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以往时候的红裳是端庄大气,此时的她就显得妖异而又鬼魅。
星云湮灭,无尽的黑暗中,惟剩下一把血红的剑邪气冲天。红裳抬起头,直直望着他的方向,脸上诡异的笑越发明显:“本尊想起你是谁了。”
柳清欢依然立于剑域生成的擎天巨树上,闻言手中的法诀顿了一下,只是淡淡道:“是吗?”
“是啊,没想到当年畏缩于剑台下的小子,修为竟快要赶上本尊了。”红裳手持长剑一步步走来:“呵呵,看来我在元婴境真的停留太久了,久到一个小辈都敢在我面前放肆!”
话音未落,但见亿万细碎的剑气呼啸而出,丝丝缕缕黑红,锋锐无端,割得空间都为之动荡。
天地若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血腥如鬼域,一半却绿意盎然如春日。
红裳的身影如梦幻泡影一般与手中的剑化为了一体,身剑合一,须臾之间,毁天灭地之剑威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柳清欢蓦然沉静了下来,整个人好像沉浸入冰川暗涌之中,在一片冰寒中明澈清醒。
拼剑,他或许拼不过,但如今九曲红尘谱还未崩溃,他们也还处在他的道境中。
眼看那血红之剑瞬突已在近前,山川大地突然扭曲,对方被他转移到九曲无尽之红尘的另一处。
“砰!”
似有惊天巨响从极远处传来,柳清欢脸上一白,他知那是红裳一举破开了一层壁垒。而九曲红尘谱做为他的道器,此谱受损,他也会受伤。
不过今日他已做好了道器被废的准备,手中没有片刻停顿。
接着,又是一连几声大响,对方破开的速度比他预料的还快,而他的准备却还没弄好。
除了有疗伤之效的春之境外,夏、秋、冬、寂、灭都为杀境,而七情、六欲、红尘万象则为迷境。体内的灵力要一下支撑起整个道境很有些吃力,只能全力催动灵海内的双婴,又一连塞了好几颗补灵丹入口。
他不知道还能挡对方多久,只希望能多挡对方一刻是一刻。
拿出倾山壶,忙活了一阵,又将之倒悬于天空之上,且拉来一朵白云将之掩盖住,这才低头看向正下方。
青莲业火与森罗阴焱已互相吞噬得分不出彼此,两火熔得犹如一体,变成了一种苍青色的火焰。
此火安静地燃烧着,却像蛰伏的凶兽一般,只看一眼便觉神魂一紧,莫名的全身发寒。
觉得一切差不多了,他一连打了数道法诀,便见前方的空间又开始扭曲,随后便如一张纸一样被撕碎,那道可怕的血红剑光从中一斩而出!
红裳现出身形,凤目如电地锁住他,阴狠一笑:“怎么,不躲了?”
柳清欢神色肃然,不想再与之废话,只是抬手一指:“定!”
定身术虽然不能定住比修为高的人,但让对方短暂的停顿一下还是可以的,而他要的就只是这一顿。
红裳头顶突然出现一座黑色的圆形大山,霎时间,漫天星光都其庞大的身影盖住,仿佛须臾之间日落月隐。
红裳一挣,便挣脱了身上的定身术,一双凤目骤然大睁,只看到一片黑色以巍然厚重不可破之势垂直下落,带着山崩地陷般的毁灭威压!
她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惊惧,眼中厉色狂闪,手中之剑悍然斩出!
柳清欢一愣,他都已准备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将其留在原地,根本人家根本不屑逃走,竟然想将山斩成两半。
当然,以红裳的实力也并不是就一定做不到,可是她运气不太好,这一斩的位置正斩在大山中心处,血剑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然后便是一声犹如金石交击的声音!
红裳面色骤变,只觉自己斩到一个极坚硬的东西,五色毫光在裂缝处乍然出现,随后猛地大亮!
“啊!”她惨叫一声捂住双眼,再想跑已是不及。
黑色大山已挟着天地之威倾压而下,带着红裳最后的绝望尖叫,轰然砸落于下方的苍青色火海之中!
于此同时,九曲红尘谱也在这一砸下再也支撑不住,整个道境如雪崩一般破碎,露出外面晴朗澄静的天空。
柳清欢眨了眨刺痛的眼睛,他之前也猝不及防地被定海珠骤然大放的强光炫得睁开眼,用了好几息才适应了外面的天色。
不等他看清周围,便见金光一闪,太南仙剑如乳燕投林一般飞到面前。
伸手握住剑柄,他轻叹道:“幸不辱命,你的愿望我已经帮你完成了。”
太南仙剑呆了一呆,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在他手中微微颤动。
柳清欢安抚了它一番,又将几枚疗伤丹药塞入口中,这才招回倾山壶,低头查看黑石大山。
虽断定红裳在大山、定海珠、苍青色火焰的三重杀机下不可能生还,但万事也会有意外不是?
他使出收山诀,黑石大山摇动了一下,越缩越小,最后被收回倾山壶中。
因周围耳目众多,他便没有将定海珠从大山腹部取出,心中却有些疑惑。
定海珠自带有五色毫光,具有炫目之效,但之前一直都缩在珠内,这还是第一次被激发。
想来想去,也只能猜想,或许是红裳那一剑正好斩到其上,让定海珠自动开启了防御。
而黑石大山被收走后,原地只剩下一缕细细的苍青色火焰。没有人,也没有元婴,甚至连点骨灰都没留下。
看来红裳是真的形神俱灭了,柳清欢暗暗感慨不已。
从她选择不躲而硬抗时,便已注定了现在的结局。可惜她的性格太强硬了,连一时的退却都不允许自己做……
他落到地面,走到那缕火焰边,不由心中一动。
却有一声惊呼从远处传来,他顿了顿,放弃立刻研究这丝异火的冲动。不过,怎么收取它又是个问题,显然它暂时已不宜再收回丹田内。
看了眼手中的倾山壶,他干脆将之收了进去,这才起身看向四周。
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一具被斩成两半的尸体,柳清欢一想便明白了,恐怕是有人觊觎落单的太南仙剑,或是想要靠近过来,就被太南仙剑反杀了。
再看远处,之前围观的修士还留下不少,此时都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望着他。
“哇,怎么会是他出来?”
“不会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是,要不是他赢了,那位红衣女修呢?”
还有一些人贪婪地盯着他手中的倾山壶,更有目光闪烁之辈跃跃欲试。
这不,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上来找死?
那位曾想帮红裳出头胖头男修当先跳出来,指着柳清欢大喝道:“红裳道友呢,你把她怎么了?”
柳清欢冷冷一笑,嘴角噙着一丝轻蔑看过去:“杀了!”
“不可能!你不过是元婴中期,怎么可能杀得了后期大圆满之境的红裳道友!”胖头男修大叫大嚷,贼溜溜的目光却时不时瞥一眼他手中的倾山壶。
柳清欢拍了拍腰间的灵兽袋,将灰驴放出来,不紧不慢地道:“那好,我没杀。”
所以关注着这里的人都不由瞠目,哪里想到他如此轻意就改了口。胖头男修更是被噎得倒抽一口气,还拍了一下自己肥大的胸膛,好像要将被噎在喉咙的话重新吞下。
他顷刻间大怒,抡起手中大锤飞身而起:“我杀了你,正好为红裳道友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