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婉担心的喧哗打斗没有出现,步话机里传来巴克低低的声音:“没事,稍等一会儿……”
她才放下心来。
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巴克听泣不成声的中年妇女哭诉了好一阵,才弄明白怎么回事。
当吴梦溪失踪以后,第一时间就有人上门来找吴家夫妇,听着那带卷舌音的贡州口音要带他们走,似有所觉的吴老爸拼死反抗不愿去,吴妈妈赶紧打电话报警呼救,结果就在街坊邻居出来抓扯劝架,街面上都听见警车声音的过程中,对方有人拔出火药枪,射杀了吴爸爸。
火药枪的威力比起制式枪支可大可小,这回填充火药的枪膛喷出的铁砂和弹丸全打在了吴爸爸背上,用吴妈妈的话来说,吴爸爸是为了转身挡住她才中枪的,接踵而至的警察抓住了两个人,也暴露了吴梦溪的父母隐藏的位置。
人是送到医院抢救了,脊椎中弹导致的高位瘫痪,用巴克熟悉的说法是c3级运动神经基本都受损失去运动能力,那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躺在床上,连喉部声带发声都难以控制:“小梦说不是给你们留了钱,那也可以到好一些的医院做康复?”
亏得巴克比较熟悉这种伤情,脊椎受损瘫痪并不是说完全没救,只是花费比较高,而且时间别拖太久,以美国军方的医疗能力和雄厚资金实力,这样的状况恢复的几率其实不算小。
不说这个还好,吴妈妈欲哭无泪:“所有的钱都被收缴了,说是非法所得,现在我们全靠那点退休金在熬着……问他们小梦的情况,也都不说,她在哪里?”
也许其他人会感同身受的同情怜悯,巴克却冷静如常的听着,有点感概就是儿女犯错,带给父母这样无穷无尽的伤害还真是报应:“她很好,对面有人在监视你们,知道么?”
吴妈妈点头:“知道,说是保护我们,但看起来更像是想抓小梦的,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猜想小梦还活着,不然……不然,我早就想死了,这样活着……真的是生不如死……”说到后面又哭起来。
巴克没有面对丈母娘的恭敬,伸手在吴爸爸的躯干上挨个捏握,感受着肌肉群丧失控制以后萎缩的程度,情况还不算糟糕,吴妈妈一边擦眼泪一边帮忙:“没钱治疗,也没钱请人护理,医生说让我每天做按摩,我都尽量做到,这样才能帮助他萎缩没那么快。”
巴克赞许:“应该还有得救,伯父属于瘫痪障碍,还没到缺失的地步,怎么办?我这里带了一笔钱,你拿去让他回到医院治疗,后面需要多少钱,都能给。”
吴妈妈使劲摇头:“不行的,本来在医院我们都已经准备交钱做康复,都被冻结了治疗费,这些钱都是小梦给我们的,我们后来也取出过别的钱,一拿出来就被收缴……小梦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惹了什么人?”
巴克寻求解决方案:“这样……你们有什么办法外出没?带着伯父到公园散步什么的?我来偷偷接走你们。”他看见屋角有辆轮椅。
吴妈妈摇头:“都跟着人的。”
那巴克就不罗嗦了:“那行,收拾东西,现在深夜十一点,凌晨三点钟,我们从后面阳台偷偷离开,回头把你们送到疗养院去做康复,等伯父的身体稍微好点,能直立行走了,再送你们出国去跟小梦会合。”
如果说来之前,巴克还觉得这双父母也许和自己爹妈一样,不愿离开国内熟悉的生活环境到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这过去半年间生不如死的折磨让吴妈妈没有半点犹豫:“行!但……能让我听听小梦的声音么?”
巴克想想:“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市就能行,这个区域范围任何对外通讯,其实都是能追查的,别害了小梦。”
吴妈妈连忙去收拾东西了。
巴克还叮嘱她关掉客厅电视,才小心翼翼的贴墙挪到窗户边,用钥匙链上的微型望远镜观察对面窗户,细致的观察……
吴妈妈按照他说的开灯到阳台上收衣物,都没引起对面窗户阳台的反应,黑洞洞的敞开窗户让巴克后悔真该找林东借那热感应仪,这些设备看来必须要好好整理准备了。
但就在关上灯,他都准备从窗帘边掩藏的角落离开,巴克终于发现了对面阳台水泥栏杆下偶然闪动的红点!
立刻摸出手机调到拍摄夜视档观察,果然发现对面阳台下角缝隙中安放了两台监控摄像头,一直对着这边和楼道口!
现在不是几十年前需要人随时用望远镜盯着的年代,只要把摄像机对准,甚至还有智能软件在异动中才触发反应提醒,大大降低监控强度。
巴克可以想象对面某个房间里面摆放的好几台监视器,也许不光这两个摄像头,这房屋门口,楼道……
有点冷汗的他连忙到后面阳台观察乱糟糟的后院,想来这些城市刑侦警察还没设备富余到这样的程度,可能也想不到谁会徒手攀爬到三楼,巴克一贯的小心让他躲避了可能的暴露。
坐立不安的吴妈妈看巴克静静的靠坐在厨房小板凳上养神,想给巴克端杯水喝,都让他拒绝了:“这一走,也许就回不来了,小梦的确做了很多错事,你们完全是被连累了,以后也再也无法跟亲戚朋友联系……我也不能留下任何指纹。”他的手套一直都没摘过。
中年妇女凄然摇头:“跟孩子她爸经历过这一场折磨……能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巴克点头:“那行……走。”
腰间盘着的登山绳本来是用于自己离开时用的,现在搭配床单捆扎在吴妈妈的腰间:“这个很安全,也很舒适,你解开后,就靠在墙边,等我把伯父放下来,最后等我……”
吴妈妈不惊讶于为什么不走楼道,咬着牙被吊下去,包裹在被褥中的吴爸爸也顺利的放下去。
巴克甚至修复了崩开的窗户角落抹上灰尘,把负重五百公斤的登山绳变成双股绕过粗粗的铸铁水管,从阳台栏杆缝隙放出绳索,翻到外面关严窗户,才一手放绳,一手滑降,小心的减轻身体对绳索的压力,尽量转移到墙面,缓慢落地,拉下绳索头,就基本掩盖了后面逃离的痕迹了,起码自己的痕迹被掩藏得无从查起了。
自己背着轻飘飘的吴爸爸,吴妈妈拉开点距离跟上,快步从大铁门闪身出去,走进茫茫的夜色中……
向婉早就步行离开了这个街区,那辆越野车被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