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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三郎回到家中,正看到后院门前等候的绣衣卫罗指挥使和指挥佥事胡兰卿两人。
寒暄几句就进了内院,又迎面撞上云四娘子和方宁儿。
看着身怀有孕的方宁儿,很是诧异,随后就猜到了眼前孕妇的身份。
“方宁儿?”
方宁儿有些呆愣的点了点头,只是看了眼便觉得有些畏惧。眼前的男子八尺有余,身着圆领戎服,面容英朗挺拔,身形健硕魁梧,充满了武人气概。
只是眼神锋芒毕露,只是随便一扫视就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能出现在公主府内院的男子,只能是武安侯傅津川了,这甚至都不需要猜。
云四娘子自然不敢在如之前一样的抛媚眼,非常恭敬的行礼道:“见过侯爷,今日是殿下召见...”
傅津川闻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随后一摆,示意两人可以离开,随后就径直入了内院。
此刻人在内厅的赵元殊坐在榻上不知道想些什么,见到傅津川进屋露出一丝微笑,亲自起身过来帮他解下披风。
“你有孕在身,不要操劳...”
“哪有你说的这么娇贵,几步路都走不得了?现在给我剑咱们出去打一架你未必是对手...”
傅津川闻言很是无语,动手?
急忙扶着兕子坐回榻上认怂道:“这是自然,你的身手自然是远胜我的,对你我是心服口服...”
一旁的青桃和红芍看到夫妻两人如此作态则是低下头忍着笑意。
她们家这位驸马爷,哪怕是在大明宫里对着道君皇帝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只是回了这公主府后院,这老虎就跟变了猫似的。
也只有公主殿下能让这位名震天下的武安侯如此温顺。
兕子这边没急着将儿子蛮哥唤过来,而是先跟三郎将今日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个明白。
并且给三郎还派了任务。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赵成浚那边把东西抠出来?能成?”
兕子道:“若是没有今日这回事,直接胁迫他,任谁去问都问不出来,不过有了今日的事,方宁儿会相信给他们的条件是真的,赵成浚的心再硬也得软下来,你一向是言出必行,一诺千金,以你的名声作保,在加上方宁儿的劝说,应当能破其心门...”
傅津川道:“让我去可以,不过这你得先说好了,这答应方宁儿的事,作数不?”
兕子倒是很直接道:“只要她腹中不是男婴...”
傅津川皱了皱眉,然后道:“若是我去,应下的事就都得作数,不论男女,都得保。”
兕子闻言倒是不意外,半晌幽幽道:“你就这么在意名声?我听说将帅用兵从来都是不拘一格,兵法也说,兵者诡道也,还有兵以诈立...怎么跟逆贼也得诚信?”
“作为将帅,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赢,为了赢用兵可以不择手段,但是为人,不能无信...人无信不立,大丈夫行事自当光明磊落,俯仰无愧...”
兕子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傅津川的眼神颇有些幽怨,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两人青梅竹马,自幼相识,相知,她自然是清楚他的性情。
平日里,他对她就是千依百顺。
但有些事,他又是绝不让步,甚至可以不计后果。
比如当年为了两个佃户的就把北境使团围了。
北境使团若不就范,没人会怀疑傅三郎敢不敢真的下令动手。
再如前段时间,反对杀吴药师,连自家兄弟都派出去了。
她有时候真的很不喜欢他的这一面。但她更清楚的是,若是没有这些坚持,傅三郎就不是傅三郎了。
唯有所执,方有所成。
没有主见的男人,她也瞧不上。
“罢了,你说保就保吧,这种事想必叔父和檀哥儿也都愿意的...”
用方宁儿腹中小儿的性命,换几千万贯财帛,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自然是都没话可说的。
毕竟如今朝廷已经在寅吃卯粮了。
灭佛所得收益因为连年征战早就搭进去了,宫里用度一再削减,甚至为了这次大军归来的犒赏,连内库的银子都动用了。
此外,兕子多少也动了些恻隐之心。
毕竟她也身怀六甲,也不想多造杀孽。她的父皇,武宗皇帝就信佛。
她多少也受了些影响,自然是不愿意有任何的因果落在自己的孩儿身上。
想起那个镇定自若,十分平静的女子,也不愿固持己见了。
察觉到身边妻子的变化,傅津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轻声道。
“这件事之后,皇城司和绣衣卫那边,你就放手吧。”
兕子闻言转头看了看他,却出人意料的点了点头。
“好。”
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以往他出镇一方,或者赋闲在京,其实都没什么所谓。
但如今,傅津川是侍卫亲军司步军司都指挥使,在京畿统领数万大军,傅家门生故旧又遍及军中,光是殿前司八军就有最少六军在傅津川手下征战过。
而赵元殊节制着皇城司和绣衣卫两大谍报衙门。轻而易举就能洞悉上京和宫城的兵力布防,守将轮换,交替时间……
夫妻两人若是合力,打进宫城都不费力。
如今正好借着赵元殊有孕在身,把这些都交出去。
毕竟这两样权柄,并不适合握在一对夫妻手里。
原以为赵元殊多少会有些卷恋不去之意,却没想到答应的如此痛快。以至于傅津川都有些惊异。
“那是什么眼神?不可思议?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小气?”
小气?这个词一向跟赵元殊不沾边。但皇城司和绣衣卫两司所代表的权势,能这么痛快的交出,傅津川多少是没有料到的。
“谁说我娘子小气?我不过是觉得你有了身孕,就别太操劳了,那些劳神的事就让别人去忙活,等老二落了地,我就把这亲军司的差事辞了,陪你再下趟江南,如何?”
“真的?”
“自然是真的。其实这次若不是李相和牛尚书举荐,太子殿下又连番劝说,我才不当这个步帅呢,练兵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这几个月连家里都没待上几天...”
赵元殊倒是不觉得应该让傅津川给自己让路,毕竟没这个道理。而且她执掌皇城司本就不是常例。
她在刚强,也是女子。
第二日赵元殊就写了奏表,附着皇城司近来的状况和一些细则,提出最近精力不足,怕误了国事让皇叔另寻人掌舵。
而傅津川也是先去了东宫请命,得到了太子的背书之后才来到了绣衣卫衙门。
拒绝了指挥使在大堂提审的意见,直接来到了诏狱甲字号监房。
看着曾经被自己杀的落荒而逃的赵成浚道:“我是该说幸会,还是别来无恙。”
而监房内的赵成浚看见眼前的“故人”也不失气度的回了一句。
“是幸会,也是别来无恙。”
赵成浚与傅津川也是有过几面之缘,不过每次见到对方,赵成浚都是极为狼狈。
第一次傅津川是在和州之战。
当时的赵成浚还是吴王叛军的左将军,那一战傅津川带了数骑入阵,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后面更是亲率大军凿阵,以不足两万的兵力,击破将近五万的吴藩叛军。
更是险些一箭结果了赵成浚。
后面几次也大都如此,不是在逃命,就是在后撤。
眼下更是成了阶下囚,在最低谷的时候后,但却比以往都显得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