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说:”无论改多少道观,改何处道观,是否出自圣旨。以当今圣上仁德,断不会让观中道士无处可去,以至于如草窗先生所说,栖身湖侧,饥寒交迫。 以在下看,这孤山寺至少可以辟出几处房屋让他们居住,也显得我佛慈悲。“ 允泽听了哈哈大笑。”佛寺中住道士真是笑话!要是这些道士诚心想住佛寺也不难,只需剃了头发当和尚便可。“ ”你!“道一也气得无话可说。 允泽脸上更加得意。”毛少侠不要见怪。道士改当和尚乃是常事。全真教当年辩论输了,便有十七个道士改当了和尚。你不也早给赶出了全真教?你若愿意,贫僧可以收你为徒。“ 道一怒道:“全真教十七个道士是奉旨而为,并非自愿。“ 允泽脸上微笑。”此地道士自愿当和尚的倒比比皆是。“ 道一眼睛一睁。”你说谎!谁自愿了,你倒说呀!“ 允泽再次大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说着,他转身手指一个老和尚道:“这位是孤山寺胡住持。你知道他原先是做什么的?” 老和尚立即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贫僧原先受命提点太乙宫。” 道一目瞪口呆。允泽又指着另一个和尚说:“钱首座,你当道士时叫什么?” 那和尚口中支吾。允泽有点生气。“你不是原先在江西当道士?” “正是正是。”那和尚慌忙合十,然后低下头去。 允泽把手一扬。“实话告诉你,毛少侠。如今这孤山寺大半和尚都是原先四圣观太乙宫的道士。就剩这几个老东西宁可住在湖边受冻,也不肯改当和尚。实属活该!” 不等道一答话,张伯淳接着在一旁朗声道:“自永福杨大师在杭州恢复佛寺以来,永福帝师殿梁拱间已有不下七八百道士挂冠。 自大教西来,即便道士也日益看清,大教至于老庄,乃麒麟至于走兽,凤凰至于飞鸟,兰蕙至于薰莸,栴檀至于秽壤。众道士舍薰莸而取兰蕙,离秽壤而近栴檀,乃人之常情也。” 殿中和尚听了,齐诵佛号。对面周真人等人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两个身穿道袍的人并肩而入。道一定睛一看,几乎叫了起来。来的竟然就是龙虎山小天师。他身边那位是阁皂宗的范道士。 道一早听张伯淳说小天师是这件事的幕后指使,因此对他的出现并不怎么意外。范道士才是让道一震惊的那个。 当年范道士的师父冲元道长在定南神仙寺离奇身亡,范道士一直以为道一是凶手,即便后来符箓三山的三位掌门做了三坛大法证明道一的清白后,范道士还是不信,并带领阁皂宗道士追杀道一。 如今他还以为自己是凶手么?道一想起这事,顿时有点心慌。范道士看到道一,脸上十分惊讶,却并未露出敌意。小天师已欢喜地向道一走来。 “毛少侠,你怎么会在这里?” 道一也快步迎了上去,一边行礼说:“我陪草窗先生来的。” 小天师和范道士随即和周密见了礼。小天师道:“早知先生大名,今日却才有缘相见。先生果然一身道骨仙风,不愧为杭州学界领袖。” 周密连连谦虚。“不敢当,不敢当。” 小天师随即又看到张伯淳,却只是淡淡地说:“师道先生也来了。” 张伯淳马虎地拱了拱手,没有答话。 一旁的花亦紫却上前两步,眼睛睁得老大,对小天师说:”你就是龙虎山小天师?“ 小天师连忙行礼。”不错,小可正是龙虎山张天师之子,请问......“ 道一连忙介绍。”这位是海船副万户张瑄张大人的四夫人,姓花。“ ”我叫花亦紫。“花亦紫甜甜一笑,”是道一的朋友。“ 小天师正要答话,允泽在对面开口了。 “张与录,果然是你!就是你怂恿这些老道前来闹事,对不对!” 小天师转过身,昂首来到允泽面前,脸上一板。 ”何谓闹事?至元十八年,皇上降旨,由张留孙张道长主管太乙宫。杨连真却假借圣旨,强行来此驱逐道士,那才是闹事!“ 允泽眼睛瞪圆。 ”张与录,你好大胆子,竟敢说杨总统假借圣旨!不错,皇上确实下旨由张留孙主管太乙宫,可后来又下旨在亡宋宫室上建寺。凤凰山上便建了五座寺。这太乙宫所在也是亡宋潜邸,按旨意当然也该建寺。” “乱讲!”小天师正色道,“二十三年,皇帝降旨以江南废寺田土为人占据者,方交由杨总统建寺。太乙宫仅半数田土为旧孤山寺,杨总统却将全部太乙宫侵占,难道不是违旨?” 说到这里,小天师从身上取出一个卷轴。“此图乃当年扩建四圣观时,工部所造营建图。你可要一览?” 允泽脸上发愣,又随即笑道:“占了些道观又如何?那也是皇上的旨意。亡宋尊赵元朗为圣祖,徽宗大封神仙,甚至自称教主道君,俨然以为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