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欢的惊讶溢于言表,实在没想到这个空间之下竟然还存在这样一个地方。
一个奇怪的地点,一片奇怪的大地,更奇怪的是那座山谷。
往上看,隔着一层透明的光幕,呼啸的饿风卷起无数风涡,咆哮如雷,震人心魄。
柳清欢此时才感到一阵后怕,身体摇晃了下,缓缓飞落到地面。
山谷就在前方,其内草木葱茏,繁花如锦,隐隐还能看到飞檐翘角,仿佛一座被精心修饰过的庄园,但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违和。
柳清欢想了想,那丝违和主要来源于此地一片死寂,虽有花草树木,却显然死气沉沉,没有半点人迹。
神识扫过,谷内空空荡荡,一直在他前面的墨玄此时依然不见踪影,也不知去了何处。
柳清欢观察半晌,并未发觉什么机关陷阱,但还是极为小心,缓缓飘进了山谷。
顺着一条被落叶掩埋的石子小径,两侧的树木极为粗壮,展开的树冠将头顶的天光完全遮住,给人一种冷寂萧索之感。
花木深处,一座高大的宫殿出现在眼前,但斑驳的墙壁、掉漆的木柱,以及石缝中蓬勃生长的野草,无不透着灰败与颓唐。
“吱~呀~”
推开腐朽而又沉重的殿门,殿内的地面也不知有多少年没人踏足了,灰尘都已积得有几寸厚。
柳清欢快速扫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任何脚印,这才轻轻一踏,如一阵风般飘进了门。
绕过一座隔绝室外的屏风,殿内的情景终于全部呈现在眼前,除了一座高高的台子外,便冷清而又空荡,再无他处。
柳清欢的目光集中在那高台上,只见上面摆着一张巨大的椅座,富丽堂皇、金碧辉映,灿烂的光芒之中,一个人端坐于上。
人?
柳清欢一惊,随后便发现虽然惟妙惟肖,但那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
他心中十分奇怪,说起来从进了宝镜宫之后,这还是他看到的第一具傀儡。
机关术与傀儡术虽然有些区别,但常常是联袂出现,两者互通的地方很多。而那位忘仁道人也号称机关术天下无双,宝镜宫内更是以周天之数布置了庞大的迷宫。
但这一路上却没出现过半具傀儡,这不得不说是件极为奇怪的事。
那傀儡身量极为高大,大约比平常人要高出两倍有余,穿着明黄色的连身铠甲,即使满室尘埃,他身上依然光辉洁净。
金身傀儡的两只手搭在两侧椅背,玉雕一般的五官硬朗而又俊逸,不仔细看就如真人一样。
这时,就见那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射出两道光芒,直直看向柳清欢。
柳清欢完全没有意外,就像当年闻道安排在啸风之海海底里那只傀儡一样,只要修士的魂念不灭,傀儡便会一直存在。
“你……是……谁……”
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苍老、嘶哑,又似好久没说话一般,有些断断续续。
吱嘎声响起,那金身傀儡站了起来,背着光,其身躯仿佛高山大岳,无形的威势让空荡的空间变得压抑。
柳清欢微微皱起眉,手中一掐诀,使出威吓术,身上的气势也跟着提升,淡淡开口道:“你又是谁?”
“砰!”
金身傀儡迈出一步。
“砰!砰!”
他脚步极为沉重地缓缓顺着台阶往下走:“你既到了这里,竟不知我知道是谁?”
柳清欢心中一动,惊讶地道:“你是忘仁道人……的一缕残魂?!”
“哈哈哈!”暗哑的笑声响彻整个大殿,然后似乎带着十足感慨地叹了一声:“多少年,多少年了……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
他笑声猛地一停,语气傲然地道:“残魂?应该说,我便是忘仁,忘仁便是我!”
柳清欢震惊无比,却道:“不对!忘仁道人早在数十万年前便陨落了,当年他便已是大乘修士,进入渡劫期,每过一段时间便要经受威力越来越大的天劫,就算活下来,也早该飞升至仙界了……”
“砰!”金身傀儡终于站到地面,高大的身躯带来极强的压迫力:“我说我是他,便是他!我是他炼制的第一具化身,他死了,我自然就是他!”
原来是分身。
但就算是分身,也不可能存活到现在,而且还是在一具傀儡里。
柳清欢的目光落在对方没被铠甲覆盖的脸和手上,明白了过来。
这傀儡竟是用的长生石炼制的身体,长生石能让肉身不腐、魂魄不散,只要不从上面离开,便能永永久久地存在下去。
“好。”柳清欢往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了些,才道:“忘仁……前辈,我误入此地,无意打扰您的清净,还请前辈能告知一条离开的路径,我立刻便走。”
“这么说,外面又到了万年一次开放的日子。”
金身傀儡那双不知用什么灵材炼制而成的双眼光芒闪烁,虽然是假的,却给人一种真切的注视感,甚至能从其中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得不说这具傀儡绝对是大成之作,比当年在昆仑仙墟内那些石像又要更进一步。
柳清欢在心中感慨着,就听对方低低笑了几声:“你想离开?呵呵,难道你就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被丢进饿风洞么?”
柳清欢蹙眉道:“什么意思?”
“就算你现在从这里走出去,但你已经被那个睚眦必报的家伙盯上,出去也只会面对更多的绝杀之境!”
柳清欢脸色微变,之前隐隐生出的被针对的感觉竟然是真的?有人暗中想要他死?
“您说的是谁?!”
“自然是那个控制着整个宝镜宫的人。”
金身傀儡从他身边绕过,一步一步走向殿门。
柳清欢现在满腹疑问,跟着他到了外面,追问道:“控制整个宝镜宫的人?他是谁?”
傀儡抬起冰冷的玉石头颅,仰望着天空之上呼号不息的风暴,声音悠悠地道:“这话说来就长了,你只需知道,他也是忘仁的一具分身就够了。”
他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倒是很好奇,以你这修为,是怎么惹恼他的,竟让他把你直接丢进了饿风洞。要知道,他对这里忌讳得很,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放人进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