,都是给温言面子,给我盯死了,发现了立刻告诉我,告诉温言也行,让温言去处理。”
“明白,明白……”
“你明白个屁,听清楚了……”
片刻之后,老龟从桂龙王这游走,找到了大草鱼,按照自己的理解,添油加醋地传达。
“有家伙不讲究,吃羊骨头扔江里,扔到龙王大人的庙里。
还有人带着羊,羊都在龙王大人头上拉屎。
太恶劣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记住了,去盯着,看看哪艘船上有羊,或者有人吃羊肉,都给记下来。
然后告诉温大人。”
大草鱼瞪着眼睛,一脸懵。
“为啥不给龙王大人汇报?”
“你傻啊,龙王大人气坏了,要把船都给沉江。
我们要是告诉龙王大人,龙王大人一时冲动,闯下大祸怎么办?
我们能眼睁睁的看着龙王大人冲动行事?
当然是告诉温大人,让温大人来处理。”
“你说得好有道理。”
大草鱼连连应和,他们现在都在忙着攒功绩,当然不能让人给破坏了,龙王大人也不行。
不对不对,是他们不能让龙王大人犯下这种错。
然后小道消息,开始在西江之中的水妖之间传开。
最后传成了好几个版本,甚至有一个版本是有一头羊妖,路过西江的时候,似是感应到江底桂龙王,专门在桂龙王头上拉屎挑衅。
然后要不是被人拦住了,桂龙王当场就将那一船的人和妖,连同船一起拉进江里。
从今天开始,西江水过往的船,不准带羊,长得像羊的也不行,不准吃羊肉,不准羊膻味落入江中。
谁发现了,立刻第一时间告诉老龟,让老龟赶紧去摇人,省的被桂龙王先发现,一冲动就把船给沉江了。
到时候这西江,就别指望没有新的溺亡者了,说不定桂龙王暴怒之下,整个西江里的水妖功绩都得被清零。
消息虽然传的有点偏,可结果却是往好的地方走。
西江流域里,就德城这一大片几百公里,风气最好,水妖是直接站在明面上说要攒功绩。
其他地方,甭管嘴上怎么说,身体是一个比一个诚实,嘴上说着不屑,实际行动就是你敢死在我这片区域,我就跟你拼了。
尤其是德城往上游走,到了骆越郡这片,最近已经有传闻,说江中有妖怪,酷爱揍人。
上个月天气还没这么凉的时候,有俩小孩胆大包天,直接下江里玩,被水里的妖怪给揍了一顿,俩小孩回来还在哭喊,说水里有妖怪,妖怪说,别让它再看见,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然后,俩小屁孩回家又挨了顿混合双打。
自那之后,旁边村子里的小屁孩,没一个敢下大堤了,也算是效果拔群。
大年初一晚上,江边有人在烧纸,还有旁边村落的人在扔祭品,一边扔一边祈祷。
“水神保佑,我家仔要是不听话下水,一定要狠狠地揍他,别打死打残,然后朝死里揍就行。”
村民一边说着,一边往江里扔祭品。
而藏在水下的水妖,正准备开吃,嗅到了祭品的味道之后,忍不住出声。
“能不能别扔羊肉,这里没人吃羊肉,龙王大人最讨厌这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