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仲子流露出的反应,楚凌全都看在眼里,纵使是名满天下的大儒,然在新酒面前,有任何反应都不奇怪。
“小二!上酒!!”
蒋仲子自斟自饮之际,一道嚣张之声响起,楚凌倚靠着躺椅,就见李乾、李坤哥俩领着数人进来。
李乾摆着一张臭脸,见楚凌那样悠然自得,心底莫名生出怒意,他就看不得楚凌这样。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几位客官,想喝些什么酒?”
见刘俊面露紧张,怔怔站在柜台,犹豫着要不要去迎,君寒霖遂朝李乾他们走去,神情自若道:“本店谢绝自带酒、食,还请见谅。”
“小店就是规矩多。”
李乾冷哼一声,冷目盯着君寒霖。
“要是客官觉得不合理,可以去别处。”
君寒霖没有惯着,迎着李乾的注视,微微一笑道:“本店对面的一品堂,也是最近才开的,人家店大规矩少。”
“你!!”
见君寒霖这般,李乾面露怒容,说话间就要发作。
长这么大,还没人敢用这种态度对他。
明知对面的一品堂,就是他们哥俩开的,还敢说这种话,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
“有什么推荐吗?”
李坤上前拉住要暴起的李乾,面露淡笑,看向君寒霖道。
“依我之见,公子当饮状元红,至于那位喝将军酒最合适。”
君寒霖不假思索道:“本店卖的酒,与市面所卖不同,虽说状元红价格贵些……”
“本公子倒想瞧瞧,究竟有何不同!”
君寒霖话还没说完,李乾就冷哼道:“状元红来一壶,将军酒来一斗,其他的,看着上就是,少不了你银钱。”
真是嚣张。
瞥了李乾一眼,君寒霖懒得再去解释,“几位客官找地方坐,酒稍后就到。”
在旁饮酒的蒋仲子,瞧见这一幕,心底不免略生疑惑,楚凌和顺国公府间的恩怨,到底是什么?
“见过蒋公~”
在君寒霖去准备时,李坤特意过来,向蒋仲子抬手一礼,蒋仲子端着酒盅,微微点头示意。
顺国公府在上都的底蕴是很强,前去巴结者如云,不过像蒋仲子这等当世大儒,就不会做这种事。
风朝的文人墨客是骄傲的。
李坤也知蒋仲子的脾性,见后也没多说其他,遂朝李乾所坐走去,不过眼神却看向了楚凌。
能让昭颜院的当世大儒蒋仲子,亲赴他所开酒馆饮酒,这本身就是件奇事,真要在上都传开,必会引起风波的。
所以楚凌是想通过忘忧湖诗会扬名?
撩袍坐下的李坤,盯着楚凌,想起先前见到的种种,这一想法愈发强烈,尽管楚凌当初拒绝了柳城风所带名敕。
可哪又如何?
谁能确保楚凌不是想以此钓誉沽名呢?
“看他作甚?”
李乾皱眉看向李坤,略带不满道:“你是怎么想的?想喝酒,在一品堂不能喝?非要来此?”
“我就是想知道,楚凌卖酒的底气,是什么。”
李坤收回视线,面色平静道:“时值忘忧湖诗会召开,既然想文斗,也要了解对方,不然如何斗?”
“也就是赶巧了。”李乾冷冷道:“不然就他这等卑鄙小人,根本就不用我们出手,就能将他赶出上都。”
“好啦,别说这些了。”
李坤淡笑道:“这不是也挺有趣的。”
李乾冷哼一声。
内心骄傲的他,平日里,像楚凌这等人,他多看一眼都不会。
“他们要的将军酒,先上一半。”
倚靠着躺椅的楚凌,缓缓睁开双眸,看向在打酒的君寒霖,“置气饮酒,易醉。”
“公子倒是奇怪。”
打酒的君寒霖,笑道:“到手的买卖,哪有向外推的道理?”
“浪费可耻。”
楚凌起身小道:“刘掌柜,你去聚贤楼要几道菜,都是掌柜了,别那么紧张。”
“哎,哎。”
刘俊忙点头道,看了眼君寒霖,就快步朝酒罢去外走去。
楚凌来到柜台,没有去看李乾他们。
这哥俩既然可以豪掷重金,在酒罢去的对面开店,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能做出来的呢?
谁叫人家出身好呢。
想做什么,那是人家的自由。
其实与顺国公府的事,楚凌根本就没有放心上,想要解决也不难,顺国公府来人和他聊聊,此事不是不能解决。
可时至今日,却没人来找楚凌谈此事。
耍威风倒是不少。
想想也能知道,堂堂顺国公府去跟楚凌谈,这是他们不能接受的,楚凌也知此事,既然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都喝!今天不醉不归!!”
酒罢去内,响起李乾的声音,君寒霖拎着木盘回来,似笑非笑的看向楚凌。
“脾气暴些,但够豪爽。”
“想喝酒了?”
“的确有些。”
“去找他们喝,。”
“还是别了,看他们喝,也挺有趣。”
君寒霖倚靠着柜台,见李乾紧皱眉头,拿着酒壶就开始豪饮,旁边坐着的几位健仆,都表情怪异的跟着豪饮,忍不住露出笑意。
特别是李乾尝出喝的酒不对,还在强撑着,君寒霖有些忍不住,转过身笑了起来。
“觉得很好笑?”
楚凌看了一眼,看向君寒霖道。
“不觉得有趣吗?”
君寒霖笑道:“要不是公子跟顺国公府有恩怨,我还真想认识下这个李乾。”
“现在也不迟,不必顾虑我。”
楚凌并不在意道。
“我觉得公子很奇怪。”
君寒霖想了想,对楚凌说道。
“我就是这样的人。”
楚凌收拾着柜台,“喜欢做的事情,就会去做,不喜欢的,别人越是强求,我越是不会做。”
“挺好。”
君寒霖一愣,收敛笑意道:“这点我不如公子。”
人活于世,怎会事事顺心。
瞧出君寒霖有些不对,楚凌也没有多问其他。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道理谁都明白,问题是没有感同身受,满则过,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摆在很高的位置,去说别人无法想通的事。
“公子,这酒喝着有些怪。”
“哪里怪了,给我继续喝。”
“阿兄,你慢些喝……”
微醺的蒋仲子放下酒盅,看了眼李乾几人,眉头不由微蹙,像这样喝酒,还不如不喝的好。
“楚凌,老夫想问你一事。”
没再理会李乾他们,蒋仲子撩袍看向楚凌。
“蒋公请说。”
楚凌微微一笑道。
“忘忧湖诗会要去吗?”
蒋仲子言简意赅道。
“晚辈就不凑热闹了。”
楚凌淡笑道:“晚辈洒脱惯了,不喜……”
“怕是你不敢去!”
一道声音响起,打断了楚凌。
“蒋公,莫被此人给骗了,他就是一乡野村夫!”
李乾摇晃着身躯,伸手指向楚凌,对皱眉的蒋仲子说道:“别人不了解他,我很了解,就他那点才能,作诗?真是让人笑死……”
“阿兄,你喝醉了!”
李坤皱眉拉着李乾,“这些话别当着蒋公的面……”
“我难道说错了?”
李乾瞪大眼睛道:“他要不是这种人,为何初赴上都时,就持婚……”
“阿兄!!”
李坤忙伸手捂住李乾的嘴。
婚?
难道是婚书?
略有不喜的蒋仲子,听到李乾戛然而止的话,眉头微挑,心底一直疑惑的事,似乎有答案了。
看向楚凌的眼神也变了。
“捂我嘴作甚!”
李乾一把推开李坤,拍案起身,摇晃着身躯瞪向楚凌,“楚凌!你要真有本事,就当众作首诗词,恰好蒋公也在,要是能入蒋公之眼,本公子给你提鞋!!”
楚凌在顺国公府说的话,李乾一直都记着。
“你喝醉了。”
楚凌神情自若道。
“你哪只眼,瞧见本公子醉了。”
李乾喝道:“怕是你不敢!”
李坤暗叹一声。
适才他喝状元红时,就发觉此酒不对,与市面上卖的酒不一样。
“说话啊!!”
见楚凌不言,李乾恼怒道。
“要是不方便,可以不作。”
蒋仲子此时起身,没有理会李乾,对楚凌说道:“忘忧湖诗会去或不去,皆是你的选择,别人强求不得,这酒不错,老夫很喜欢。”
说着,蒋仲子掏出一块碎银,放到酒桌上。
“蒋公请留步。”
楚凌面露笑意,看向要离去的蒋仲子,“既然有人想给晚辈提鞋,就耽搁蒋公些功夫,这顿酒晚辈请了。”
嗯?
蒋仲子看向楚凌。
“真是够能装的!”
李乾不屑一顾道:“本公子倒是要瞧瞧,你能作出何等诗词。”
说着,李乾一屁股坐到木椅上。
面对李乾的冷嘲,楚凌没有在意,拿起笔就书写起来,君寒霖好奇的探着脑袋,去看楚凌所写。
然看到所写之词,君寒霖眼神微变,惊诧的看向楚凌。
“帮我给蒋公。”
不过片刻,楚凌收笔,拿起那张纸吹了吹,递到了君寒霖面前。
君寒霖似看怪物一般,打量着楚凌,随后伸手接过,转身朝蒋仲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