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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三年,正月二十七,成都,益州牧府。
最近几日,刘璋的睡眠一直不是很好,整天提心吊胆。因为十几天前,他就听前方斥候回报,说雒城已经被张飞、魏延彻底团团围困,张任和王累都已被困在城中,内外消息完全隔绝了。
刘璋当然也想知道百余里外的雒城近况究竟如何,但雒城在雒水北岸,而雒水河边的船只,早在开战前就被王累搜集一空。
后来张飞抵达,更是把民间漏网的破船小船也再清扫了一遍,连临河便于砍伐的树木都砍光了拿来扎木筏。刘璋从成都派出的哨探斥候,也就无法渡过雒水。
斥候只能是悄咪咪远远隔河观望一眼。一旦靠得太近,被张飞部署在雒水南岸的围城大营驻军发现,斥候多半也没法活着回来了。
通过这些有限的打探,斥候一开始回报说:雒城被围后的最初几日,城东城西方向每日都是喊杀声震天,似乎是张飞、魏延正在不惜代价强攻猛打。但十日之后,传回的消息就越来越模糊,连攻坚的动静都无法远远探听到。
刘璋为此心中发慌,还找来黄权等谋士讨教,想知道这种现象,究竟主何吉凶。黄权等人也不敢乱说话,只是中肯地剖析:前些日子攻坚喊杀声震天,如今突然消停了,多半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张任、王累死守之志极为坚决。张飞魏延猛攻未能摧垮雒城守军军心,损失之重也超出预期,让张飞不得不消停一些,改为围困。
要么就是雒城已经被攻破了,或者至少有重要的外围阵地、城楼被突破了,所以才消停下来。而如果是这后一种情况,则要看敌军后续的反应变化。
如果消停后十天半个月,张飞和魏延还在雒城外磨磨蹭蹭,那就说明雒城根本没被打破,张飞是力竭了。但如果休整几日后,张飞继续以主力大军南下,那雒城就可能真是凶多吉少了。
雒城内还有两三万大军,还有辅助守城的民夫壮丁,要说那么快被张飞歼灭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雒城真丢了,十有七八是军心崩溃、没有死战到最后一刻,就因为恐惧绝望而投降了。
刘璋就是在听完这番看似通盘全面的分析后,才开始失眠的。
到底是张飞攻不动了改围困,还是雒城已经凶多吉少了?王累你这厮倒是派人突围出来报个信给个话啊!
……
这日,刘璋也如往常一样,还不到五更天就惊醒了。又怕自己的惊恐失态之状为外人所知,只能是强行眯着,在床上挨到卯时末刻,才起来穿戴洗漱。
大冬天的,卯时末成都的天都还没亮呢,刘璋用早膳的时候,还在担心王累那边的情况。
“今日已经是雒城那边毫无动静之后第五天了。如果真的城破了,张飞休整几天,也该再有新的举动了。要是这两三天内没动静,那就是雒城还在坚守……”
刘璋一边喝着粥,一边心中如是盘算着。
攻破一座大城,至少花三天抢劫、恢复城内秩序、让士兵休息放松。然后再行军南下,雒城到成都不足一百二十里,走得快的话两天就能到,慢一点也就三天。
所以这個时间表应该是准的,熬过这几天没事儿,那就是暂时没事了,又能耗过一道难关。
然而,就在刘璋忐忑熬时间的当口,门外忽然有一名州牧府的书佐、名叫王甫的,被近侍领着急匆匆进来,对他附耳低语了几句。
刘璋闻言,几乎惊得匕箸齐失,一如平行时空刘备听曹操说出那句“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时差不多。
“什么?张飞的兵马已经到了城外?怎么可能!速速备车我要亲去北城!”
刘璋连落在衣襟上的粥都来不及擦去,就急吼吼跑了出去。迈过门槛的时候还绊了一下,幸好王甫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才没有摔倒。
刘璋刚冲出府门、坐上马车没多久,半路上就遇到了黄权和另外几个只擅清谈的文官孟光、杜琼,也来打探消息。刘璋便让他们骑马跟上,一起去北城楼亲眼了解情况。
不一会儿,刘璋就冲到了北城门,登上城楼时,蜀郡太守王商和成都令杨洪都已经在恭候。
这两位作为蜀郡和成都县的地方长官,守城之责自然也是责无旁贷,肯定要到得比刘璋还早,否则绝对会算失职。
刘璋也不废话,看都没看就直接逮着王商追问:“城下是何人旗号?有多少兵马?张飞亲自来了么?”
王商不敢下定论,倒是一旁的杨洪官小不怕说错话,抢着回答:“城下只见马超旗号,张飞、魏延都不曾出现。敌军多寡暂时不能查清,看大致看去,应该过万了,不光北门外有,东西两门也各有千余骑。”
其实马超这次也就带了八千装备精良的西凉骑兵来,但是骑兵行动起来声势浩大,逼近成都的过程中,一路烟尘滚滚。
守军不敢出去,也看不清虚实多寡,觉得有一两万甚至更多,都是正常的。
刘璋顿时被这个数字吓住,面露惊骇凄苦之色:“至少过万……那么多兵马逼近成都,敌军粮道如何保障?定是雒城真凶多吉少了……而且你说东西门外也各有千余骑?有那么多骑兵?”
刘璋一边问,一边壮着胆子亲自凑到射箭窗边,斜着往下俯视。
而当纯骑兵的马超部队映入他眼帘时,刘璋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光骑兵就那么多,后续主力该有多少!
黄权和杨洪连忙扶住他,杨洪还语气急切地安慰:“主公勿忧。马超虽军容壮盛,但全是骑兵,反而不能攻城,我军保持坚壁清野,还是可以再坚守观望一下的。”
黄权也是刚到城头,还不太了解情况,因而没能立刻安慰。他等刘璋站稳,又亲自走到射击窗前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分析道:
“敌军全都是骑兵,一点步兵都没见到,说不定是疑兵之计。或许雒城还未被攻破,敌军粮道也未能打通,所以只能以骑兵南下袭扰破坏。”
刘璋听了这话,才稍稍安定了些,但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如若雒城真的还在我军之手,马超粮道未通,公衡以为,他能在城外坚持多久?”
黄权根据常识想了想:“骑兵来去迅捷,不怕被围,且马匹可以驮载一部分口粮,深入敌境十天半月还是维持得住的。再想久驻,那就必须打通粮道,或是定期折返回雒城补给了。
眼下当务之急,主公应该赶紧趁着城池尚未被彻底围困,从南门派出信使,传檄各县,通知新都、都安、郫县、江原、广都五县,务必坚壁清野。
成都周遭人口稠密,民间富庶,五县但凡有一座被马超打破,他便能筹到军粮。所幸如今尚未开始春耕,让百姓们都入住县城,也不至于耽误农时。”
刘璋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当下就派出加急信使,快马前往周边五县。
成都周边的核心平原区,人口实在是太稠密了,县城也就比较多。周围一圈足足有五个县,最近的距离成都才三十多里,最远的也不到六十里。
……
刘璋刚吩咐完这些部署,城下的马超也已经绕城观察了许久敌情,耀武扬威也耀够了。马超见城上忽然如临大敌、加强了戒备,嘈杂之声也响了许多,便知道是刘璋亲自来观望了。
马超便横枪立马,来到北城楼外两三百步,带着一群精锐骑兵组成的骂阵手,开始对着城头喝骂迫降。
“刘璋!念在你曾经与太尉联盟抗曹的份上,虽然一时被奸佞蛊惑,不肯再为朝廷出力,还克扣钱粮、妄杀我军将士。但只要悔过自新、早日归顺,仍不失上卿之位!太尉一言九鼎,绝不会食言的!”
马超让人叫嚷了半天,本以为能等来刘璋的软话,或者是正面怼回来。
然而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就这么空喊了半晌,城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如狠狠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他浑身难受。
最后马超都有些不自信了,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刘璋根本没亲自上城。为了顺便打击敌人士气,他还改口叫骂:
“刘璋懦夫!不用装聋作哑躲来躲去!我知道你在上面!降与不降,且放个话来!”
马超叫骂再三,城上始终没人表态,也没有负责守城门的将领出面回骂。
马超难受至极,只好分出一队骑射还算不错的骑兵,稍稍奔驰逼近城墙。以类似于半回旋战术的姿态,在冲到近点时对着城头轮流放箭,随后很快拉开距离。
这时,城头才稀稀拉拉射回一些箭矢,但也反应迟钝,似乎是等马超开始后撤时,才姗姗来迟给他送行。
此战跟随马超一起来的,还有如今尚且年少的马岱。马岱目睹了整个过程,忍不住悄悄问堂兄:“大哥,莫非刘璋真不在城上?我们白骂了?”
马超虽然没什么智谋,但对于骂阵和激怒敌人还是很懂行的,闻言只是冷笑分析:“怎么可能,刘璋必然是在城上。他见我军出言威胁,给他最后一个保住富贵的降顺机会。
他不想彻底撕破脸、亲自下令与我们血战,所以才默不作声。这说明他心中确实在犹豫,知道自己很可能大势已去了。只要没亲自下令血战,那他将来还能推脱说是王累、郑度教唆。
如果刘璋不在城上的话,那守门的敌将肯定是会回骂,或者提前放箭的。这些反应都没有,说明有身居高位、可以决定是战是和的要人,在弹压那些武将的举动。”
只要刘璋不想和,成都城内还有谁敢下达“不许放箭、不许进一步激怒敌人”的命令?不可能有第二个的。第二个人这么干,那就是通敌了。
马超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但最终事实偏偏就是如此,这也让他对刘璋之怂,有了新的认识。
马岱听了兄长的分析,也是颇觉受益,便又请教下一步该当如何。
马超想了想:“出发之前,庞长史就吩咐过我,说是抵达成都前就要远远分兵包抄各门。以刘璋之暗弱,必不敢以大军出城与我军骑兵交战,故而每一股哪怕只有千余人,也不用担心被歼灭。
刘璋发现我主力后,必然会派信使四出,再次重申各县坚壁清野,以免被我军筹粮。但我已提前包抄,争取把信使全部截杀便是,若能活捉就更好。
到时候有了刘璋书信印信,能骗就骗,不能骗就威慑,自能靠随军钱帛就地筹措到粮草。等得手之后,再回来继续对刘璋威慑,总有他胆量撑不住的一天。”
……
马超如是转述着庞统之前给他的命令,而且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当天晚些时候,刘璋派出去的信使,果然都被马超灵活而又周密的骑兵巡逻队撞见,有两个想跑,只能乱箭射死,另外三组都被俘乖乖投降。
有了刘璋的信使,对那些毫不设防的周边小县城,就很轻松了。
马超一个个试着诈过去,遇到县令和守将警觉的,没有上当,他也无所谓,直接下一家——
那轻松写意程度,就像是后世群发诈术邮件,故意写几个错别字,读者智商稍微高一点,看出破绽了,那就直接从备选目标客户名单里剔除出去。
五个县里,总有县令智商特别低的,那就重点攻关。
最后,都安县县令就成了那个“组成木桶的五块木板里的短板”,漏了。
马超用刘璋信使在黄昏时分诈开城门,随后埋伏在远处的骑兵突然杀出,利用守军反应不及,直接一拥而入。
不过马超倒也没有搞破坏,因为本就是不战而破,部队也没什么损失和怨气,倒也容易约束。
如今他代表的是刘备的仁义之师,不能再跟当初西凉军时那样残暴了。
破城后,马超先来到府库,把官仓里的存粮封存了,记账取用。
不过县城太小,不够的部分,他就直接拿马刀请来城中豪门大族喝酒安民。酒席上拿出荆州那边刚铸不久的值五百钱镀银铜币,问城中大户平价买粮。
军粮价格当然是不许涨的,就按丰收年份的正常粮价,五百钱要买两石——也就是一枚镀银铜币买两石。
城中大户看马超居然还挺讲道理,一手明晃晃的马刀一手明晃晃的镀银币,他们只能捏着鼻子很理智地选了明晃晃的镀银币。
拿下了都安县后,马超虽然没有再骗下别的县城,但是也可以尝试利用此胜滚雪球,改为威慑。
骑兵主力从都安返回成都途中,途径郫县时,马超便把都安县令和县尉绑在车上,连带着刘璋的信使一起,押到城门前,撂狠话威慑郫县投降。还让随军谋士讲了一些笼络人心的道理,算是恩威并施。
郫县没多少守军,见马超军容壮盛,关键是还有都安县的同行衬托,便愈发动摇。
最后,加之郫县当地是蜀郡最早受惠于诸葛亮所推广的林邑双季稻的,这两年百姓富足过上了好日子。县令也深知民情,眼看人心不稳,只好跟着投了。
而作为主动投降的县城,马超在处置时也做了区别对待——对于被偷袭破城的都安县,官方的府库马超都是封存起来,直接记账白拿粮食军需的。
而对于不战而降的郫县,马超就显出了大度,他连官方的府库都没直接白拿,而是全部选择用值五百钱镀银铜币购买物资。
如此一来,有了都安和郫县这一反一正两个例子教材,成都周边各县的官员、守将也都知道利弊了,再没有敢轻举妄动的。
而马超得手了之后,一下子筹措起了足够数万大军吃上好几个月的粮食,也就不怕长期围困成都了。
他一边给张飞送信,张飞得知马超在敌后筹粮得手,不用再考虑粮道,便又分兵一万,交给魏延带领,让魏延领着南下成都,摆出筹措强攻的姿态。
魏延经过三日行军,顺利抵达成都,开始打造组装攻城武器。
城头的刘璋看到敌军营垒越来越严整,修工事把各门都堵死了,又出现了步兵援军,终于彻底慌了神,觉得雒城肯定是已经被张飞攻破了。
而马超也恰到好处地在魏延抵达后,再次派人骂阵劝降。
这次,刘璋再想装缩头乌龟装听不见,也不好使了,毕竟敌军已经围城六七天了。
他跟黄权商议了一下,黄权也觉得没法再装聋作哑了,一番核计后,给刘璋出了一个最后保全富贵的折衷之计。
黄权是这么说的:“马超临城多日,肯定知道主公已经知道现状了。为今之计,要想展示我军的诚意,不如大大方方回应。
只说我主与太尉之间,本如兄弟,只因一些误会,闹到今日。我主并无求战之心,但恐为小人所害,请太尉亲至成都,在城外当面盟誓许诺,方敢考虑归降。”
刘璋闻言,满面愁苦:“那玄德兄来了,我就只能归降了?”
黄权一咬牙:“战前听闻太尉身在荆州,就算在长沙郡甚至秭归,入川至成都,快马兼程也要大半个月。往返总要月余。如今雒城虽然尚未确认失守,但再过月余,形势肯定也已经明朗了。
所以,我此法只是在为主公拖延最后一两个月。等太尉亲至成都,便说明关东曹操尚未能对太尉构成威胁,如果到时候雒城也依然没有音讯、没有能力回援成都,主公除了乞降,还有何路可走?”
刘璋无奈,也只好从了此论。
……
终于,这天下午,马超再次派人来骂阵劝降时,装聋作哑了六七天的刘璋,终于亲自出现在成都北城楼上,并且高声放话跟马超对答。
听到刘璋终于出现了,马超还懵逼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懦弱之徒,终于不装了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为了鼓励对方谈判沟通,马超也把平日里那几车子污言秽语掩饰起来,还喊来魏延一起做见证。
听刘璋言辞恳切地说完条件后,马超和魏延相视一眼,也都看出了敌人拖延时间的企图。
“刘璋这就是想再最后耗一耗,看看有没有转机。”魏延铁口直断倒。
马超:“那文长以为,该不该让他拖呢?”
魏延摸了摸胡渣子:“以主公之仁,只要刘璋开出价来,他必然肯亲至的。刘璋应该也是想看看,主公能不能轻离荆、徐前线,如果主公能来,就说明曹操对主公暂时没有太大威胁,刘璋最后的心也就死了。”
两人梳理清楚脉络,决定还是尽快上报,去荆南通知刘备。
……
从成都到荆南,往返至少一个多月。
既然刘璋开出了条件,马超当然也不会再在成都这边滥造杀孽,肯定是继续保持围而不攻。
当然了,围城营垒的工事还是要继续修,这也是确保外围的益州军没法回援成都,一旦露头就会被半路截杀、围点打援。
与此同时,在雒城战场,张飞和韩当在围困雒城日久的情况下,也听了法正所献的一策。
法正建议道:“三将军,如今刘璋已经动摇,但一两个月后,主公如果到了,刘璋却反悔,那也不能不防。尤其张任、王累尚在,必然会对刘璋的抵抗信心有极大帮助。如果雒城守军覆灭,则是抽掉了刘璋最后一根倚仗。
我们不如利用两军已经名义上议和、议降的机会,再配合此前俘获的成都周边各县官员、信使,来雒城战场打击张任军心,迫使张任误以为刘璋是以为雒城守军已全军覆没,这才决定投降的。
如此一来,以王累之迂腐,说不定会逼着张任分兵走雒水水路突围,跟成都取得联络,以坚定刘璋坚持之心。
如若张任出战,我们正好野战或水战伏击歼俘之。若张任不肯出战,则张任与王累也有可能生出嫌隙裂痕,造成文武不合。王累作为监军如果逼得急了,说不定还会发生兵变。”
张飞一合计,觉得果然妙计,便让法正去安排。
法正一番哄骗威慑的诈术,果然让雒城守军人心惶惶。
“不好!因为我们和成都之间的消息完全隔断,已有月余、而且张飞把大部分主力都南调去了成都战场,主公因此误以为我等已经覆灭!这才导致主公动摇请降!主公要是降了,我们在这里死守还有什么意义?
张将军,只能请你尝试带兵突围、取得联络了,一定不能让主公被张飞的骗术所害!”
王累提出这个请求时,都直接给张任跪下了,还连连磕头。
张任面露难色:“这种时候,出击岂不是白白送死!关键是惨败之后,依然没法把消息送到!敌军围困成都必然很严密,我军野战根本不是对手!”
王累再三恳求,最后只能拿言语羞辱激励:“张将军莫非是贪生怕死?!”
张任气得那叫一个愤懑:“我自绵竹历战退守至此,屡败屡战,不肯放弃,究竟是谁贪生怕死!
也罢,这种事情,本就凶多吉少,带的人多了,怕是反而误事。我只带本部轻锐,趁夜出城,倍道兼程看看能不能突出去。这多半是我最后一次为主公尽忠了,下次王监军也没机会找我做事了!”
王累被张任的反骂也弄得很不好意思,但他不知兵,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任由张任发泄。
当天晚上,张任就如同后世的哥舒翰一般,无奈大哭一场,然后带兵出城。坐上雒城内此前偷偷藏起来的轻快战船,走雒水逆流而上悄咪咪突围,试图跟成都方向取得联络。
很可惜,张任还在雒水河面上时,就遭到了潜伏在上游港汊内的甘宁水军、突然顺流而下截击。
张任本就不敢恋战,更何况他的水战之能比甘宁实在差太远了。所以刚一交手,就被截击俘获歼灭了大半。
张任带着先头部队着急忙慌弃船登岸,想要继续陆路南逃,结果没行多远,就被张飞带领大军层层围裹上来。
张任略一抵抗,知道大势已去,又愤恨王累不知兵只知愚忠让人白白送死,长叹一声,让士兵们高呼愿降。
张飞看敌人齐刷刷选择投降,便也收住攻势,让人把放下武器的敌军绑了。
两天之后,张任被绑回雒城城下,张飞让人喊话,告知城内守军,连张任都突围失败被俘投降了、突围的部队也被全歼。而且刘璋都已经跟太尉在商量投降条件了,希望雒城守军认清形势,不要再枉作不必要的牺牲。
雒城守将当然都认得张任,看到张任被俘投降,自然是人心惶惶。
王累还要弹压不许众将投降,张飞见状,便挑选王累无法亲自督战的方向,数路齐攻,进行又一次试探性进攻。
这一次的试探性进攻,很快转化成了真正的总攻,打得雒城守军自行崩溃了。
几个守门将校眼看王累要拖着大家送死,临阵发动了哗变,把王累砍了,打开城门高喊愿降。
张飞率军一拥而入,总算抢在刘璋投降之前,顺利拿下雒城。
与此同时,身在武陵郡的刘备,也终于得到消息,听说刘璋要当面向他请降、听他当面承诺投降后的待遇、条件,才肯真的投降。
刘备当然也不会拒绝,他把荆、徐的防务交代给诸葛瑾和关羽,本人就再次入了一趟川,一路快马兼程不计劳苦。
最终,在三月上旬将尽的时候,刘备本人抵达了成都。还带了一大群俘虏的敌军文武、一大堆新鲜出炉的攻城拔寨战果,来跟刘璋当面谈判受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