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棋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却没想到顺着军弩这条线直接查到了蜀王府。
蜀王长子,虽然是庶出,但只要蜀王赵令清还在,他就是蜀王府的一员。即便是二弟赵元椿袭爵了,他也仍旧跟蜀王一脉分不开关系。
现在王府卷入了刺杀一事,他作为节府的一员,同时也是蜀王府的一员,瞬间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次议事之中。
而且蜀王府虽然可以拥有卫队,但却只是仪銮卫,按照朝廷的法度,是不能持有军弩这种重要军械的。
别说二十具弩,就是一具,私藏也是重罪。
但对于诺大的蜀王府来说,二十具,就是两百具,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毕竟在傅津川主政剑南道之前,蜀王以益州大都督的职位节制数万大军,那时候他的仪銮卫和都督府的牙兵,虽然分属不同,但其实也算是一家人,王府护卫这边借了二十具弩,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跟左手倒右手一般。
现在,赵元棋可以肯定,那具已经毁去所有编号标记的军弩,一定是这二十具其中之一。
“节帅容秉,这三百具弩目前都来去清晰,只有二十具,目前在王府护卫手中,请节帅给我些时间...”
“哈哈哈,元棋,你也不用如此紧张,诺大的蜀王府,算上护卫和杂役,侍女,足有数千人,难免有些疏漏,我这几日一直就在想那天夜宴上的美酒佳肴,你回去与蜀王说,后日我要去府上拜访,相信王爷一定不会介意我叨扰一番...”
“末将明白。”
赵元棋听后,立马明白傅津川的意思,当下就应下来,然后退了去。
堂上的幕僚也陆续推出,只剩下刘仙客和还有傅家兄弟。
“三哥,蜀王府若真的牵扯刺杀,你再去,是不是有些?”
五郎有些诧异的问道,六郎也是一脸的关切。
傅津川摆了摆手,然后道:“刺杀一事,跟蜀王无关,这事没有什么可想的,只是我要借着这件事敲打一下蜀王府,省的等咱们接下来做事的时候,蜀王府在无所顾忌的跳出来给咱们找麻烦...”
虽然是在蜀王府赴宴之后在途中遇到刺杀,但傅津川从来没有怀疑过蜀王本人跟刺杀会有什么牵扯。
傅津川要是死在蜀中,对蜀王没有任何的好处可言,反而会让朝廷猜忌蜀王府。
况且两人也并没有冲突,傅津川入蜀很明显不是夺权,而是来收拾残局的。
这一点蜀王也很清楚,虽然占了他的权位,但谁都知道武安侯是位过路神仙。
若不是武安侯率军入蜀,他蜀王应付得了青唐和红莲的内忧外患?
就从赵令清把一向看重的长子放在傅津川麾下,就能看得出他对这位武安侯也是有所求,并且心存善意。
所以傅津川并不担心赵令清要谋害他,对方没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必要。
之所以让赵元棋通知,后日要去王府,无非是在告诉对方,时间我给你了,到时候要给我一个交代。
一天的时间,就算是编,也能编一个像样的借口?
“...枕绿莎,盼庭柯,门外鉴湖春始波。白发禅和,墨本东坡,相伴住山阿。问太平风景如何,叹贞元朝士无多。追陪新令尹,邂后老宫娥...”
抱着琵琶的歌姬年约双十,歌喉婉转动人,一手琵琶弹得的极为精妙。
此时的蜀王府偏厅之中,一个抱着琵琶的歌姬坐在当中,四周还坐着七八个乐师,操弄着鼓角筝箫等各色乐器。
蜀王这边半倚在榻上,手不断的敲击则膝盖打着拍子,嘴里也跟着调子哼哼着。
赵元棋来到偏厅,却没有敢打扰父亲的雅兴,只是心中有些焦急的在一旁站立不安。
一曲奏罢,赵令清眼也不睁的说道:“不错,看赏,今个就到这...”
歌姬连同乐师一同站起身来,行礼谢恩,然后一个个低着头出去了。
“说说,又出什么事了。”
说这话的功夫,赵令清也睁开眼,坐起身来,端起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
看着眼前的有些急切的长子,他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阿耶,宣嘉十九年关中运抵一批军弩,共三百具,全部配发给都督府牙兵,其中有二十具被咱们府上护卫借来,当时说要让咱们府上的仪銮卫也连练习射艺...”
赵令清一抬手,“你是说,前日夜里刺杀武安侯的军弩...”
“其余二百八十具都在儿子麾下的牙兵手中,虽有损毁,但绝无遗失,军中各批次的弩具已经对比过了,确定是这批次无疑了,虽然没了标号...但...”
赵令清皱了皱眉头,“来人,把世子和党捷唤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世子赵元椿和王府仪銮卫指挥使党捷就都赶到了偏厅。
“党指挥,我问你,府上现有多少弩?”
赵令清这一问直接给党捷问的有点心慌,毕竟这平白无故的,把自己这个指挥使还有世子都叫来,作为长子的赵元棋也在,还问的是府上有多少弩,这是要干什么?打仗?
也不怪党捷有些心慌,赵令清一向是不问王府护卫的军务的。
“回王爷,弩是紧要物件,府上共有五十具,这里面有二十具是跟都督府额现在是节府的牙兵借的,还有三十具是仁宗皇帝时候的老东西,想用估计的修整修整,还这也是之前想着让咱们府上的护卫也练练身手,这才从牙兵那借的...”
赵令清继续问道:“那二十具借来的弩,可还在?”
党捷应道:“自然是在的,这种要命的东西末将自然是会用心经管...”
这时候赵元椿突然神色有些慌张,看着党捷一个劲的使着眼色,可惜党捷这边正在答赵令清的话,目不斜视,自然是没看到赵元椿的信号。
倒是赵元棋看出了二弟的反常,但他却不动声色,并没有开口道破,而是静观其变。
“让人取来。”
“诺...对了,世子前几日说想练练弩,拿去了一具...”
党捷这边说完就直接退了出去,而这边赵令清则看着赵元椿,“那具弩在哪?你也给我取来,这些都是节府牙兵的东西,一会儿让你大哥带回去...”
赵元椿看了看一旁的兄长,头上已经有些汗珠了,却仍旧道:“阿耶,这弩儿子还没玩够,能不能在玩几日...”
“孤最后再说一遍,把弩给我取来...”
赵元椿一听,“孤”,心中更是慌的不行。
作为世子,他当然知道,但蜀王自称孤的时候,那就是他极为认真,并且极为生气的时候。
扑通一声,赵元椿直接跪在地上了。
“阿耶...儿子前几日约了人射猎,那具弩...不慎遗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