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卿幽没有插话,两个小丫头也都安安静静地听着。
孟太傅紧锁眉头,叹道,“是啊,我心知如今的天胜已然有了要乱的苗头,却也还奢望着能够盼来和平。”
太傅夫人抿唇,“你爱和平,可天胜终究是尚武之人的天下,咱们这些主和的,早晚都要被卷入战场,保不齐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晚烟就不同了,她万里寻夫,重情重义,也是我外甥云恒拼死效忠的主子,她的人品没话说,更是救了我一命,既没逼迫我们卖国求荣,甚至还不惜倾斜全部资源都要保我们一家安全离开,送我们去西野隐居,安享晚年。”
“这样一个好孩子,为我们做了这么多,足够了,咱们是不是也该拎清局面,别为她添堵呢?”
太傅夫人婉言规劝,孟太傅也终于狠下心来,紧紧抓住夫人的手,“还是夫人深明大义。”
“我知道了,也不会再瞻前顾后迟迟拿不定主意,卿幽,你和萧琰世子商量了什么计划,与我们细说。”
“好。”孟卿幽点头,一家人还有两个小丫头聚拢到一起,详细商议起来。
几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就连小蒸饺和小包子,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和紧张。
今日过后,便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与太傅府凝重的气氛不同,丞相府里,此刻显得更为剑拔弩张。
“混账!”姜丞相坐在厅前,一巴掌拍到姜之瑶的脸上,神色怒不可遏,“这便是你当初死活都要嫁的九皇子!”
“秦阎溯这不知好歹的,竟让本相一家都颜面扫地!”
他刚一回府,就怒气汹汹地找来了姜之瑶,不仅让她跪着,还破口大骂,整个厅上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旁边的下人们更是害怕的瑟瑟发抖。
姜之瑶被打懵了,捂着发红的脸朝前挪了挪,忍住委屈哽咽道,“什么叫我要嫁的?”
“当初我不过是喜欢九皇子,若非爹爹你觉得九皇子身上有利可图,又怎会着急忙慌地找皇上定下婚事?”
她不理解,自己从小都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为何现在婚事没了,爹爹反倒将一切怪在她头上。
难道对于他们而言,她不过就是个工具一样的存在吗?
“你还敢顶嘴?!”姜丞相正在气头上,恶狠狠地瞪着姜之瑶,语气蛮横无理,“本相不管你现在打得什么主意,既然他秦阎溯看不上咱们丞相府,那咱们也就不自取其辱了!”
“明日我就去向皇上求情,让他赐婚你和太子。”
什么,爹爹居然让她嫁给太子?
姜之瑶慌了,赶紧抓住姜承裕的衣裳,“为什么,女儿不想嫁!”
姜丞相嫌弃地甩开她,语气不容置喙,“嫁不嫁,由不得你!”
“如今夺嫡之争,秦阎溯再受皇上宠爱又如何,背后没有人支撑,他是绝对斗不过太子的,今日他让我丞相府蒙羞,我就觉得不会让他好过!”
等他扶持太子上位,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秦阎溯!
姜之瑶尽管也恨秦阎溯,但在她心里,终究是爱战胜了恨,“不行!”
“女儿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嫁给太子,况且,况且嫁给九皇子,明明才是最好的!”
“他虽然没有太多的后台,可他文武双全,实力强悍,又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即便是爹爹帮太子上位了,九皇子也一定能,夺回他的位置的!”
“逆女!”姜丞相气得脸红,又是一掌下去,扇的姜之瑶脸都肿了。
他怒不可遏地喘着粗气,声音响彻整个前厅,“你到底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他秦阎溯太过优秀,现在还是皇上的掌心宠,才会如此狂妄,如此目中无人!”
“如若不然,为父也不可能那么生气!”
下人们颤抖着,门口跪着的常玉更是震惊心疼,从小到大,小姐都从未被老爷打骂过,更别说像今日这样受辱了。
而这些屈辱远不及姜之瑶心里强烈的仇恨与迫切,她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双腿跪着挪到姜丞相跟前,声泪俱下。
“爹,女儿求您了,再给女儿一次机会好不好?”
姜丞相冷哼,眼神极为不屑,“哼,不中用的东西,为父给你的机会难道还不够多吗?”
姜之瑶心中一梗,眼底莫名闪过一抹恨怒,面上却依旧哭哭啼啼的,“不是的,这次,这次不一样了,女儿向您保证,是真的不一样了,女儿已经找到机会了,定能让殿下回心转意的!”
“而且,而且崇凛王那边,已经主动派人找过女儿,透露出一些意图,想让女儿跟九皇子顺利完婚!”
“崇凛王也插手了?”姜丞相半眯起眼,怒气似乎比方才消减不少。
姜之瑶赶忙点头确认,姜丞相的脸色缓和几分,半眯着眼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那为父可以再信你一次。”
“但你要知道,倘若想和九皇子完婚,那个孟芊芊就是你最大的阻碍,不能不除!”
姜之瑶一听还有转圜的余地,眼神陡然发亮。
她赶忙回道,“女儿明白,我还听说孟芊芊明日要去殊隐寺上香,届时,崇凛王会陪她一起!”
“哦?”姜丞相挑眉,眼底的神色耐人寻味。
这时,一个下人十分兴奋地建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就在殊隐寺动手,直接杀了这个孟芊芊,一了百了!”
他刚说完,姜丞相一记眼刀扔过去,直接把人吓的闭嘴了。
“你们这些人,当真都不长脑子的?”
“有崇凛王在身边,谁有办法对孟芊芊动手?要做,也只能是在她的嫁衣上做文章。”
姜之瑶的眼底噙满恨意,下人则一头雾水地追问,“恕奴才蠢笨,为何要在嫁衣上动手脚?”
姜丞相冷锐的眼神十分凌厉,“如今孟芊芊住在王府,无论去哪儿都有崇凛王陪在身边,唯有嫁衣,是外界想要接触到她的唯一途径。”
下人顿时醍醐灌顶,奸笑着应下,“奴才明白了,想必那孟芊芊也没这么聪明,要是咱们往嫁衣上弄些毒药,不怕整不死她!”
“不算太蠢。”姜丞相顺心了不少,可他只要想到秦阎溯那嚣张的做派,心头就不爽,屏退了下人和跪在厅前的姜之瑶。
“那女儿先告退了。”姜之瑶隐忍着退下,刚出门,常玉就赶忙迎上来,无比心疼地问。
“小姐,小姐您没事,再怎么说,您也是老爷的宝贝闺女,老爷怎么能为了这么一件事,就对您下如此狠手呢!”
姜之瑶沉默着,换做从前,她应该早就泣不成声,委屈地跑去娘亲那里告状了,但现在,她心里只有无穷尽的愤怒跟憎恨。
“姜承裕呢?”
她双目阴沉地问怀玉,阴冷骇人的气质跟平时截然不同。
怀玉一愣,下意识回道,“大公子还在后院里坐着,今日没酗酒了,不过精神还是不大好。”
姜之瑶冷哼,旋即攥了攥衣袖,“去瞧瞧。”
她这个废物兄长,也是时候为她出点力了。
见姜之瑶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常玉赶紧跟上,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冷飕飕的。
后院的石桌旁,姜承裕郁郁寡欢地抱着一壶新开的酒,却未有所行动。
他双眼麻木黯淡地看着远处,整个人浑浑噩噩,十分无精打采。
姜之瑶眼神一黯,冷笑着走过去,用力掀翻了他怀中的酒壶。
“姜承裕,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怀中的酒洒了,姜承裕一动不动,只抬了抬眼皮。
常玉在旁边担忧地瞧着,不知姜之瑶打算做什么。
姜之瑶嫌恶地瞪着姜承裕,语气嗤讽道,“你这么喜欢那孟芊芊,怎么不去她面前说清楚,在府上伤春悲秋,做个行尸走肉算什么本事?”
姜承裕这才清醒三分,眼神悲怆地看着姜之瑶,自嘲似的笑笑,“找她?”
“她现在是崇凛王的未婚妻,我凭什么找她?”
常玉安静地听着,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姜之瑶看似不经意间说道,“我可是听说那孟芊芊明日要去上香,说不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