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寒风萧瑟。城门打开,一骑彪客悍马直入城堡。花飞尘落,城门严闭紧合。
马靴踏地铮铮作响,一叶披风晃过小天、司徒哆嗦的身影,在天使等人注视下,进入中央大厅。“雷大人——”黑衣骑士停步面向纱帐,竟然双膝跪地,磕下一个响头:“属下不辜负大人厚望,终于学成归来!”
深缓地吸了口茶,雷闷声道:“动作要轻一点,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幻。”
“是!谨遵大人教诲——”黑骑士轻略抬头,笑容可掬。
“路上顺利吗。”
“托大人的福,从南海到西部,一路游山玩水,好不自在,尤其到了我雷氏周边一带,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百年富饶,万世安宁。回家的感觉果然是好!”
雷咳嗽了一声,道:“嗯,你起来。”
“谢大人——”黑骑士起身,默站片刻,转过笑脸依次望向雪紫、刹那和天使,招呼道:“多日不见,阿紫、小刹,还有菜刀,你们还是老样子啊。”
“阿紫”、“小刹”……在雷氏共事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这么肉麻的称呼亏他叫得出口。不过幻此次是得道而归,这学医的,不管品性如何还是多多少少有些身份地位。
雪紫和刹那沉默寡言,都不正眼看他一看,不知是对幻的习惯反应,还是对雷召回了幻表示不满。只有天使严肃地回了一句:“菜刀已是过去,请叫我天使。”
“真是不好意思,各位深居简出的,没想到还是这么保守,一点没有激情的样子。”幻毕恭毕敬。
这时,雷喝干水,放下茶杯,说:“天刹紫幻,从现在起,我要你们四个不遗余力地追查粘粘家庭,有关家谱的线索,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是!”
原来,雷将人聚齐为的依旧只是一个家谱。既然他深信不疑粘粘家谱就藏匿在可可的身体里,为何还要百般周折去声东击西,而不尽快下令牺牲掉那个嘴硬的丫头……
夜幕降临,雪仙小屋清幽的灯光点缀着湖岸。在仙仙的卧室里,小雪正在接受全面细心的诊察,留候在客厅里的粘粘的亲戚已为数不多,他们和担心姐姐身体的小怜一样关注着那位神秘动人的姑娘,其中包括了一个在默默等候的人,埃里克。
终于,仙仙走出了房间,疲惫的面容含着微笑,依旧掩饰不住一丝淡淡的踌躇,她告诉大家,小雪身体没有大碍,只要多休息一些时间就没事了。据小怜说,她和姐姐昼夜不停地赶路,吃不好,睡不暖,姐姐体质比较弱,加上是怀着怨气,所以即便是觉得累或者哪里不舒服也不会讲出来。
祝福小雪尽快康复,毕竟像她这样一个绝美的女孩子应该充满了活力去享受快乐。大家都安心了,准备离开小屋各自回家,正当与春、仙、樱等人在屋外告别之时,空中传来阴怪的暴笑,春霞湖边出现了峰少的身影。
本着征服粘粘十大美女的野心,峰少特意选择了夜深人静、女孩们都还没回家的时机,撤走了散布在附近密林中的罪恶组织所有人手,孤身潜入粘粘家庭心脏地带,可谓用心良苦。然而此时,除了零和李子这两个小毛孩,小屋外面多了个甚是碍眼的男人埃里克。与埃里克对视,峰少先是惊疑,后发嗤笑,目光转而落向了樱、春、仙、奈奈……
从他疯狂的眼神里已看不到一丝悔意的存在,他甚至不能像个屠夫那样在尸首面前向上帝忏悔,他无药可救了。埃里克凝视峰少身上的佩刀,开始默算峰少的攻击能力,出乎意料,竟远远超出了他的保守估计。这个为出人头地而不择手段的家伙竟会突然变得这么强,难怪他会如此嚣张。
“峰少,你好大的胆子,敢一个人来。”姐妹们立刻分散,将峰少围住。为了死去的伊伊和绣绣,绝不能再放过此人。
怎知峰少看红了眼,禁不住仰天大笑。“当然是一个人了。”他踱步寻望,道:“哼哼,哪位妹妹先过来?”
姐妹们气急难耐,看这厚颜无耻的男人一副下流模样,令人发指。就在这时,小屋里传出惊喊,紧接着,小雪和小怜一前一后奔了出来。“峰少!”小雪气喘吁吁站在门前,虚弱的身体在极度愤怒中颤抖。
夜色里,身形面容模糊不清,但是峰少却辨出了这喘息之中依然委婉动听的女人声音,惊道:“小雪!”
恍惚间,小雪风一般从人群中穿过,拔剑而出,拼命朝峰少砍去,步步追逼,峰少惊惶失色,只是退闪,两人身影移向湖边。
“小雪?你还活着?”
“你很不痛快是不是!我马上就会死,带你一起死!”
小雪猛然刺去一剑,被急忙抽出的刀挡住,刀光白炽刺眼,“不!小雪!见到你活着,我不知有多高兴——”峰少神色恍然。
“混蛋!”小雪突然变换角度,几剑下去,那男人淫恶的手脚被砍出数道伤口,小雪悲愤之情此刻被激化到了极点。“小雪,你听我说……”白色刀光连连退挡,峰少一脚踏进了湖水中。
小雪跟下水去,冰冷的湖水沾触到肌肤像针扎一样疼着她的身、痛着她的心,仇恨似烈火在燃烧,必死之心怂恿虚弱的身躯向前进,手中剑闪耀出了深红的光。少女纯洁的心啊,像这剑光一样,流尽最后一滴血,守护自己的尊严。
峰少忽然觉得不妙,挡开一剑,跳逃开去,此时发现周身已被深红颜色裹缠,湖面皆被浸染成红,随即背后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峰少转身追看,一缕红光跳窜而起,绕过头顶升入空中,再转回身,那红光从正面迎合了小雪的剑化作一只深红凤凰迅疾地朝他展翅飞来。峰少挥汗出刀,划出一道白色强光,瞬间,天空爆开红白烟火,那凤凰被劈裂撕散,惨叫凄鸣。“小雪!”峰少慌忙收刀,为时已晚,白光以雷霆万钧之势横竖劈去。
“姐姐!”小怜赶奔之中,全无力气的小雪正仰身翻倒,与此同时,又一个极快的身影追擦而去,在这危急关头接抱住小雪,支出旋转剑鞘拦下了白光的锋芒。人们看到,那是埃里克!
白光掩映下,小雪一身桃红颜色,她双眸轻合,神情悲怆,在落入埃里克臂膀的一刹那,绝望地松弛了神经,憧憬之泪飘洒闪烁。
埃里克低头凝望,红色倩影形成了空前震撼的视觉冲击:少女的神形,若即若离,温柔身体脆弱心,沉甸甸,不能松手,无法呼吸……惟有守护她的纯洁,守护她的心,让亵du者罪恶的灵魂去忏悔!
众望所归,小雪被平安带回到岸边,“姐姐!”小怜从埃里克手中接过小雪,与此同时,埃里克返转回去,面向峰少,将剑横于身前,缓缓褪去剑鞘,一抹深幽的蓝光从剑身蹿耀而出。
峰少目视埃里克,由方才的慌张瞬时转为冷静,惊疑而笑。“主人!小心!”听到小怜的呼喊,小雪从妹妹怀中睁开了眼睛。
看埃里克,剑鞘脱手滑出,手持蓝剑冲向峰少。砰铛!蓝白光芒交会撞击,雄起雄降,一个势如破竹,一个游刃有余。两人从浅水打到湖中央,湖面蓝白晖映、澎湃起浪,碎花裂纹好似漫天星辰。激斗增势不减,迅速移至对岸,两股色光照亮了幽暗的森林,落叶飞舞,光芒追逐交织,跃过树梢拼击而上,夜色为幕,星空为景,剑光、刀光华丽碰撞,拨洒出一片明丽的云气。
雪仙小屋前的观战者都屏住了呼吸。
“感觉是在作秀。”零说。
“是吗?我只在乎谁会赢,嘿嘿。”李子说。
流光似水,变幻多姿,蓝白冷光忽停忽动,刀擦剑响,一个长距离反冲互撞,猛然吸附静止在了半空中,“哼哼……”其中传出峰少的阴笑,刀剑随即断开纠缠,光团分崩离析,蓝光轻悠飘降,回到湖边。“哼哼……”白光在空中削弱消隐,峰少卷起黑云,转向逃进了深林。
小雪一时情急奋起直追,连走带跑到了埃里克身旁,已浑身酸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峰少离去,听那隐约冷冽的笑声,让她痛不欲生。这时,插入草丛里的剑鞘自动回附到了剑上,埃里克仰望星空,一言不发。“主人!”湖岸只留下小怜的忧心牵挂,雪仙小屋沉浸在余光碎屑的渲染中,一切都变得微妙起来……
夜晚的都市灯火通明。步行街,老茶馆,一曲怀旧之音奏罢,听者沉醉其中,歌里唱的大概是情谊缘分之类,虽无特别之处,却能引起共鸣、令伤愁者感怀心事。茶馆一角坐着两位斯文的宾客,轻语细言,神色爽悦,茶水几乎没有动过,双方对谈判桌以外的世界仿佛已无动于衷。临近茶馆打烊,一份协议书终于草拟完成,在路西法和七月面前的茶桌上摊开,这是几天以来磋商的结果。
“差不多了……”路西法猛喝干茶水,沉沉地仰靠在椅子上。茶凉了,心也有点凉。
“什么叫‘差不多’,这种事可不能含糊。”七月轻茶一口,笑道。
“呵呵,就这么定了——”路西法拿起白纸,略扫几眼,思虑道:“现在,得让它生效……”
“那就要看你的了。”七月转动晶莹剔透的杯子,杯中倒映出冷色的笑面,“你不是拍着胸脯说可以轻易弄到年糕的签名吗?”
七月明显是在施压。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有再多的无奈,也已经骑虎难下,路西法气色渐显浮躁:“兄弟有所不知。但凡代表粘粘官方协议的,除了年糕的签字,还必须有一样东西,两者缺一不可。”
“那是什么?”
“粘粘官方印记。”
深夜的西部,城堡笼罩在冷暗的夜色里。噩梦来袭,床上的女孩翻转身体,虚汗满面,嘴里不停地叫着“哥哥”,梦惊而起。漆黑的房间,门突然被推开,一股冷风吹起了潮湿的头发,“谁!”女孩拉紧被子裹住身体,看到门口站着个人影,她惊惶地喘气,喊道:“幻?”
人影随即远远做出个伸手的动作:暴风骤起,扯开了床单和被子,少女的衣裳在一片粉红光晕中吹撕而开,“呜啊——”一团闪烁的红色物体从她身上飞出,迅疾而准确地落入等候在门口的人影手中,狂风立即息止,散开的睡衣轻乱地附着在女孩发抖的肌肤上。门口传来微弱的满意之笑,红色荧光在手掌中显示出一枚印章的轮廓,红光映照出幻的模样。
“打扰你了。这个要拿去献给雷大人,呵呵——”幻将印章握于手中,转身踱门而去。
女孩失魂落魄,倒身便哭,泪水浸透了颤抖的声音,“对不起,哥哥,可可对不起你……”她再也无法抑制满腔苦涩的血泪,伤心欲绝。
星光璀璨,送走了亲戚之后的雪仙小屋重返午夜的宁静。若若展转难眠,近来发生的事,要不是亲眼目睹,实在难以置信。她侧过身去,看到樱静躺着,连呼吸声都小得听不清,樱最近忽然消沉了许多。她缓缓牵住了樱的手,只听樱轻微哭吟了一声,仿佛是从梦中醒来,过了一会儿,若若感觉到自己的手渐渐被握紧。“好点了么……”若若用另只手摸了摸樱的额头,稍稍有点热,再向下摸去,满手湿滑,是樱的泪水。凤说不需要向他道歉,而现在看来,樱也一样,根本不需要。哭出来,放声哭,那样也许会好受些……若若抚mo着樱温软的脸,心想。这时,樱侧躺过来,慢慢地抱住了若若,身体微微抽搐,若若于是也将她搂住,轻吻了一下她的泪脸。
“我们做姐妹好吗,若若……”
“傻瓜。一直不都是么。”
“一对好姐妹,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樱哭声央求着,脆弱的身心仿佛就要破碎。
“我答应你,永远做姐妹——”若若贴着樱的脸,说:“但这只是和你,樱。”
樱愣了愣,身体点动应允,滚热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将若若抱得更紧了。“傻瓜,还哭——”若若挟住樱的腰轻轻一翻,便将她压在了身下,擒住她的手,连吻了几次她的脸和脖子,两人的被子早已不知滑落到哪里去了。“若、若……”樱连哭带笑,手脚在若若的束缚下无力动弹。“还姐妹呢,怕什么啊,又不会吃了你——”若若两脚夹紧樱的双腿,胳膊按住樱的双手,腾出手来捧住樱的俏脸深吻了一口,而后朝下迅速抖开了樱的上半身睡衣。樱反弹地收缩手脚,这时,若若忽然吻住她的唇,足足持续了一分钟,直到樱泪流不止、呼吸急促,她缓缓舔住樱的舌,给了个深情的舌吻,抬起头来,将樱放开。樱听话似的躺着,只是小声哭泣。“看你……吓吓你罢了,呵呵——”若若摸了摸樱的脸,然后俯身趴在樱身上,伸手找到一条被子拉过来盖住,两手轻柔抚mo拥抱着樱被凉风吹冷的上半身,“没人呵护你怎么行……你记住,我会找个适当的方式对你好的,呵呵……”若若吻着樱的耳发,一股香甜的味道,一种贴心的温暖,她似乎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这样安适的感觉了……
湖水洗去了忧烦和喧嚣,平静湖面显出星空的倒影。正值午夜时刻,湖对岸幽林之中隐约响起人声。小雪拒绝留宿雪仙小屋,执意要连夜追赶峰少,于是带着小怜缓行于茫茫林海。姐妹俩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是由于放心不下她们、告别了雪仙小屋一直随行而来的埃里克。哪里知道原始森林广袤无际,夜黑风急,加上小雪身子虚,他们早已深陷这片森林迷宫中。小雪忿忿不平的,一边走,一边乱剑砍向周围的草木。
“为什么不杀了他!”
“姐姐,主人他已经尽力了……”
“我很抱歉,小雪,我无法向你做出解释,只能说对不起。如果你觉得发泄可以使心里畅快,你就针对我,杀了我也行,我绝无怨言。”
埃里克快步走上前,缓手出剑挡住小雪的剑,一手扶起折断的树枝,静静站在小雪面前。小雪止住步子,颤冷的身体几乎被埃里克的剑支撑着。“姐姐!”小怜急得快哭了,看到主人却还不动声色。“唔嗯——”小雪向前轻轻一推,啪的,扔掉了剑,扭头晃过埃里克,带着哭声奔向前去。
“主人明知道姐姐经不住刺激,还……”
“我无心的。”
小怜和埃里克跟上小雪的脚步,尽量和她保持一段距离,这样既能有个照应也能让小雪冷静一会儿。
“主人,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姐姐和我现在只有你可以依靠了。”小怜轻轻挽起埃里克的胳膊,担心道。
“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埃里克抚住小怜的手,悄声说:“好了快放手,让你姐姐看到又要生气了。”
“不嘛……”小怜偎依着,娇声说:“主人,你都不知道小怜最近过得有多惨哦……”
埃里克停下脚步,感觉到小怜的体温贴附着他的臂膀,那样轻飘,又那样沉重,言语中一字一句都拖着长久依赖的音调。他不禁侧转身体,顺势将小怜缓缓拥抱,“宠物,只要你乖,主人再也不离开你了。”他抚mo着小怜的头。“嗯……”小怜柔声答应,轻溢的眼泪在埃里克怀中幸福地融散,心里想着:主人,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会改的,一定改,像个真真正正的女孩子。
“怎么不说话了?呵呵,什么时候变成淑女了——”埃里克扶住小怜的肩,故意挑逗地摸了摸小怜的脸,心想:绝不能再抛弃她了,为了她,自己一定要改变。
小怜抚着羞热的半边脸,呆楞地望向埃里克,这时,另半边脸又被捏住,“高兴点啊!”埃里克两手齐上,给小怜全身挠痒痒。“哦、哈、哈哈……”小怜弹躲开去,埃里克追住不放。
“啊哈哈——主人——不行了——饶了小怜——”“别跑啊,呵呵!”“快来追我啊,主人——”
一阵笑声从后面传来,小雪急转回身,只见妹妹和埃里克嘻嘻哈哈地跑过来,纠缠牵扯,好不亲热。男人,果然都一样……现在怎么办,小怜被迷住了,惟一的亲人就这样被掳走了……
小雪禁不住潸然泪下,伤心地回过头,绝望地继续朝前走。“主人,来追我,呵呵——”小怜一面欢奔、一面朝后望,忽然脚下一绊,嗵地,摔了个跟头。“小怜……”小雪慌忙回身,这时,埃里克追赶了上来,“小怜!”埃里克飞身蹲下,搀扶起小怜,“没事,小怜?”埃里克揉了揉她的肩,只听小怜嬉笑一声,娇喊着“没事啦,我没事”,而后又一阵欢闹。
黑暗的树林里,欢乐与孤独似乎是两岸相隔,中间是一条深长无底的大河。你们继续……小雪失落地迈回无力的步伐,不禁想起昨天自作多情阻拦他们两人的情景,真为自己感到好笑。
“真的没事吗。”埃里克扶小怜站起来,轻缓地为她拍去身上的灰尘杂物。小怜停止了笑声,默站一会儿,细声细气说道:“其实你不要管我才好。”
“嗯?这是为什么。”
“人家做宠物的嘛,主人高兴的时候玩一玩就好,要是不开心就只管撒气。”
“小怜,你这是什么话!”
“哦……你别生气啊,我的意思是说,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无所谓的,你根本不必在乎我。”
“小怜,你以为我是那样的人吗。”埃里克抚mo着小怜的面颊,语重心长地说:“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眼里,你一直都像我的亲妹妹一样啊。”
“亲妹妹”,一个清亮的字眼划破了沉暗的空气,这时,停步在前的小雪悄无声息加快了脚步。夜色中只剩下小怜和埃里克伫立的身影。
“听到你这么说,真的好高兴……”小怜缓缓挪开埃里克的手,握于身前,静滞了许久,泪声说:“小怜已经很幸福了……可是姐姐她,真的好可怜,拜托你,照顾她好么。”
埃里克沉默不应,对小雪千丝万缕的惦念此刻被一语击中。
“昨天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主人对小雪姐姐有好感,所以才会不顾危险去救她……”
“小怜……”
“其实我知道你是故意讨我欢心……你的真心,应该留给姐姐……答应我,嗯?”
小怜抚搓着埃里克长满伤茧的大手,在得到一丝轻微的允诺之后,她欣慰地笑了,脸上却不住地流下了暗热的眼泪。
到了后半夜,森林里越发显得凄寒难熬,两个女孩子腿脚打软,冷得直打哆嗦。不行,应该让小雪休息,不管怎样睡一觉也好。最终,在小怜的劝说下,小雪总算肯落脚了。团簇的枯叶、干枝,温暖的火苗升腾而起照亮了干燥的空地,三个人面面相觑忽然间觉得尴尬起来。小雪冰冷的手脚伸向火堆,呆呆地倚靠在妹妹身上,往常她们两个就是这样互靠着露营的。
“看,这是什么——”这时,埃里克打开行囊,掏出了两支捆绑着的布套。
“哦,这——”小怜拿过来一看,惊喜道:“是睡袋……还有帐篷!”
“本人平时专用,没有多余的。你们不嫌弃的话就用,睡袋拉开之后可以当被子,应该够你们两个盖了,夜里潮冷,小心着凉。”埃里克说着,忧心地望着小雪。
“主人,那你哩?”小怜一边抽掉帐篷的封套,一边问。
“多此一问。都说了帐篷只有一个,难不成我们三个都睡进去。”小雪转过眼神,对着埃里克轻声说了句谢谢。
“哦……”小怜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笑了。
明亮的火堆旁,一顶精巧的帐篷搭起来了,蓝色的,正好与埃里克相称,显然是旅行用的便携型,而且是单人帐篷,小雪和小怜挤一挤也可以睡下,主要是起到了防潮、挡风、隔蚊虫的作用,再加上睡袋的保暖,这一夜可算有了着落。不过最重要的是埃里克守在帐外,无形中有了很塌实的安全感……
埃里克背对帐篷,席坐在地,手拿树枝拨弄着火苗,这时小怜爬出帐篷、怀里兜着一堆东西,小雪也跟着出来了。
“主人,饿了——”小怜坐到埃里克身旁,说:“姐姐说想吃泡面,你也一起吃?”
两个女孩的包裹里有方便面、瓶装水和两只不锈钢饭盒。
“呵呵,原来大家都是流浪者。好,来,我给你们煮。”
埃里克在火堆上搭起枝架,准备烧水,看到小雪缓缓坐过身来,撑出蜷曲的双手,静静地烤火,那秀雅的面容、矜持的姿态,让他心里不由得暖意浓浓:与这野火的烘烤完全不同、渗入心底的暖,这,就是幸福……
水正在烧,就等着泡面了,小怜全神贯注,忍不住地流口水,她真的饿了。就在这时,埃里克顿感内急,不知是不是烤火的关系,之前也没喝太多水呀,反正是憋不住了,于是皱着眉头站起身来。
“怎么了?”小雪问。
“这个……我要去方便一下……”埃里克支支吾吾,脸色难堪。
“哦……那快去啊。”小雪说。
“那不好意思了。”埃里克赔着笑,心里真气自己,竟在小雪面前丢脸了。不由分说,他赶忙离开宿营地,迅步朝远处走去。“主人快点回来哦——”“好啦,多嘴。”后面传来两个女孩子的声音。
尽量走远一些,埃里克心想着加快步子,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小雪的容貌。“哦……那快去啊。”她刚才的表情完全是一种关心,和之前那种对男人的憎恶眼神是截然不同的,想到这些,埃里克心热的感觉便涌动不已。
约莫走了两分钟,已看不到火堆的影子了,埃里克边解腰带边放慢了脚步,正在这时,脚下猛然一碰,险些将他绊倒。他跳开脚,忽然发现踩到了柔软的东西,伴着一股特殊的臭味,立刻使他产生了不祥的直觉。嚓!半剑出鞘,幽蓝的光照向地面,光到眼至,埃里克大吃一惊,一个趔趄向后退去,蓝光照过之处,落叶堆里现出一个女人的裸臂和裸腿,那脏乱苍白的面孔暴露在外。
绣!是绣……呃……峰少这个混蛋,他……竟然把她扔在了这里!埃里克闭眼侧头,胸中悲愤之感翻滚流淌。他缓缓拔剑立地,拨开一片软土,掘剑而下。
把她埋在这里,绝不能再让别人看见,尤其是粘粘家庭的人……蓝光一起一落,喘息之声隐隐作悲。“听好了,你这次的任务是处决峰少,这是命令。”埃里克停下剑头,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使命,终于下定决心:不斩峰少誓不为人!
温火之上,白水响滚,在这样一个幽深的暗夜森林里,火堆、帐篷蕴涵着的不只是温暖。姐妹俩促膝聊天。小怜一味地讲埃里克的好,什么正直坦诚啊、怜香惜玉啊,总之从她口中出来的埃里克就是一个十足的好男人,一个能给予姐姐最多信任和关爱的人。小雪笑着不语,只是叫妹妹不要乱讲。
不知不觉已过了十多分钟,两人正有些担心,便看见埃里克匆匆忙忙地回来了。他坐倒在火堆旁,满面是汗,情绪低落。
“怎么去了这么久?”小雪问。
“对不起……”埃里克为难地说。
“主人不必跑太远嘛,瞧,迷路了。”小怜笑道。
“好啦——”小雪拽了拽妹妹的胳膊,对埃里克说:“面都煮好了,赶快吃。”
“噢,好。”
热腾腾的泡面,香气扑鼻,两只饭盒同时煮好了三人的份量,摆放在布单上面,哇呀,好馋人哟。
“呀……”埃里克突然想起,因为走得太急,晚饭没有来得及吃完,所以自己的饭盒丢落在了雪仙小屋里!“唉”他笑着说不吃了,天亮了再回去拿饭盒,别辜负了春春的手艺,顺便再把饭吃干净——如果还没被倒掉的话……
“晚饭,什么时候的晚饭?那饭都凉了,怎么吃啊……”小雪说。
“都怪姐姐嘛,急着要走。”小怜说。
这时,小雪端起自己的一盒面,直起身来,递到了埃里克面前。吃,她使了个眼色。
埃里克一身惊讶,不禁伸出双手,稳稳接住饭盒,提声问:“你呢?”
“我和小怜一起吃就好了。”小雪轻轻一笑,顺手将筷子也塞给了埃里克。
烫手的饭盒被紧紧地捧住,埃里克一句话也没再说,转过身去低头细嚼慢咽。这碗饭,吃了很久、很久……
深邃的星空下,篝火旺盛地燃烧,就像年轻的生命,永无宁息。帐篷被轻缓地拉开一道口子,小雪悄悄爬出来,将帐帘关好,然后踱步到火堆旁坐下。这时,埃里克正在聚精会神地往火中添柴,小雪的身影如同另一把火引开了他的视线。
“怎么没睡?你太单薄了,快去休息。”
“刚刚把小怜捂得暖暖的,让她睡着了。其实她比我更需要休息。是我让她跟着我一起奔劳的,我对不起她。”
小雪捡起一根树枝在火苗上摇晃着,神情显得有些伤感、更有些自责。
“你们是姐妹不是吗。”埃里克面带微笑,说:“你是她最亲的姐姐。去,回去陪她一起睡,否则她会因为孤单而哭泣的。”
小雪的心里变得很不是滋味。本来想着把小怜托付给这个人,往后走自己的路,看来是个错误的打算。她忽然望着埃里克的眼睛,认真似的说:“你那么关心她,那你进去陪她好了。”
“呃……”埃里克顿时表情惊异,不知所措。
小雪的眼神渐渐润活灿烂,一张笑脸神奇般绽开了,“呵呵——”对着埃里克,她禁不住笑出了声。
“呵、呵呵……”埃里克惊讶而笑,情不自禁端详起小雪的身形面容:她竟然笑了,笑得这么美。
“呵呵……呵呵……”小雪笑得合不拢嘴,两手朝后支地,仰对星空,一头秀发垂落而下,在火光的掩映中轻柔飘动。
我在上帝面前祈祷,让这个女孩子保持笑容,让她永远快乐和健康,为此我埃里克愿付出我的生命、我的一切,让我守护她,让我守护这短暂珍贵的瞬间,哪怕只能守望着她的笑脸,我也心甘情愿。
渐渐发觉埃里克在凝视着她,小雪打住笑声,转面望去,只见埃里克升坐而起,朝着她,突然庄重地单膝跪下:“小雪,我喜欢你……”
唔……小雪惊震得站立起来,慌乱地望向四周,脸上觉得发烫。
“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无法克制这份感情,你的无与伦比的美貌在我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可是真正捕捉到我的心的,是你的心啊,小雪。我知道你对男人有着一些偏见,我不祈求你能接受我,只是想把这流淌在心底的感觉告诉我最喜欢的人,然后默默地喜欢她,默默地守护她……”
跳动的火光在埃里克深情凝滞的眼中闪烁,他一动不动地跪着,悲情面容之中也流露出一个孤独的流浪者对幸福的深深渴望。
“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小雪不敢直视,只是仓促地说:“我出来是想专门谢谢你救我的事,你不要多想。我……我有点冷了,该进去睡觉了。”
走到帐篷边,又缓缓转过身,看到埃里克依旧呆跪在那里,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小雪靠着帐篷,身体渐渐滑落而下,一股莫名其妙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强忍着不哭出声来,把头仰起,眼泪便顺着两鬓悄悄流进了头发里。绚烂的夜空装点着森林枝头的空隙,夜风轻轻吹拂,微冷的感觉持久荡漾着。
“今晚没有月亮,星空好美哦……”小雪说。
埃里克慢慢抬起头,双目开始凝视那点点的繁星。
是啊,星空真的好美。它们相聚的一刻便是永恒的美,有过一次归宿,从此不再孤孤单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