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子楚眸光微闪,拍拍胸口,这才将方才那口气顺下去:“恭喜大王!”
公子政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出声问道:“王翦将军,李郡守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传令兵道:“小人出发前,王将军在组织兵士修缮城墙,预防楚国攻城!李郡守坐镇郡守府,许郡尉派水师增援鄂邑,并且屯兵于楚国边境。”
得知鄂邑被占领后,整个巴蜀郡都沸腾了,造船厂新招一批杂工,日夜不停生产新船。
原本停在船坞的老战船和新生产的两艘新战船,被郡尉大人全部派了出去。
当时,郡尉大人对李郡守说:“不能让王翦孤立无援,要摆给楚国看,我们还有后援力量,绝不可能吐出鄂邑!”
公子成蛟瞥一眼秦王,见他神色茫然,不像是下过密令的人样子,于是用看似小声,实际上都能让大家听到的声音说道:“许郡尉可真厉害啊,可以自己随意决定是否开战,王将军和李郡守都听她的呢。”
成蛟歪头,天真无邪地眨眨眼:“她不是左庶长吗?为何行事像大诸侯一般?”
所有人都看向成蛟,就连传令兵都听出他话中对郡尉大人的恶意。
秦王呆愣在原地,谁也看不出他是欣喜还是震怒。
良久,他问:“李郡守和王翦将军可有文书?”
传令兵恭敬地将文书递上。
秦王展开文书,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辨认,生怕漏掉什么信息。
这是两份文书,一份王翦的,一份李冰和许多鱼共同写的。
王翦详细地描写了这次事件发生的起因,过程变化,还有当时自己的心路历程,最后总结下胜利的原因。
许多鱼则在文书中写到巴蜀水军以前的困境,楚国的骚扰,造船厂的技术革新,以及水军演习,收到王翦战报后作出的应对,最后附上她对局势的判断和看法。
秦王把文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王翦和许多鱼的文书交相呼应,并无矛盾之处,显然情况便是如此。
这一切有阴差阳错,更离不开王翦的果决,许多鱼的高瞻远瞩。
秦王长长舒口气,将文书传给太子子楚。
太子子楚是个白切黑,扫了两遍,就看出虚实:“大王英明神武,楚国内乱不断,想来不会拧成一股绳。”
秦王寻思片刻后,决定为王翦和许多鱼抗下这一口锅,于是大笑道:“许多鱼和王翦不负孤的期望,成功拿下鄂邑,论功行赏!”
“大王英明!”
公子成蛟伏在华阳夫人的膝头上,将文书也看了一遍:“这战船为何速度如此快?”
传令兵:“郡尉大人,让人在所有的船上都安了风帆。”
太子子初:“何为风帆?”
文书上有说风帆的事,但都是一笔带过。
传令兵将风帆描述了一遍,还出自私心加了一句“新船全是由郡尉大人设计的”。
秦王苍老的手抚摸着文书上战船的图画,隔着竹简都能感受到新战船的巍峨狰狞。
这风帆能让战船遥遥领先,战船两侧的武器窗口能让楚国水师胆寒,更重要的是,这场战争就像一道惊雷,为这个时代的将领开辟出一个新的玩法!
原来水战还能这么打?原来战船还能这么用?思路一旦大开,就连从未上过战场的秦王也能感受到即将掀起的风浪!
而在这场风浪中,许多鱼,不,是整个大秦遥遥领先!
“哈哈!天助我大秦!”秦王拍桌大笑,终于接受了这个喜事,“楚国尽在我大秦囊中!”
因许多鱼的缘故,秦王终于舍得分一个眼神给公子政:“你很好,你和许多鱼都很好!”
秦王不禁想起去世的秦昭襄王,父王,若是您还活着,该有多好?您当初说要重用许多鱼,果然是对的!
太子子楚起身,眉开眼笑对秦王拱手贺喜:“恭喜大王!我提议推广巴蜀造船厂的经验,打造全新的大秦水师!”
“善!”秦王笑道,“传孤的命令,巴蜀军事可由许多鱼全面做主!”
“诺!”
虽然实际上巴蜀已经是许多鱼的一言堂,但在秦国上层和法理方面,李冰是对许多鱼有管辖权的。
秦王的这番话,彻底将许多鱼独立出来,给她很大的自主权。
想做到这一点非常不容易,许多鱼的年龄,性别和家世都是她的弱点。秦王能不考虑这些,直接重用贤才,算是很英明的君主了。
秦王并未打算立刻在爵位上再封许多鱼,一是她确实没有接到命令,擅自行动,二是她年纪太小,前途无量。
可以留给太子子楚或者下下任秦王提拔她,兴许她会是第二个“武安侯”。
秦王让传令兵暂时退下休息,之后只留下太子子楚和华阳夫人。
秦王这才站起来,转了几圈之后,大笑道:“我死而无憾了。带着这样的功绩,为大秦留下这样的人才,寡人可以面对列祖列宗了!”
华阳夫人扶着秦王的手,埋怨道:“您在胡说什么?您若是……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跟您一起去了。”
秦王擦掉华阳夫人脸上的泪珠,满心满眼的爱怜:“我去了,你就是太后。子楚会好好照顾你的。对?”
子楚急忙对秦王和华阳夫人表态:“当然!”
秦王今日的谈性特别足:“先王把王位传给我时,我是惶恐不安的。如今看来,我做的好像还不错。”
子楚:“您是合格的君王,大秦上下都十分爱戴您。”
秦王唏嘘道:“许多鱼,真是了不起的一女郎啊。若是生在我们皇家就好了。”
子楚:“她同公子政青梅竹马,愿为政弃赵投秦。大王何不为他俩赐婚?皇家妇亦是皇家人。”
华阳夫人却是不赞同:“他们年纪还小,万一长大后,心意有所改变,岂不是一对怨偶?这有违王上的好意。”
秦王赞同地点头,对子楚道:“此事不着急。为君者要有一个好的体魄,你什么都好,就是你这身子让我忧心。你日后要勤加锻炼!”
“诺!”
等子楚离去后,秦王和华阳夫人躺在一张榻上。
秦王摩挲着华阳夫人纤细的双手,语气怅然:“你我相伴数十载,他日新王上位,你好生当你的太后,万万不可干涉朝堂!唉,卿卿,你叫我如何不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