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寡言不代表没有主见,事实上很多沉默寡言的人都属于那种茶壶装饺子肚里有数的主儿。比方说宗默。
他站出来,拜倒在孙昂脚下:“我愿意成为您的弟子的属臣,请您给我这个机会。”
孙昂笑了:“好,起来吧,站到邓太吉身后去,我保证你会成为我弟子的重要属臣。”宗延庆暗暗松了口气,他比这些年轻人更多了阅历,他年轻时候也是天才,否则也不会成为家主,可是他现在连命极境都未能突破,而孙昂的属臣,已经快要是至尊强者了!
可是当着孙昂的面他没有办法和这些晚辈直说,现在总算是有个人能够领会自己的苦心了。
处理完宗默的事情,正好平山同和平山卉也赶到了。平山卉显得很难为情,觉得弟弟又去恳求孙昂的施舍,她很不情愿是被弟弟拽来的。
孙昂一摆手,制止了正要下拜的两人:“虚礼就不必了。”
他已经暗中运起至理法眼。但是在谷梁的眼中,却是他在“赤裸裸”的打量着平山卉。
谷梁摸着下巴暗忖道:“昂少的眼光果然不错,这小丫头活力四射,身材匀称完美,果然是个一等一的佳人。”
过了片刻,孙昂低下了头,默默思索着什么。
他本来对收徒的事情并不上心,其实是宗延庆流露出这个意思之后,他才认真考虑起来的。
他虽然年纪不大,可是若论资格却是完全足够。七阶丹器师,至圣强者,无论哪一种只要说一声收徒弟,绝对整个暗海七界都会躁动起来。
他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是因为实在太忙,而且最近压力巨大。星空之中异动不断,而九幽似乎也不甘寂寞。处理完这些重大危机之前,孙昂恐怕很难有闲暇的时间去指点徒弟。
但是宗延庆的提议,也让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如果自己失败了呢?和星空对抗,失败的结果显而易见。
这个时候收徒,至少可以将自己的传承延续下去,不至于彻底断绝。
然而武道方面还好说,七界之上从来不缺少武道天才。可是丹器师一脉,却非常艰难了。
孙昂对于宗家人不抱什么希望,至理法眼看过之后的结果果然如此,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平山同姐弟中却有人适合成为丹器师。
是平山卉。
这让孙昂暗自挠头。他很想和平山同姐弟划清界限,但是平山卉的丹器师资质真的很不错!她单纯的修炼武道实在是一种浪费。
终于,他还是没能忍受住培养出一位丹器大师的诱惑,低低叹息一声道:“你们姐弟二人……平山同资质平平,不过平山卉可以成为一位丹器师,就看你们自己选择了。”
姐弟俩一愣,就连宗延庆也很意外:“她……可以?”
孙昂点点头。
平山同大喜过望,拉着姐姐连连说道:“姐,你快拜师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你就要成为人人敬仰的丹器师……”
平山卉却有些呆滞,看这孙昂显得有些迟疑。
孙昂并不催促,倒是一边的宗默不停地看着平山卉,如果平山卉拜师,那么他很可能就是平山卉的属臣。
孙昂等了一会,见平山卉似乎还没有想好,一摆手道:“你们考虑一下吧。”然后带着邓太吉等人先行离开。
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要是平山卉最后退缩,他反而松了口气。
可惜事不遂人愿,第二天一大清早,孙昂就在君客来外面见到了平山卉。她带着弟弟平山同,咬着嘴唇道:“我可以拜你为师,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孙昂冷峻的一摆手:“你没资格讲条件。这个徒弟我不收了。”
平山同急了:“姐,你疯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还讲什么条件?快些跪下拜师。”
平山卉咬了咬牙,只好道:“那好吧,我不要什么条件了。”
孙昂很无奈,仰望苍天。他已经很后悔没能经受住诱惑,昨天就应该直接拒绝这姐弟俩。现在搞得,好像自己非常迫切的要收徒弟一样。拜托,我是孙昂啊,我想要什么样的徒弟找不到?
他默默转身来,又看着平山卉,平静道:“你还是没弄明白,我并不是一定要收你这个徒弟。”
他摆摆手,转身回了君客来:“让他们走吧。”
“阁下!”平山同急了想要追上去,裴艺冷然拦在了姐弟俩面前。
平山卉愣愣的看着孙昂越来越远的背影,忽然间感觉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他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放弃一名弟子?
平山卉渐渐醒悟过来,似乎真的是自己没有搞清状况啊,他是孙昂,暗海七界唯一的孙昂!而自己算什么?她对于父亲和弟弟来说的确是唯一,可是放在整个暗海七界,如同一般资质的年轻人多如牛毛。
有些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会被看成理所应当——但是孙昂在最后时刻想明白了这一点,自己并没有那么轻贱,所以也不必让别人来轻贱自己。于是他收回了这个被看成是理所应当的机会。
平山卉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中,弟弟埋怨了一路,终于安静了下来。他终于看出来姐姐心里其实也很不舒服,但是这样一个大好机会白白错过,他还是后悔莫及。
平山家,本来可以一飞冲天的。
孙昂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离开了同州。他带走的只有宗默。
宗延庆带着家族众人一直送出三十里,这才挥手作别返回城中。陪在他身边的,除了他的心腹之外,还有宗诚、宗琳两人。
昨晚回去之后,宗延庆已经把成为属臣的好处对他们详细明说了,两人后悔不已,但是他们已经拒绝了孙昂,再难挽回。
宗延庆志得意满:“孙昂阁下从同州城只带走了一个人,就是咱们家的宗默,今后咱们家仍旧是同州第一世家,甚至等宗默将来成为一位丹器师的属臣之后,咱们还可以走出同州,成为整个大元,甚至是七界上有数的强大世家!”
这一次同州五龙盛会,宗延庆毕生得意。他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一骑骏马狂奔而去,正是平山卉,追向了孙昂远去的方向。
宗延庆暗暗摇头,忍不住说了一句:“人心啊……”
……
平山卉注定是追不到的。不管她后来如何懊悔,决定要努力再去争取这个机会,可是孙昂他们离开了同州之后,就打开了虚空之门,此时已经在数十万里之外了。
回去的路上,练恒古忍不住问道:“那棵好苗子,你就真的放弃了?”
孙昂点点头:“放弃了。我给过她机会,既然她自己都不珍惜,我又何必为她的人生负责?”
“嗤……”练恒古一下子笑了:“果然,你还不是一个真正的丹器师。”
孙昂请叫:“师祖何出此言?”
“丹器师们是一群追求至理的家伙,除了这个目标,其他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就好比对平山卉,如果她真是一个好苗子,将来能够帮助你追求至理,其他的细枝末节,又何必在乎呢?”
孙昂一拍脑门,道:“师祖说的是。可是……”他苦笑一下:“我还是过不去心中那一道坎。”
练恒古也就一笑不再多说。
当天晚上他们就回到了天街,孙昂谢过了师祖的护送之恩,然后又去拜见了三位大仲裁者和隆天盛、孙宁渊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鹏城馆,进入密室之中,将宗延庆临别之前教给他的一只木箱取了出来。
这是宗延庆之前说好的“报酬”,那一块神秘的陨石。
陨石都是从天而降,进入暗海之后,就会摩擦燃烧起来,因而从地面上往往能够看到。而同州的这一块陨石,乃是从一道空间裂缝之中钻出来,凭空出现在同州城上空的。
一般人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宗延庆敏锐的意识到,这对于至圣强者来说可能很重要,于是小心的收藏了起来。
木箱外部,有八根铜箍,每一根铜箍都是一枚大乘符印,将陨石的气息牢牢地封镇在木箱之中。这八枚封镇虽然在孙昂的眼中并不算什么,但是他还是慎重的又在密室之中布置下了一枚八阶大乘符印,这才将木箱打开来。
就在那一瞬间,一片萤火虫一样的光点朝四周飞去,孙昂脱口而出:“神魂之火!”
这密密麻麻的光点之中,带着极强的灵性,在宽敞的密室之中来回飞舞,分明就是之前在九幽之中见到的神魂之火。
只不过这里是七界,神魂之火在这里不但不是魔火,还是一种非常珍贵的宝物。
宗延庆限于境界的原因,不了解这些神魂之火的作用,只是担心这些火焰太过显眼,所以才用八根铜箍将之封镇起来。
而这些神魂之火没有意识,否则绝不是这种低等级符印能够封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