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
解剖室安静的像是期末考的教室。两具尸体散发着森森的冷气,像是严肃的监考老师,紧盯着挪移它的法医。
江远将一只塑料箱取出来,放在解剖床上,一个骨头一个骨头的检查一遍,再重新捡入箱内。
随着王国山的落网,724清河特大凶杀案,就宣告破获了。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将转向起诉。
未能找到尸源的尸体,如6号,也通过审讯得到了结论,接下来只要核实了即可。而不用再耗费大量的资金和人力去排查了。
倒是新发现的一具半尸体,需要分别做一次尸检。
虽然王国山都已经承认了,但尸检依旧是很有必要的。
一只微蓝的发光团子,落入了江远的手中。
马红艳的遗泽——本地山货鉴定(lv2):穿行于林间小道,品尝每一种山货的滋味,既是爱好,也是责任。假如没有亲朋好友的羁绊,没有那么多必须要做的人生任务和比较,马红艳更乐意将时间交给山林……
江远将马红艳的遗骨收拢了起来,盖上大塑料盖,一边写标签,一边道:“马红艳是因为请王国山运货,被他杀死的?”
“差不多。王国山当时有辆小货车,经常都找不到什么活的,好容易逮到马红艳这個大客户,就想多赚一点。说好的包卸货,他自己卸了一点,又嫌累,就找理由让马红艳再出钱请人,价格还超过市场价了,马红艳不愿意,他就把人给杀了……”王澜是跟检察官沟通过的,消息也最灵通。
江远有点意外,问:“王国山这么交代的?不说一点解释的话吗?”
普通人聊天,都会粉饰自己的错误,何况是凶徒。
死者已去,理由自然可以任由凶手评说,哪怕是很不合理的个人情绪,往往也是从自我出发的。
却见王澜表情古怪,道:“王国山到了审讯室,就开始忏悔了。他信教了。”
“信教不是该找神父忏悔的吗?他一天到晚的杀人……”
“吸收他信教的神父,接连听他忏悔了两次,就想要举报他了。被杀了。再之后,王国山就没地方忏悔了。”
解剖室里好些人都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啧啧称奇。
“哪个是神父?”牛峒指了指正在化冻的尸体,有点好奇。
王澜表情趋于平静,道:“早被烧光了。”
“那……算上神父,这就9条人命了。”牛峒的表情绷不住了。
江远这时候道:“第一具尸体呢?马红艳是8年前失踪的,不是他杀的第一个人。3号,余军是10年前失踪的,但应该也不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王澜却是摇了摇头,道:“他不肯说第一个是谁。”
“那就是10具了。”牛峒算了起来。
解剖室里的气氛更加安静了。
好一会,王澜才道:“不肯说也正常,好多连环杀手,都不是很愿意描述自己杀的第一个人,太多的个人感情了,很多人都不希望警方找到。”
“也有的很想让警方找到的。”牛峒纠正了一句。
其他几名法医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
江远将1号的标签写好,顺势处理2号朱进的,并问王澜:“2号是为什么被杀?6年前的话,王国山开始租农用机械了吗?”
“刚开始租,根据王国山的交代,他给朱进做工的时候,朱进嫌他的活做的不好,想扣他的钱。王国山当时没有发作,怀恨于心,后面几天,趁着朱进出门的时候,在路边把他给伏击了。”
江远低头看了眼标签,道:“2号常年在家务农,应该很强壮。”
“恩,王国山详细描述了埋伏和杀人的细节,这家伙应该是专门训练过。”
“摩托车呢?”
“他卖给草原上来收二手车的车贩子了。”
江远有些理解过来:“因为是失踪的,等警方开始介入案子的时候,现场已经没东西了,摩托车也被卖走了……”
王澜点点头:“我给朱进家里打电话了,他老婆已经改嫁了,孩子留在了村子里,现在也长大了,回头可能过来看……”
说话间,第二枚发光的团子,落入了江远手中。
朱进的遗泽——母猪的产后护理(lv4):4头母猪是家里唯一的主要收入来源。一年到头,母猪下的崽多不多,健康不健康,以及猪价多少,代表着家里的生活水平的提升或降低。朱进哪怕是在种玉米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也是如何照顾好它们……
江远默默的将朱进的遗骨收拾的整齐一点。
虽然名字不太好听,但lv4的技能等级,还是非常难得的。
而且,参考狗饭的经验,江远感觉,母猪的产后护理,未必不能发挥好的作用……
首先,就可以拿去照顾一下牧志洋试试啊。
给2号的盒子放好,江远又整理3号的遗骨。
这次不用江远问,王澜就自己开口道:“死亡最久的就是三号余军。但余军是煤矿工人,按说是遇不到王国山的,产生矛盾的概率更低。但据王国山说,他是在镇子里遇到了余军,发生了口角,他后面怀恨于心,将人给收了。”
“有说细节吗?”
“有说,但不多,王国山的意思,太久记不得了。”
“越是早期的尸体,才应该越是记忆深刻。”江远否定。
“柳处也是这么分析的。”王澜道:“而且,柳处的分析更大胆。”
“哦?”
“柳处当时揣测,说不定就是遇到王国山去煤矿藏尸,遇到余军了。藏的,说不定就是他第一次杀的人。”
江远听的愣了愣,这个揣测,确实是有点大胆了。
而且,也没什么证据。
“柳处还想喊警犬去煤矿看看,被叫停了。”王澜顿了顿,道:“现在案子破掉了,支队长的意思,集中精力在审判和诉讼环节就可以了。”
沈飞鸿的建议,也没有太大问题。
调查案件到水落石出,事实一清二楚,几乎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案件的调查是有成本的,就是事实本身,也都是有局限性的。对警方来说,达成目的,找到凶手,就算是任务完成了,至于案件里是否有隐情,基本不会有人去关心。
多少案子连凶手都找不到呢,谁有空关心一个破掉的案子的一处小细节呢。
就是柳景辉,不是也没有揪着王国山的首次杀人的问题持续问下去吗。
在没有丝毫的旁证的情况下,如果全部线索都得自凶手,那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而国内的司法体制,对于凶手的情绪,动机之类的问题,向来是不做深入探知的——凶手爱咋想咋想,本国的忏悔机构主要分布于十八层地狱内,我们只负责送你过去。
3号和4号尸体,都没有送出遗泽。
到了5号尸体,江远再次获得了发光的团子:
张晓云的遗泽——舞姿(lv2):张晓云最大的梦想,就是站在舞台上,在所有人羡慕的眼光中,跳一曲完美的舞。舞的难度不必太高,舞的技巧不必太好,但身体的姿态,一定要美……
江远默道了一声感谢,再陆续收起了5号和6号尸体。
编号5的尸体,和编号6的尸体都没有头颅,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王国山的欲望在膨胀,警惕心在减弱,越来越习惯于用暴力解决问题。
所以,他选择强悳奸了5号,又杀死了做农机的同行6号……
6号是从外省过来做农机租赁生意的,跟王国山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竞争,但并不激烈。
尽管如此,王国山全都选择了杀人。
“对了,王国山的父母是做水库工人的?”牛峒也没去开会,就直接问王澜。
王澜“恩”的一声,道:“但他父母只是小水库的临时工,平时只要看着小水库就行了,下雨的时候则要清渠,很危险,所以把家安在大水库这边,一两周回来一次。后来遇到了泥石流,父亲遇难了,母亲后来带着他大哥改嫁了。”
“应该把水库的职工名单查的更久一点的。”
“查不到的,小水库是私人的,老板在这边有关系,有房子,把他们安置在这边而已。”王澜停了下,又道:“而且太久了。王国山小的时候,有在水库游泳过,那都是30年前的事了。”
时间的威力,远比想象中来的厉害。
30年前的资料,就算是有,也都压在档案室里了。
甚至20年前的资料数据,因为数据库的变化,往往也都失去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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