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锦将信将疑地伸出手。
下一刻,一股温热元气自手掌涌来,顷刻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浑身暖洋洋,轻飘飘,一种无法言喻的清爽感席卷全身。
这种感觉他不知怎么该怎么形容,真要强加个形容词,那便是愉悦。
不是心理上的满足,单纯就是肉体的欢快,仿佛整个身体像是活过来、有意识一般,迫切表达着它的开心。
美妙,太美妙了……
朱祁锦是个健康的人,四十岁的他,身体仍称得上强壮,基于此,他对真气的敏感程度很高,也更能体会到真气的妙用。
然,好景不长,数息后,这种美妙便戛然而止。
李青收回手,淡淡问:“如何?”
朱祁锦满脸陶醉,轻哼道:“别停~”
李青:-_-||
“现在相信了?”
“信了。”朱祁锦舔了舔嘴唇,惊诧道:“你……真是神仙不成?”
“也可以这么说,”李青不否认,“不过,神仙也有限制,比如,我无法让别人也成神仙。”
对憨憨的后代,李青沿用对憨憨的话术。
“四十年,你不要不作妖,我保你再活四十年。”李青道,“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四十年,你都活四十年了,还能再活四十,怎么样?”
朱祁锦呼吸急促,点头道:“干了。”
“你是聪明的。”李青含笑点头,继而问:“现在你汉王一脉,可否当得起交趾的家?”
“到我这儿,基本上就可以了。”朱祁锦既打定了主意,也不再藏私,道:“我母亲是本地人,自我接班后,就几乎没人公然反对了。”
顿了下,“当然,爷爷晚年大建学堂,传播汉文化,也起到了关键性作用,现在清明,中秋等几个汉人节日,已经深入民心……”
间接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后,朱祁锦道:“继续。”
“不急,”李青伸了个懒腰,“我这一路奔波,着实累够呛,先给我安排一个住处,另外,你得先拿出个诚意来。”
“安排住处没问题,王府这么大,你看中哪随便挑,不过……”朱祁锦问:“你说的供应大明商船……”
“供应产业链。”李青见他磕巴,替他补充。
“对,”朱祁锦道,“这个产业链,你具体说说。”
他对这个名词,有些不太理解。
“其实很简单。”李青解释,“就是船料,船帆,食物,药材……为大明的货船,人,提供给养。”
“供应多久?”
“一直供。”
“……”朱祁锦沉声道:“你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我就是有座金山,也经不起这么花。”
“只供给朝廷商船呢?”
“那也供不起啊。”朱祁锦没好气道,“你知道每年在这里补给的商船有多少吗?
再说,出海的商船就算不是朝廷,也是官绅居多,未来若是…奸臣当道,拿人好处后将特权下放给官绅,还不得把我薅秃噜了啊?”
朱祁锦这话入情入理,李青也不好反驳,想了想,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可以为大明服务,但……大明得给钱。”朱祁锦道,“我倒不是想坑钱什么的,你总得让我能经营下去?
这样,刨去原料成本,人工成本,我只取三成利。”朱祁锦说,“你若真想让交趾长远服务大明,必须得让我汉王一脉有得赚,赔本赚吆喝的事,没人愿意做,你说呢?”
李青沉吟少顷,道:“你要收回成本,我能理解,毕竟,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适当盈利,我也能接受,不过……”
李青哼道,“别忘了,你在我这儿拿了好处了,你还想两头通吃不成?”
朱祁锦想了想,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给你个面子,两成半!”
“一成!”李青伸出一根手指,“另外,我要亲自审核成本,并定价,这一成利,要经过我审查才算数。”
“就一成?”朱祁锦皱眉,“还得听你定价?”
“是这样,”李青点头,“就这,我还是看在憨……你爷爷的面子上,不然,顶多给你半成。”
还是得让些许利,不然仅凭一个活得长久,确实有些吃相难看。
毕竟…他又不能一直待在这儿看着……
“你……”朱祁锦‘命’在李青手上捏着,不好发火,瓮声道:“你我各退一步,两成。”
“那算了。”李青起身,“告辞。”
“别,”朱祁锦慌了,“依你,一成就一成。”
李青微微一笑:“这就对了嘛,走,先给我安排个好住处。”
“昂。”朱祁锦闷声道,“你那长寿之法,何时开始?”
“你总得让我歇两日?”李青好笑道,“我又不跑,你怕什么。”
“谁怕了?”朱祁锦哼哼道,“那就两日后,对了,我要接受多久那样的秘法,才能达到你承诺的效果?”
“第一个阶段为期一年,中间歇半年,再进行第二个阶段,为期三个月,至于后面……”李青想了想,“五年一次,一次一个月即可。”
其实,李青完全有能力在两年之内,甚至一年之内,就能祛除朱祁锦的潜在病症,但他不想那么做。
一锤子买卖,远不如有始终吊着有效。
“这也太麻烦了?”朱祁锦不想被吊着,“还有,为何后续五年一次,一次就一个月,不能更久吗?”
李青道:“前面是延寿,后面是巩固,你也莫以为只要次数多,时间长,就能让你活得更久,百无禁忌的情况下,除了极少数的天赋异禀者,八十岁已是极限。”
顿了顿,“当然,你也可以不信,咱们现在就一拍两散。”
朱祁锦:“……”
“信你。”
“信我就对了,”李青笑道,“我也算是看着你爷爷长大的,绝不会骗你。”
其实…李青连憨憨都骗。
不过,李青倒也不是纯忽悠朱祁锦,给他延寿是真,这时代的普通人,八十岁也确实是极限。
就是所谓的延寿方式……李青‘改良’了一点点。
朱祁锦见他屡次三番提及爷爷,并一脸慈祥模样,还真信了他的邪,对李青倍感亲切。
言语间,客气了不少。
不愧是憨憨的孙子,虽不是纯正汉人,却完美继承了他的基因……李青心说。
…
~
成华二十一年,大年初一。
朱见深发完红包,回到乾清宫喝杯茶缓缓,准备一会儿去长乐宫、坤宁宫,给父皇、母后拜个年。
刚吃了一口点心,太子朱佑樘便领着弟弟妹妹过来给他拜年。
“儿臣给父皇拜年了。”朱佑樘带头,皇子、公主十多个,呼呼啦啦跪下磕头,“祝父皇万寿无疆,心想事成。”
“呵呵……起来,都起来。”朱见深拍拍手,在宽大袖袍掏了掏,掏出一大沓红包。
“佑樘。”
“儿臣在。”朱佑樘起身上前。
“喏,给弟弟妹妹们分分。”朱见深呵呵笑道,“都拿好了,要是给了母妃,父皇明年可就不发了。”
“儿臣遵旨。”
孩子们开心的紧,父皇都这般说了,看母妃还敢收走不敢。
“皇兄皇兄,给我,给我个大的……”
“别急,人人都有……”朱佑樘组织着弟弟妹妹,一边从年岁最小的妹妹开始发红包。
朱见深看着这一幕,不禁乐出声,随即,又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遥想当初,他都怀疑自己生不了儿子了,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子嗣数量都超过了父亲、爷爷……
给他时间,他将超越太祖。
不过,朱见深不想生那么多。
眼下这些已是足够,没必要为了生子而生子,一切随缘即可。
“朱佑樘。”
“哎,”朱佑樘忙将最后一个红包塞给二弟,转身上前,“父皇。”
“陪朕走走。”
“是。”朱佑樘作揖称是。
朱见深迈步往外走,身后儿女行礼,“恭送父皇。”
他头也不回的说,大雪的天儿,都注意点儿,也玩太疯了,当心着了凉。
“儿臣遵旨。”
天空飘着稀碎雪花,看样子即将就要停了,朔风还是呼呼的刮,充满冷意。
走了一阵儿,见儿子还不跟上,朱见深放慢了脚步。
不料,他慢,儿子也慢,始终落后他一个身位,一副谨小慎微模样。
朱见深干脆停下,转头道:“你就这般害怕朕?”
“儿臣没有,”朱佑樘忙解释,“儿臣岂可与父皇并肩而行?”
“呵,迂腐。”朱见深哼了哼,又补了句:“蠢笨。”
朱佑樘:“……父皇教训的是。”
“……”朱见深也是没了脾气,叹道:“你是国之储君,未来的天子,圣人之言是约束臣民的,可不是约束皇帝的,尽信书不如无书,你心里要有一杆秤,懂吗?”
“儿臣明白。”
“嗯…。”朱见深吐出一口热气,“记着,以后做了皇帝,遇事要把自己摘出来,要站在更高的位置看待事情,可以跟臣子讲理,却不可一味讲理;
讲理你是讲不过他们的,须王霸杂之。”
顿了下,“还有啊,圣人之言听听也就行了,如今的大明,早不是孔孟时代,不可否认,有些道理亘古不变,可跟治国扯不上多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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