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身后有一道怯弱的声音,有些犹豫的叫自己的名字。
“林…林姑娘…”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林年年长叹一声,转过头来,果然见刘雨柔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
“你…这么快么?”这是林年年头一次真真正正的跟刘雨柔说话,面犹豫了半晌,寒暄道。
“嗯…”刘雨柔微微点头,杏眼红肿,我见犹怜。
不得不说,刘昌平确实养了个好女儿出来。
“家父该嘱咐我的,已经嘱咐完了。”刘雨柔道,似乎是终于鼓足了勇气看向了林年年。
“林姑娘,有些话是我要对你说的。”
林年年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她对这个鸠占鹊巢的刘雨柔,心中没有多少抵触。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她也是一个受害者,只不过有些事情确实是因她而起。
因此,保持一个不冷不热的态度,现在是两人相处起来最好的分寸了。
“你说。”林年年道,可下一秒,却让她愣在当场。
刘雨柔没有丝毫犹豫的,很干脆利落的跪了下去,她眼中蓄着一包泪,却充满了坚定。
林年年措手不及,只当她是要为了刘昌平求情,语气不由得冷了三分。
“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有事说事!”
她错开了身子,却没有躲开这一跪,手忙脚乱中,就见刘雨柔发贝齿终于松开了下唇,抬眸望向她,摇了摇头:
“我自知父亲罪孽深重,这一跪,我不代表任何人,只是我,想真真切切的给姑娘跪这一下。”
“雨柔年少无知,占了姑娘十几年的席位,已经是该死,现在我不祈求姑娘能原谅我,只希望姑娘莫要躲着我,让我把话说完。”
“你这又是何苦!”林年年松开手,长叹一声。
她不是原主,而原主所受的罪也早在刘家家破人亡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可面对这样固执的人,林年年却开不了口。
“这一跪,是我应该的。”刘雨柔昂着头,如今的他身穿粗布衣裙,脸上不施粉黛,可林年年分明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矜贵,即使是现在跪着,她的背脊依旧挺直,崩成一条线。
说不动容,是假的。
紧接着,刘雨柔子她的分神之下,端端正正的磕了一个头:
“这一下,是替璋辉道歉,我知道我的存在给姑娘带来了困扰,可曾经的我懦弱虚荣,这些,是欠姑娘的。”
“雨柔此生,欠姑娘良多,甚至这条命都是姑娘施舍于我,我替姑娘享富贵荣华,曾经的我沾沾自喜,可几经变迁,雨柔,已经明白了。”
倘若是换做以前,刘雨柔说这番话,林年年都要当做是胜利者的嘲讽,可是现在,她却不再这么想,刘雨柔变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雨柔自知罪孽深重,不管姑娘原不原谅,今日之后,雨柔自去削发为尼,剩下半生,皆为姑娘祈愿…”
刘雨柔说完,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柄剪刀,在林年年的恍惚中,割下了一段发丝用线缠上:“以此为誓…”
心中说不震撼是假的,林年年望着她,曾经娇弱的女子已经从地上站起来,脊背绷直,双肩瘦削。
她说完这些话之后,便再无留恋,转身走了。
剩下林年年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人已经消失很久了,严承怀走了过来,赫然开口:“都走了,不要在这里待了。”
林年年回神,仰头看他。
严承怀风采依旧,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天际的青色在他身后,林年年从他的肩膀往上看,只能看见一片暮霭。
暮云徘徊,夜要降临了。
“大人觉得一个人会突然间变化吗?”林年年听见这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来,轻飘飘的,一吹就散。
严承怀身子顿了顿,没看她,也望向一个不知名的方向。
“我曾见过这样一人…”
他道,眸光不定,墨色深沉。
“只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林年年没动,也没说这话煞风景,只是又往前凑了一步,仿佛被什么蛊惑了一般,轻轻道:
“那大人,如果我变了,你还能认得出我么?”
林年年的手搭上了他的胸口,意料之中,依旧听不到心底的声音。
只能感受到那心跳,隔着锦衣,一下一下,十分有力。
她眸光闪了闪。
严承怀没动,皱着眉,只觉得她的话有些不对劲,低头看去,只能看见林年年头顶的乌黑色发旋儿。
“林年年?”他试探道,不知为何,心底却莫名有一丝不安。
“没什么,大人…”林年年骤然退开,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我开玩笑的,大人。”
“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不还钱的可能?”
严承怀被噎了一下,盯着她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走,大人,我们的事儿还多着呢!”林年年拍了拍手,示意严承怀跟上来。
“刘昌平的供词新鲜热乎,这得交给我们的好知府看看。”
严承怀也正有此意,也跟了上去。
两人的影子在身后交错,张牙舞爪。
…
老张大晚上的被人叫出来升堂的时候,还是一脸蔫儿逼的。
她站在县太爷身后,有些发懵的看着站在堂底下神采奕奕的林年年严承怀两人,小声跟同僚嘀咕道:
“不是,他们这是有毛病?大晚上不回去休息,怎么想起来升堂了?”
无奈这话被县太爷听到了,小老头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张这才消停。
“知府大人,媚儿的案子,我们有了新的证据!”林年年眸光清亮,用手挥了挥手里面的证词,看的上面的王知府眸光一暗。
“哦?”他似乎是极为感兴趣,忍不住道,“你们这是从哪里得来的供词?怎么事先不跟本府商量。”
“毕竟这案子牵扯不小…”
“奉城县狐妖谣言甚广,缩小知情人事办案,难道不是大人教给我们的么?”严承怀不动声色,冷呻道,果然见王知晖表情一僵。
“话是如此…钦差大人!不若先把供词给下官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