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清晨的地上已经开始有些霜,直等到太阳完全升起。照耀在大地上,才消失不见。
两军大营距离不过十几里,若是骑兵出击,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突进对方的营里。
在头一天青唐主将伦赞破亲自赶去晋军营前数里处观阵,第二日,青唐大君也在数千精锐的护卫下,来到两军中间的一处高地眺望。
此时,晋军的大营前。已经挖了一人深的壕沟,挖出的直接同来筑造了一面羊马墙。
虽然这墙现在看起来还不成型,就像是道不规则的堤坝。但无疑是可以防止大军冲击的。
还有的地段,已经有竖起了栅栏。
拓跋赤德有些吃惊于晋军的动作如此迅速。不过一日,就能把土木工事推进到这个程度,果然在这方面,天下间没有人能跟晋人相比。
随行而来的论赞破倒是没有吃惊于晋军的立营速度。反而是看到对方的深濠高墙,更加确定了昨日的判断。
晋军是准备好跟青唐军耗下去,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大君,老臣以为此刻应该立即进军,现在晋军的营垒虽然已经初步成型,但尚未加固,立足未稳,此时却是天赐良机,若再过几日,晋军营垒完备,我军在行攻打,要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拓跋赤德听到论赞破的建言之后有些诧异,旋即他也明白过来对方的言外之意。
“国相的意思是,晋军要在这跟咱们耗下去?看起来也的确是如此...可现在...”
“大君是想等鬼章的所率领的援军赶到,到时候我军兵力是晋军两倍,胜算更大...可眼下却是难得战机,晋国人修筑工事的速度极快,只要给他们三天,就能打造出一座坚固的营垒。足以跟我们相持,若是现在进攻,正好可以让他们没有机会建立工事,只能与我军野战...”
拓跋赤德听到论赞破的话之后,并没有说法,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的晋军营垒看着。
随后又下令回营。
“国相所言,我会考虑的。”
论赞破听到这样的话之后,也只是躬身行礼,不在多话。
他是名义上的主帅,但真正做决断的人自然是拓跋赤德本人。
拓跋赤德回到自己的大佛庐内,回想起刚才论赞破的进言也是非常纠结。
“去招阿吴还有拓跋昊拓跋戈拓跋犍过来。”
身边侍候的怒牙郎听到吩咐之后立马就去把王族领兵拓跋阿吴以及三个王子叫到大帐之中。
“老国相提议,我们立即展开进攻,趁晋军立足未稳,全线出击,你们觉得如何?”
拓跋阿吴道:“老国相用兵算无遗策,晋军营垒目前已经搭建成型了,若是等到他们完全稳固之后,在去攻打晋军大营难度就会增加不少,不过现在与晋军野战,我方虽然有十万大军,但要留出一部围困城中守军,实际上能参战的也就是跟晋军人数相当,并不占优势...”
拓跋赤德听到这番话之后皱了皱眉头,因为拓跋阿吴说了等于没说。现在进攻,援军路上,无法发挥兵力优势。
但若是长久对峙下去,晋军营垒立起来之后,想要攻打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就是目前青唐人所面临的情况。
而他们的选择并不多。跟晋国人耗下去,青唐人可没有这个本钱。
“还是应该等鬼章将军的大军过来,以优势兵力进攻晋军,确保万无一失。”
“不然,国相料事如神,从来没出过参错,且等到晋军站稳脚跟再行攻击必然难上加难...”
大王子拓跋昊二王子拓跋戈先后出言,两人历来不合。这次也不例外。
拓跋昊主张等援军到了再行进攻,拓跋戈则赞成老国相的意见,立即出兵。
和稀泥的拓跋阿吴,意见相左的大王子和二王子。接下来要问的自然是九王子拓跋犍。
“我愿意率本部为前锋...”
“这么说你是赞同立即出兵了?”
“什么时候出兵自然是有父亲和叔父还有兄长们决定,我只知道大君的军令...”
拓跋犍这个回答跟拓跋阿吴的没什么区别。
拓跋赤德原本也没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桉,不过是聊胜于无,听完之后一挥手,众人识趣的低头退了出去。
出去之后,拓跋犍朝着叔父和兄长一拱手,随后就退了下去。
大王子拓跋昊看着拓跋犍的背影冷哼了一声,“奴隶生的崽子,有什么可得意的?”
一旁的拓跋戈说道:“大哥下次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离父亲的大佛庐远一点,别让父亲听到了,他可是最不喜欢听这种话了...”
拓跋昊转过头看了一眼拓跋戈,“你现在能管教我了?”
“管教?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不过做兄弟的在规劝而已...”
拓跋戈十分和煦的笑道。
拓跋昊冷哼了一声:“哼,少来这一套。”
说完话之后,转身离开了大佛庐之前。
拓跋戈在后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然后回头看了看身后能容纳百人的大佛庐。
“一个人在里面住,想必很孤独?”
这句话的声音很小,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得到。
说完之后,他又摇了摇头,才转身离开。
拓跋戈是最像拓跋赤德的儿子。母家是豪族野利氏,也是王子之中母家势力最大的。正妻出自另外一家豪族禹藏氏。
比起兄长拓跋昊更为勇勐,也更有智慧,是所有王子之中最为精干的。
但即便如此,拓跋赤德还是没有让公开承认过他作为大君的继承人。
拓跋戈清楚这是为了什么。
作为大君的父亲,很难喜欢他这样一个拥有非常多势力支持,又足够聪明的儿子,。即便这个儿子是他选中的继承人。
只要他还能亲自掌权。
“你觉得大君会作出什么样的决断?”
回到自己帐篷的论赞破盘膝坐在软垫上,喝了一万解饿又解渴的酥油茶,然后问道一旁的论日煦道。
论日煦也是个跟着祖父一起随驾的,自然知道祖父的进言。
“大君现在一定是不会发兵的,出动了这么多的兵马,耗费了数年的继续,他怕输,所以他绝不敢轻易做决断,他会犹豫,直到不得不打的时候,或者出现变数的时候...”
“越往后胜算会越来越低,晋军虽然是后至,但却是在本土作战,我们远道而来在别人家的土地上作战,居然不想着速战速决...”
论日煦对于战局的预估,十分的悲观。
因为不知不觉之中,拓跋赤德几乎把能犯的兵家大忌都犯了个遍。
想在想赢,只能祈求佛祖保佑了。
保佑晋军身后出些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