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火把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公子成蛟一身秦甲在人群中耀眼至极。
赵姬被他的气势所迫,缩回太子政的背后,不敢多言。
“吕不韦如今自身难保,你们恐怕是等不来了。”公子成蛟眉飞色舞,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太子政目如利鹰,气势逼人,质问道:“你身为人子,在君父薨逝时,罔顾圣意,是为不孝!身为臣子,以下犯上,是为不忠!不孝不忠之人,你们还能追随?”
被他犀利的眼神一扫,成蛟身边的戍卫们纷纷移开眼神,持剑的手微微发抖。
公子成蛟眯起眼睛,打量面前的兄长。
他不同于其他的秦国公子,许是常年锻炼的缘故,肤色并不白皙,而是小麦色。但他五官端正,棱角分明,一双眸子明亮有神,很具攻击性,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明明自小在赵国为质,过着朝不保夕,寄人篱下的苦日子,偏偏其气度风华远超自己,被人赞誉“有王者之姿。”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嫉妒像一群蚂蚁,啃噬公子成蛟的心。
凭什么?明明自己才是君父最疼爱的孩子!
明明自己背靠楚国,一直被默认为继承人!
为何君父要立一个小野种为太子?!
公子成蛟双目赤红,五官因愤怒而扭曲:“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唯一的依仗远在巴蜀,莫非你真以为凭赵姬的色诱,吕不韦就会为你拼命?”
!!!
戍卫们恨不得多生出几双手来堵住自己的耳朵,这等宫廷秘闻是自己能听的吗?何况还是后宫同秦相的桃色新闻!
太子政还未开口,倒是赵姬先急眼,跳出来反驳:“你休要信口雌黄!”
夫君在世,姬妾出去乱搞,和守寡后再私会,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性质!
前者,哪怕是太子政继位,也能按律处罚她!
后者,顶多被人说几句嘴罢了。寡妇再嫁,天经地义。
公子成蛟是真想撕开太子政的假面,看到他伤心难过,气急败坏的模样,于是直接说道:“半旬前,你身披黑斗篷,半夜潜入相府,直到天光微亮,你才离开。你不是想说,你是在同相邦叙旧?”
看到赵姬面色惨败,冷汗淋漓,太子政依旧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公子成蛟充满恶意道:“也对,听闻你本是吕相邦府上的歌姬,被吕相邦送给君父,紧接着便生下赵政!”
“赵政说不定是谁的种呢?难怪吕相邦会支持你们,做相邦当然比不上做太上皇!可怜我的君父被蒙在鼓里,为他人养儿子!”公子成蛟假惺惺地抹眼泪。
所有的戍卫们恨不得戳瞎双目,剁掉自己的耳朵!
赵姬几欲昏倒,太子政嗤笑:“我还真当你不畏惧人言,原来你也怕啊。为了反叛的正当性,你不惜编造谎言,给君父抹黑。你就不怕君父找你算账?”
一股冷风应景地穿过,让众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公子成蛟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和惧怕。
“我儿,你是大王最疼爱的孩子,他岂会怪你?”楚女姗姗来迟,握住公子成蛟冰冷的双手。
楚女用看死人的眼神,看向公子政和赵姬,心中冷笑,没有了公子政,许多鱼还能猖狂到何时?
她吞下楚国的土地,必须吐出来!
公子成蛟深呼吸口气,母亲说到对,自己是在为大秦清除妖孽,君父定然不会怪自己。
公子成蛟狠厉道:“杀!”
咻咻咻!
黑夜中,无数的弩箭从天而下,箭头反射的寒光制成一张大网,将公子成蛟等人笼罩其中。
很多戍卫来不及痛呼,便被弩箭无情地射穿头颅或脖颈!
腥臭的血液很快就蔓延开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除了太子政老神在在,其他人全部被吓懵了。
楚女尖利的指甲戳破公子成蛟的皮肉,疼痛感刺激公子成蛟回神。
公子成蛟崩溃大喊:“这不可能!你哪里的兵?!你被赵姬强留在宫中,如何调兵遣将?!”
赵姬早就被吓得呆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唉,反派死于话多。若你的动作干脆利落些,我还真赶不上!”
一道清丽的女声在黑暗尽头悠悠响起。
还站着的众人纷纷朝那里看去。
身穿红色铠甲的人影,大步走来,翻飞的斗篷上滴血未沾。
随着她越走越近,众人终于能看清楚她,五官精致,皮肤是小麦色,一双杏眼里是坚毅的眸光。
人们看到她的第一眼,想到的不是样貌,而是威严。
至于第二眼,没几个人敢再看第二眼,大部分人都会恭敬地垂下自己的头颅,像面对帝王那样,不敢造次。
“许多鱼!”公子成蛟辨认好半天,终于确定了这个最不可能的答案。
“你不在巴蜀待着,竟然敢无诏带兵入咸阳?!”公子成蛟的追随者不敢置信道。
许多鱼好脾气地笑笑,然后爽朗道:“我是奉命清君侧!”
“胡说!奉谁的命?大王从未下过这个诏令!”
许多鱼抽出腰间配剑,收敛起笑容,尽显杀戮之气:“奉太子令!”
随着配剑指向公子成蛟,藏于林中的兵卒全出,将王宫内的叛逆杀个片甲不留!
这一夜,王宫内的刀剑相撞声,喊打喊杀声,痛苦的嚎叫,响彻整个咸阳!
无论是朝堂高官,还是平民百姓,他们都知道出大事了!
这是很多年都不曾出现的宫变!杀戮绝不会止于今晚,在王宫里的两王分出胜负后,咸阳会有无数官员为其陪葬,那些高门大户,世家贵族亦会不知倒下多少。
白发老人搂住不敢入睡的小孙孙,宽厚的手掌在小儿的背后轻拍。
“大父,王宫里发生何事了?”
老人苍老的声音,充满安抚的力量:“两兄弟争家产呢。”
小孙孙搂住老人的腰,疑惑道:“他们的阿翁没安排吗?”
“安排好了,弟弟不服气哩。”
小孙孙瘪嘴:“阿翁听你的话,我听阿翁的话,我们才不会像贵人们那样。”
老人笑着摸摸小孙孙的脑袋:“善。”
良久,昏昏欲睡的小孙孙挣扎起来:“大父,你希望谁赢?”
白发老人微愣:“哥哥赢。”
他和女郡尉,同其他贵人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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