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不能再犹豫了。”李青见时机成熟,煽风点火,“现在六部的实力仍全面碾压内阁,可若一直拖下去,后果难料啊。”
众人点头,目光集中在吏部天官,蹇义身上。
蹇义咬了咬牙,哼道:“小小的五品阁臣而已,老虎不发威,真当我们是病猫不成,南民北迁势在必行!”
“尚书高见!”众人应和。
权力在,什么都在,权力不在,什么都没了。
阻碍百姓迁徙,有助于海上贸易,进而可以获利,可要是地位没了,海上贸易再火热,也跟他们没关系了。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李青暗暗感叹:“不容易啊,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蹇义起身道:“李尚书,本官还有些事,就先失陪了。”
“无妨,蹇尚书慢走。”李青笑吟吟道。
其他人也是迫不及待,起身告辞。
一行人出了侯府,这才猛然醒过神来,不由暗骂:娘的,李青这厮还是啥也没干。
不过,他们也懒得跟李青计较了,只想尽快‘弄死’内阁。
“内阁……”蹇义眼睛微眯,哼道:“真是给他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小小的五品还翻不了天,诸位,去本官府上一叙。”
“蹇尚书请。”
~
金幼孜府邸。
一众阁臣围在一起,个个精神振奋,这争权的第一枪,他们占了上风。
兴奋的同时,不免有种六部不过如此的错觉。
杨士奇沉声道:“太子已经授意,明儿早朝,皇上任命我们兼任六部的侍郎,诸位,既然已经撕破脸了,我们也没必要客气,这一次我们必须要赢。”
“侍郎?”
几人目露精光,就连杨荣都喜形于色,“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现在皇上站我们一边,督察院也乐意帮忙,六部虽强,但也不是无敌。”
“不错!”金幼孜意气风发,“那群人也就那么回事儿,我们要坐上那个位置,不比他们差,反而比他们做的更好。”
“说得好。”黄淮捋着为数不多的胡子,笑得快意,“侍郎只是第一步,尚书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
“哦?哈哈哈……”
笑罢,杨士奇正色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我们占优,但也不能大意,皇上让提议我们兼任侍郎,必遭蹇义等人的激烈反对。”
“嗯…”杨荣沉吟片刻,说道:“都察院实力不容小觑,我们得好好利用起来。”
金幼孜是个急性子,当即起身:“走,我们去见左都御史。”
……
次日。
天刚蒙蒙亮,李青就起床了,穿戴整齐,洗漱一下,动身赶往皇宫。
今日决战,他不能不来!
奉天殿。
李青到时,人已到齐,个个精神抖擞,战意盎然。
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闻不着,却感受得到的硝烟味儿。
一刻钟后,朱瞻基扶着小胖踏入大殿。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行礼,“参见太子千岁。”
“众卿平身!”小胖挥一挥胳膊,坐于龙椅上。
群臣起身分班站好,等待着裁判吹哨。
很快,总裁判小胖,不负众望地吹响比赛。
“南京六部的侍郎,大多都到了退休的年龄,谁愿去接任?”他看向六部侍郎,“主动愿意去的,朕会给予优待。”
没人愿意去,同样是侍郎,却有着天差地别,那地儿就是养老的,空有职衔,没有啥实权。
小胖的温和之色渐渐冷却:“既然没人愿意,那朕就钦定几个了。”
“皇上,臣有本奏。”李青出班。
“准奏。”小胖停下话头儿,看向李青。
李青拱手道:“朝廷已经开海解禁,此举虽利国利民,却也有些许弊端,比如南民北迁会受到影响,随着时间的推进,南方百姓会越来越不乐意北迁;
臣建议,尽快加大力度执行百姓迁徙的国策。”
“臣附议。”杨士奇出班附和,“李尚书言之有理,百姓迁徙刻不容缓!”
皇上想要什么,俺们内阁就给什么……杨荣深吸一口气,出班道:“臣也附议。”
“臣附议。”黄淮,金幼孜相继出班。
小胖点点头,看向六部,内阁也在等着看六部笑话。
这时,一向和稀泥的蹇义站了出来,“皇上,臣以为李尚书言之有理。”
“皇上,臣也以为李尚书言之有理。”夏原吉出班。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内阁傻眼。
南民北迁是他们主要政治筹码,之所以和六部斗得你来我往,就是凭着这个,可要是六部同意了,那还玩儿个锤子?
玩不起,搞偷袭是?
一种阁臣有种被耍的感觉,心里破口大骂:好歹你们也是朝堂大佬,操守在哪里,底线在哪里,道德在哪里……!
都察院也闭了嘴,他们弹劾各部尚书、侍郎,就是在百姓迁徙国策上做的文章,现在人家同意了,还弹劾个der啊?
愤懑归愤懑,却又无可奈何。
六部这一招,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就连小胖都大感诧异。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既如此,那便以李爱卿所言,加大百姓迁徙的力度。”
“不过,南京六部的事儿……”他故意拖了个长音儿。
蹇义当即道:“皇上,六部的侍郎都是精明强干之人,对本部职务也十分熟悉,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是让他们留在京师较好,至于南京六部……
索性那里不忙,在南京提拔便是。”
“皇上。”金幼孜出班,“蹇尚书昨日早朝还大呼以民为本,百姓迁徙需细水长流,今日却如此激进,怕是缓兵之计啊,皇上三思啊皇上……”
内阁急了,要是就这么结束,那不白忙活了嘛。
杨士奇、杨荣、黄淮几人也附和道:“皇上三思啊!”
黄淮和蹇义仇怨最深,索性阴阳起来,“皇上,某人昨日一套,今日一套,分明就是居心叵测,你不可中了他的奸计啊……!”
蹇义气坏了,夏原吉也气得不轻,天知道他们下了多大的毅力,才赞同激进迁徙,这些人居然说他们居心叵测。
“黄阁老,”一向好脾气的夏原吉沉下脸,“不知你这个某人说的是谁?”
黄淮年纪大,脾气也不小,“自然不是夏尚书,不过,说的是谁,谁心里清楚。”
娘的,谁也别拉我,谁拉我我跟谁急……蹇义是真火了,他可是尚书,吏部的尚书,被一个小小的五品阁臣如此羞辱,如何忍得?
“黄匹夫,本官给你脸了是?”蹇义直接口吐芬芳:“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说着,撸起袖子走向前。
“啪——!”
黄淮呆了呆,旋即勃然大怒:“蹇义你混账。”
当即还以颜色,嘴里还嚷嚷着:“别人怕你,老夫可不怕你。”
“别打了,住手,快住手……”小胖不疾不徐地劝架,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小。
两人新仇旧恨爆发,哪里听得进去,继续扭打在一起。
片刻后,小胖见差不多,脸色倏地一沉,怒吼道:“统统住手!”
“嘭——!”
玉石纸镇猛地一摔,玉屑横飞,跟弹珠似的飞溅在地板上,而后弹飞,坠落,弹起。
大殿顿时一静,蹇义和黄淮也停了手,殿内只有玉屑的弹跳声。
小胖震怒:“往后,再有此类事件发生,无论是谁,无论什么缘由,一律革职罢免,绝不姑息,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父皇息怒。”朱瞻基忙上前,轻轻抚着他的胸口。
“皇上息怒。”群臣连忙拜倒,伏地不起。
常言道: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虽然当今皇帝脾气好,可一旦发怒,他们依旧心惊胆战。
况且,他们自己都觉得过分了。
在皇帝面前打架,已经不能说是君前失仪了,简直就目无君上。
小胖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南民北迁加大力度执行,内阁辅办,接替南京侍郎之事,待迁徙过后再议。”
“众卿若有本奏,留折待阅,散朝!”小胖说罢,不给群臣反应机会,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