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一片寂静,客人和伙计都是目瞪口呆。
虎爷终于缓过神来,眸子里充满了怨毒之色,似乎还要冲上来,不过知道铁牛的手段,再冲上来无非是挨揍,恨得牙痒痒,本来一直笑脸盈盈,此时哭都哭不出来。
正在此时,却听楼梯口一个声音叫道:“何人在此喧哗?”
众人朝声音看去,却是一个差头站在楼梯口,显然是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刚才楼上下来,他腰间竟然还挂着佩刀,一看下面的场面,神色一沉,喝道:“青天白日,当众斗殴,扰乱秩序,还有没有王法了?”
虎爷顺着气,看到那差头,就像看到救命的菩萨,声音软软地道:“丰……丰头……!”
他被铁牛打得气血虚弱,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那差头一看虎爷,立刻带笑,迎上前道:“哟,虎爷在这儿呢!”猛地一愣,看到虎爷嘴角缓缓流着鲜血,错愕道:“虎爷,你……你这是……!”
虎爷一指铁牛,恶人先告状:“丰头,这……这几个家伙惹是生非,外乡人,在我苏州横行霸道,竟殴打我们的人,丰头,你看……!”
丰头看了铁牛一眼,神情阴霾,冷声道:“光天化日,目无王法,这事儿先去了衙门再说。”
薛破夜终于起身道:“这里吃的不痛快,太吵,咱们换家吃。”他说的平静无比,似乎没有听到丰头说话,悠然地背负双手,便要离开。
铁牛和吓得脸色煞白的邵师傅都跟在后面,明虚一直看着后堂入口,见薛破夜起身要走,终于叹了口气,嘟囔道:“吃也不能吃个安静!”起身跟在了后面。
丰头见几个外地人如此嚣张,气急败坏,喝道:“站住!”拔出佩刀,竟然搁在了薛破夜的咽喉上,冰冷的刀锋散着寒气,薛破夜脸色平静,他还真不信这个什么丰头敢杀了自己,而且此番铁牛动手,虽说有些鲁莽,但是却是道理十足,不少人都是看见的,没有慌张的道理。
铁牛一瞪眼,提起拳头便要动手,薛破夜已经淡淡地道:“不要动!”
他话声刚落,却听楼梯口又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住手!”
这声音薛破夜极为熟悉,虽然那时这声音还很虚弱,但是音色却没有改变。
“大人!”丰头恭敬无比,解释道:“这几个家伙在这里闹事,属下带他们回衙门审问,惊动了大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那声音淡淡地道:“事情没有问明白,不要用刀顶着人家的脖子。”
虎爷也谦恭陪笑道:“大人,这几个外地人在这里闹事,还打了咱们兄弟,大人要为我们做主啊!”
“没有什么外地人本地人,咱们都是大楚的子民!”那个声音立刻道:“宋老虎,你的为人我是清楚的,若不是你先惹了他们,他们几个所谓的外乡人怎会在这里惹麻烦。”
薛破夜此时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人果然是会随着经历生改变的,经过上次的事情,他已经成熟多了,想不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他,还真应了那句“无巧不成书”。
他当然是叶天翔,苏州知府之子,苏州行营马军副巡检叶天翔!
……
……
虎爷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不知道叶天翔今日为何这样说话,往日还是很给自己几分颜面的,今日怎么当众奚落。
叶天翔脚步很轻,缓缓走过来,看到薛破夜的背影,身躯一震,眉头紧皱,这身影如此熟悉,难道真是……!
瞧见丰头依旧刀架在脖子上,冷声道:“还不收刀!”
叶天翔在杭州的势力,那可是牛逼的一塌糊涂,那丰头立刻收了刀,见叶天翔神色冰冷,心里有些突突,若真是得罪了这位小爷,在苏州的日子可是过不下去了。
叶天翔看着薛破夜的背影,缓缓道:“外乡人,转过头来!”
薛破夜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我等是守法的良民,大人可要秉公执法啊!”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无需遮掩了,缓缓转过身来,露出淡淡的微笑。
果然是叶天翔,依旧漂亮得很,穿着紫色的短衫短裤,看起来极为利索,曾经拥有的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气已经消退经消退不少,整个人显得很冷静,成熟多了。
叶天翔凝视着薛破夜,这张脸和记忆中的没有差别,一阵激动,上前两步,欣喜道:“恩……!”口中的“公”字还没有喊出来,却见薛破夜含笑着摇头,猛地醒悟,这恩公可是高人,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泄露了身份,硬生生地将“公”字憋在了肚子里。
“呃……外乡人,你过来,我有话问你!”叶天翔招手道,率先走进一间雅间中,里面立刻乖乖地走出几名客人。
薛破夜很清楚,在苏州若是有叶天翔的力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顺畅的多,而且当初自己假装救出叶天翔,就是为了留一个人情在哪里,如果有机会就要利用上这个人情,想不到世间的事情如此奇妙和巧合,这么快就见到了他。
进了雅间,叶天翔迅关上房门,转身深深鞠了一躬,感激道:“恩公大恩,天翔没齿难忘,能再见到恩公,实在是太好了。”
薛破夜挥了挥手,淡然道:“不要叫我恩公,你记住,我是一个商人,我叫薛破夜!”
叶天翔一愣,但马上醒悟,想必恩公暗处虽然武功高强扶危救困,但是明面却是一个叫做薛破夜的商人,看来是有意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了,急忙道:“是是是,恩公是商人。”
薛破夜凝视这叶天翔,微笑着点头,以一种长辈的口吻道:“不错,成熟多了,以后这恩公二字不要再叫了,这事已经过去,你我都不要再题。”
叶天翔沉默了片刻,终于道:“恩公的大恩,天翔会永生铭记,既然恩公说不要再提,那么天翔日后不会再说,这份恩德就留在心里了,呃,这样,若是恩公不介意的话,我日后便称你为薛大哥,不知恩公意下如何?”
薛破夜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也感叹,这叶天翔倒也是条汉子,恩怨分明,虽然年纪小,但是只要再好的环境下悉心调教,日后未尝不是一个栋梁之才。
“想不到苏州的风气如此败坏,实在让人感叹。”薛破夜故作深沉地叹道。
叶天翔知道他的意思,拍胸道:“薛大哥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那宋老虎胆子还真是见涨,在我眼皮底下闹事,还得罪了大哥你,你等着,我这就去。”薛破夜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此时只想做些事情来报答这位高人。
“宋老虎?”薛破夜嘿嘿笑道:“难道还真是苏州的一头老虎?”
叶天翔忙道:“在普通百姓的眼中,是一头恶虎,但在我的眼中,和一只病猫差不了多少。”
薛破夜有心借叶天翔的手治一治宋老虎,不动声色地道:“这个老虎还真是猖狂的很啊,睽睽众目之下逼人交出活命的药铺,嘿嘿……!”
叶天翔知道薛大哥这位高人虽然现在看起来和蔼的很,但是暗处的本事可高着呢,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要整死宋老虎,于是道:“这宋老虎前些年还是一个泼皮,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自称是鹰爪王的传人,还大收徒弟,建了个武馆,叫鹰帮,手底下有四五十个徒弟,在苏州算得上是地头蛇。”
薛破夜故意问道:“这官府也不管一管?”
叶天翔脸一红,欲言又止,半天才道:“薛大哥,其实……其实我是苏州知府的儿子,是苏州马军的巡检,这……!”
薛破夜平静地道:“原来你还有这身份,倒是走眼了。”
叶天翔自报家门后,见薛破夜镇定自若,心中暗叹:“高人就是高人,我这些身份在他眼里只怕连屁也算不上。”
“这宋老虎虽然是地头蛇,但对官府向来孝敬,之前也只是小打小闹,没干下什么大坏事,不过最近一阵子似乎有些耐不住了,霸占了不少生意,家父也正准备动手彻查此事。”叶天翔坦白道:“不过说起来这宋老虎还是有些脑子的,他虽然背地恐吓威胁,但是明面却是出银子收购店铺,拿到地契房契,若真要抓他的把柄,却也难得很,即使抓他受审,也是没人敢出面当堂作证的,所以这事儿一直就拖了下来。”
薛破夜冷笑道:“拖下来?嘿嘿,只怕是是官府舍不得宋老虎孝敬的油水,不想抓他?官府真要对付一个人,那还不玩儿似地。”
他话中的官府自然是直指苏州知府,叶天翔一阵尴尬,却也不敢说什么。
“一个地痞无赖忽然霸占店铺做起生意?”薛破夜摸着鼻子,皱起眉头,总觉得这事儿可不像表面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