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抓人? 在场者无不惊愕。 以义门陈氏的巨大声望,正常流程不该是这样啊。做买卖还要讨价还价呢,何况是拆分家族这种事情。 皇帝应该先派来钦差,对陈氏进行旌表嘉奖,然后再提拆族迁徙之事。而且还要好生商量,充分听取陈氏意见,最后各自做出让步,达成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对,大明是在北方疯狂拆族,但那些家族能跟陈氏相比吗? 一百年前,义门陈氏拆分成291份,迁往全国各地置换田产。 但另外剩下47份田产,分布于德安、德化、建昌、瑞昌、星子五县,仍旧由留守江西的陈氏族人控制。这还没把各种店铺、庙观、戏院、医馆……计算在内。 一份田产,就是一个村庄! 留在江西的族人是不分家的,无所谓主宗还是旁支。最高掌控着是大家长(族长),下面还有各房的家长,他们派人到村庄担任庄首,还派人管理其他动产或不动产。 南唐时,江州义门陈氏700余口。 五十年后,家族人口直接翻倍。 又过六十年,已经增涨到将近4000口,而且一直都不分家析产。 于是朝廷勒令拆族迁徙,当时大约迁走3300人,留在江西的还有500多人。一百年过去,这留守的500余人,再次繁衍到3000人左右! 一个又一个村庄,被江州义门陈氏兼并土地,村民变成陈氏控制之下的佃户。 虽然族人只有3000,但他们控制的农民却以万计,并且分布在周边五个县的广大区域。 直接动手,魏良臣不怕闹出乱子吗? 当年权邦彦领兵镇守九江,钟相打了好几年都打不下来。 真就是权邦彦用兵如神? 非也。 只因权邦彦获得了陈氏的支持! 钟相在湖南毁学校、杀儒生、分田地,种种行为把义门陈氏吓坏了。他们主动找到权邦彦合作,出钱出人帮忙招募乡兵,又串联其他士绅一起出力。 这些士绅招募的乡兵,保卫家乡时爆发出惊人战斗力。 钟相的士兵虽有宗教加成,却也攻不下江西乡兵防守的九江城。 而大明朝廷,却能在江西传檄而定。无非就是大明不乱来,不会抢他们的田、拆他们的祠堂、毁他们的学校! 陈宗贤已经彻底懵了,直到被士兵按在地上,他才惊慌呼喊:“魏总督,有事可以商量,君何至于此啊?” 魏良臣面无表情:“处决犯人,刑部都没有权力,须奏请陛下勾决。国之大事,在戎与祀,尔等却私祭春秋二社。如此种种,你们是在谋夺天子权柄、僭越朝廷制度!这还商量什么?商量皇帝禅让,请江州义门陈氏登极御宇吗?” “绝无此事,绝无此事!”陈宗贤被吓得恐惧发抖。 另一个族老说道:“魏总督,督察院的陈东陈少阳,也是我们义门陈氏的后裔。都是自家人,什么事都好说,没必要动武抓人。” “义门陈氏,全国皆有,”魏良臣说道,“我此次前来,是奉天子之命,专门清理江州义门陈氏,与其他义门陈氏无关。带走!” 几个老头子被架去河边登船,其余族人紧紧跟随不断哀求。 不多时,两百多个读书人,其中还包括几岁蒙童,从陈氏书堂赶来堵住去路。 一个二十多岁的士子质问:“我陈氏举族归顺大明,奉公守法,友爱乡邻,你凭什么抓人!” “私设公堂也是奉公守法?”魏良臣反问。 那士子辩解说:“那是以往旧事,我陈氏已不再动用私刑。” 魏良臣笑道:“有没有罪,审过才知道。” “你这是胡乱抓人、残害良善!”另一个士子怒道。 这些读书人吵嚷着上前,试图把魏良臣给围住。 又有人带着村民赶来,既有陈氏族人,也有他们控制的佃户。甚至还拿着锄头棍棒,打算动用武力解救族长。 陈宗贤都快被吓晕了,连忙大喊:“回去,尔等各自回家,千万不要胡来!” “家长大人且安心,我们不会坐视酷吏把你带走!”一个壮汉喊道。 陈宗贤愤怒咆哮:“混账,快把人散去。你不是在救我,你们是在害我,你们是在害陈氏一族啊!” 魏良臣喝道:“王命旗牌在此,如同天子亲临。谁敢阻拦,视为谋反,格杀勿论。吹号,聚兵!” “呜呜呜呜!” 军号声响起。 留守在河边的驻防军和漕军,列阵朝着魏良臣这边小跑。 大概还剩三四百步,军哨突然接连吹响。 所有士兵减速停止,重新列阵前进。并且弓上弦、刀出鞘、枪平举,直接进入交战状态。 还在犹豫是否要散去的陈氏武装,见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在九江挡住钟相数年不假,但那是兵甲齐备、据城而守,且害怕钟相攻入江西烧杀抢掠。现在他们手里只有锄头棍棒,又无城墙可依,而且不是非打不可,哪里还敢跟官兵交锋?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