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柳清欢的要求,玉尊不可思议地大叫道:“你之前都把天精地乳都收走了,现在还找我要!贪得无厌!”
“非也,如何能叫贪呢?”柳清欢笑道:“那只能算是你请我帮忙的报酬。”
他走到一块平整的湖石处盘腿坐下,继续说道:“更何况,小半瓶天精地乳恐怕也不够写完那句真仙文。你或许还不太清楚,真仙文真正的威力有多么巨大,就算我有远超同阶修士的深厚法力,也无法保证一身法力能写完一个字。”
玉尊侧目,怀疑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没有。”柳清欢正色道:“就算我现在骗你,不久后不也会被戳穿吗?”
“那倒也是。”玉尊道,目光一转,很是无辜地道:“可是天精地乳我真的没有了嘛!”
“这就是你的事了。”
柳清欢拿出一只玉瓶,落在她脚边,道:“说实话,以我现在修为就下笔写真仙文,本身也是件难度颇高的事,若到时法力不继,很可能被吸取的就是我的精血。所以如果你无法提供更多的天精地乳,我也不能拿自家性命冒险。”
玉尊还想挣扎一下,却见柳清欢已闭上眼:“你可以慢慢考虑,我需要几天时间休整,将状态调整到身法自然与天道合的境界,请不要打扰我。”
玉尊拿他没办法,瞪着脚边那只玉瓶,最后也只能气哼哼地闭上了嘴。
……
无形的道纹一圈圈漾开,深藏于地底的大湖却寂静得犹如一潭死水,黑暗中,惟有千秋轮回笔漆黑笔身上的金色丝纹犹如飞舞的流焰,流光溢彩,神秘而又玄奥。
解开了全部封印的千秋轮回笔,与之前的样子已大相径庭,不仅笔身更粗更大,显得更加庄重华贵,原本的笔毫也完全褪去了柔软,变得如箭镞一般锋利。
柳清欢半跪着,身前是已经清理出来的玉石柱面,其上满布密纹。
他神情沉凝而又专注,一条条道纹在身周徐徐散开,手中千秋轮回笔缓缓落下,在碰到玉石表面的那一刻,仿佛有大鼓被敲响,“咚”的一声,整个地下洞穴都为之震动!
平静的湖水跟着抖颤了一下,悄悄朝这边探望的太古雷鳗受到惊吓般,立刻将头埋入了水中。
近处,玉尊也跟着抖了抖,神色有些慌张,十分敬畏地看着此时的柳清欢。
要不是她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也很想赶紧从柳清欢身边逃走,远离这座已被无数道纹淹没的小岛。
也正因为无法离开,所以她亲眼目睹了真仙文被写出的过程。
那是一种极其难以形容的感觉,明明柳清欢动笔的速度缓慢得犹如停滞,她也不认识这世上的任何一种文字,但她就是知道他在写的是一个“萬”字。
作为一抹从未离开过地底洞穴的灵识,玉尊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也根本不懂“萬炁本根、祛惑解真”是什么意思,现在却仿佛陷入了幻境中似的,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天高云阔、山青水绿,以至冬日的大雪,夏日的雨雷,春之草木发生,秋之硕果累累……
天地阴阳,浩渺无极,玄者道也,万事万物之根本。
故萬炁,总括万事万物,天地变化也,众炁莫非阴阳合散所为,是天地有万气炁之本根。
柳清欢从无边道境中短暂抽离,已是七日之后。
他眼中难掩兴奋与激动之色,低头一看,“萬炁”二字已化为这个世界能观到的复杂点线,覆盖在玉石柱面原本的阵纹上,破坏了其整体结构。
成功了?
柳清欢有些不敢置信,实际上,以真仙文破真仙文原本只是他的一个设想,能不能成功他也没太大把握。现在看来,至少有点效果?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千秋轮回笔,而能成功写出真仙文,恐怕与他的这件命定道器也不无关系,不枉费他强行将三层封印全部解开。
千秋轮回笔,本就有下笔如法随之能,大概算是此间界最适合用来写真仙文的法器之一了。
持笔的手有些微颤抖,同时大量灵力被耗费一空后产生的空虚及撕裂感传来,柳清欢连忙用另一只手拾起玉瓶喝了一大口。
玉尊虽然百般不愿,还是拿出了天精地乳,甚至怕真的不够以至前功尽弃,满满的给灌了一整瓶。
天精地乳入口,便化为纯净得无需炼化的灵力,磅礴如倾泻而出的洪水,急速涌进空荡荡的经脉中,很快便撑得丹田涨痛。
柳清欢看了眼玉尊,对方明显还陷在道境余韵中。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每个真仙文自有真意,“萬炁”二字还好,虽波澜壮阔,却能拓展胸襟,于心境有益。若是“杀、伐”等字,怕是要直面刀光剑影、血海屠戮,稍有松懈便可能心神受创。
不过他也并不太担心,玉尊的灵识再弱,她那具玉石身躯可不容小觑,完全能当成一层厚厚的盔甲保护好她自己。
见玉尊没什么事,柳清欢便收敛了心神,将汹涌的灵力引入千秋轮回笔中,准备写下一个真仙文。
……
归不归这几天觉得很不对劲。
他已找到了天祭老人的洞府,杀了守护洞府的一群猽兽,并开始着手破除入口处的禁制,却在几日前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妙的道韵。
就好像有人在施展大威力的道术,泄出的波动徐徐散开,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中回荡。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失踪了小半个月的柳清欢搞出来的,还有些高兴,心想这小辈命硬得很,果然没有死。
那日归不归虽然很快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不是柳清欢,但柳清欢本人却已经不知所踪,他在原地找了两天都没找到,只好暂时作罢。
“好小子,总算找回来了,看你还乱不乱跑……”
然而,他很快就发觉不对,柳清欢依然连影子都没有,那股道韵却一天比一天强,又找不到源头,还隐隐有改变天地的趋势!
归不归看着深渊中浓稠的黑暗竟有散去之势,心中罕异至极,不由生出几分兴致,准备静观其变。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他没花多少心力在破解天祭老人洞府的禁制上,禁制却在道韵的余波中,渐渐有了自己崩溃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