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适应性很强。
婶娘甄氏与贴身丫鬟叶薇睐的离开,只不过是让他怅然了一两天,便迅速适应起来,不耽误接下来几日的谋划与日程。
欧阳戎偶尔闲暇下来,静思时会觉得他的性格有些寡情。
可是就像他对柳阿山还有柳阿青说的,人生需要朝前看,不是每一场分开都有告别。
不是吗?
所以这两日,欧阳戎照常溜达狄公闸,每日按时上值下班,回家就洗漱睡觉,第二日一早又是精神满满的离开。
除了早晚屋子里冷清些,也没什么。
某位白毛丫鬟在身边的时候,他是一日三餐,
现在不在身边的时候,他也是一日三餐。
等等……额,欧阳戎承认,前面那个“一日与三餐”似乎确实有点不一样。
咳咳。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甄氏与薇睐走后,欧阳戎的生活回到了正轨。
虽然梅鹿苑现在空荡荡的,除了经常上门、乱翻他书房的小师妹外。
只有柳阿山、阿青一家人住在西侧一间院子里,偶尔晚上回梅林小院时会遇见。
另外,阿青也时常白天来欧阳戎的院子,打扫下书房卧室,再铺床叠被什么的。
上回听柳阿山说,好像是小丫头她自己主动要求过来收拾的。
这让欧阳戎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他对阿青也是没有那种不对劲的想法的。
终于,日子来到了本月十五。
东林寺姻缘庙会的日子,也是完工后的狄公闸召开盛大剪彩礼的日子。
另外还是……抄家的日子。
嗯,会有一点忙。
窗外拂晓,卧室还未亮堂,欧阳戎睁开了眼。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两回,果断掀开绣有“土狗与娃娃”图案的被褥,斩断赖床惯性,起身洗漱穿戴。
叶薇睐不在,这些事情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虽然身处封建王朝,成为了老爷官人,被精致可爱的萝莉丫鬟视作一生所依的悉心伺候,确实是挺爽挺堕落。
但欧阳戎前世外出求学时一个人也住习惯了,眼下再次独居,倒是很快适应了过来。
不过昨日,他中午回来时,在梅林小院门口遇到了收拾完毕推门而出的阿青。
当时小姑娘低头害羞了下,自告奋勇,小声提出想搬到院子里来,接替下薇睐姐姐照顾老爷。
但被欧阳戎当场婉拒。
他一直把阿青当妹妹,可惜阿青与阿山兄妹一家一直把他当作老爷。
欧阳戎颇感无奈。
可也短时间内纠正不了。
心念着些琐事,欧阳戎穿戴完毕,看了眼窗外初升的太阳,推门而出。
出门前,欧阳戎略微停步,鼻子嗅了嗅空气。
之前薇睐还在的时候也是,他这些日子经常早上醒来,发现卧室里隐隐残留一种檀香的味道。
可是又一直找不到源头。
有些莫名其妙。
欧阳戎摇摇头,将卧室窗户推开通风,踩着晨曦,离开了梅林小院。
他看了眼院子旁,梅花林间的那条幽静小径,犹豫了下,没有去走。
欧阳戎今日穿着一件崭新贴身的青色儒衫出门,是某个白毛丫鬟离别前留下的。
虽然下午有正式的剪彩礼,但上午还有件私事。
她要陪小师妹去求姻缘签,所以官服并没有立马穿上,等到时候再换不迟。
欧阳戎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早膳大厅吃饭,而是径直路过,走出了梅鹿苑前门。
“老爷。”
欧阳戎在门口碰见早起喂马的柳阿山。
他笑着打了声招呼,又随口道:
“阿山,知会下厨娘,早上不在家里吃。”
“是,老爷。”
甄氏她们走了,但是之前从云水阁请来厨子却没有走,记得前些日子,好像是请了些假,后又回来了。
所以欧阳戎这几日生活能照常,也有厨子的一份功劳,伙食没变。
果然,要稳住男子的心,首先要稳住他的胃。
“对了。”
准备拐去隔壁苏府的欧阳戎突然脚步打住,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成正方形的黄麻纸。
他轻笑递给柳阿山:
“把这交给刁大人,他不是想要在上官面前表现吗,嗯,下午的剪彩礼就由他来主持,不过得照着我这上面规划的流程来。
“阿山,你也跟着一起去监督一下。”
柳阿山看了看欧阳戎常服装扮,欲言又止。
欧阳戎蹲下抓了把草料,喂到正在打响鼻的枣红马嘴边,拍了拍手,起身笑说:
“你上午先去狄公闸那边安排,我上午要和小师妹一起去一趟东林寺,放心,六郎他们也跟着,更何况还有小师妹在呢……下午你那边的事才是重头戏。”
似是想到了那位谢姑娘的能耐,柳阿山犹豫了下点点头。
“老爷,俺在狄公闸等伱。”
“好。”
欧阳戎擦了擦手,整顿了下衣服,转身走向隔壁苏府低调的大门。
刚刚让柳阿山转交给刁县丞的纸上,是他新改的安排。
将原先剪彩礼的寻常流程小小变动了一下。
在前面增添了一道开胃小菜。
柳子文他们不是喜欢运油炸闸吗,那就在剪彩礼前给大伙安插一个新节目。
“咚咚咚~”欧阳戎敲门。
不多时,随“吱呀”一声,苏府大门被朝内拉开。
几位熟悉他的苏家丫鬟将其热情迎进了府内,替他引路,带往漪兰轩。
回廊路上,年轻县令抄着袖子,垂目思索了一遍今日安排,确定应当已无遗漏,不禁长呼了一口气。
一时间他觉得长廊两侧,苏府后花园的假山风景都明媚了不少。
欧阳戎有些期待下午那一幕正戏了,顿感上午的杂事若能快些过去就好。
只可惜,早早就答应了小师妹的小愿望,上午必须得走一趟东林寺了。
似是察觉到身边带路的一位圆脸丫鬟的侧目偷瞄。
欧阳戎转过头,朝其展颜一笑。
惹得圆脸丫鬟霞飞双颊,低头不敢再去看谢小娘子的这位笑起来牙很白的俊师兄。
少顷,来到漪兰轩门前,欧阳戎却被小师妹院子里的丫鬟拦下。
他等在两堵红高厚墙之间的甬道上,朝漪兰轩丫鬟好奇搭话道:
“请问小师妹在里面干嘛,为何还不出门,今日怎起这么晚,在吃早膳吗?不是约好去山上斋院吃吗。”
门口守着的丫鬟微微脸红,上眺瞅着他眼睛道:
“不是早膳,谢小娘子一大早就起床沐浴熏香,都到卯正了,应该快好了。”
“沐浴熏香?”
欧阳戎转头愣望似是水雾袅袅升起的院落,目光愈发好奇。
门口丫鬟点点头,小脸煞有其事道:
“是的,小娘子们都说,去佛门重地,参加这种庙会节日,都需要早起沐浴,虔诚熏香,上山后才能香火灵验。”
“额,这么讲究的吗……”
欧阳戎默默往下瞄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那没沐浴熏香怎么办,佛祖该不会责怪他破坏佛门格调,狂扣功德。
欧阳戎无聊间寻思起来。
不过,他仅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伴随着耳边“吱扭”一声响起,欧阳戎面前的这扇木制院门被人从内推开。
一阵热熏香气袭面。
只见一位雾鬓风鬟的粉裙淑女从门内款步走出。
咦,那位苏家小妹吗,她怎么大清早的也在师妹院子里。
欧阳戎脑海里第一反应冒出,立即侧转身子让道。
甬道狭窄,只有几步宽度,容易拥挤。
漪兰轩门前,欧阳戎给出门的苏小娘子让出了路来,示意她先走。
秀发梳成高鬓的粉裙小娘子从欧阳戎身边经过,背对着他,沿着甬道朝前方走出了数步,婀娜背影的脚步突然停住。
她头也不回的奇问:
“快走啊,大师兄,不是说上山吃早斋吗,站在那傻愣着干嘛?”
欧阳戎:“???”
很久很久没有女装的谢氏贵女回转漆眸,瞥了一眼傻在原地的大师兄。
谢令姜红润娇唇微启,齿如白玉,轻吐几字:
“师兄再不抓紧,腌萝卜就吃不上了。”
似是告诫。
欧阳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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