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使回城第一天,在参加过蜀王的宴席之后,回府路上遇刺。
不管他本人有没有事,这都是足以令成都乃至益州,甚至是西南半壁都随之震动的大事。
而消息灵通的各家,甚至在事情发生过后的一个时辰之内就纷纷得到了消息。
一时间成都城内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杜宅,家主杜基一大早就把儿子杜惇叫来,然后开门见山的问道:“昨夜的事你知道了?”
杜惇点了点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会全成都都知道了,昨夜武安侯当街遇刺,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前几日火烧桉牍库也就算了,刺杀节度使,这可是造反,要抄家灭族的...”
“一会而你去杨家探探口风。”
杜惇一听,有些意外道:“阿耶,这...杨大不像是能做这种事的人啊?不应该...”
他口中的杨大,正是杨家的家主,杨松年。同时也是他的嫡亲表弟。
杨松年的母亲是杜惇的亲姑母,杜基的亲妹子,杨杜包括严家在内,三家是世代姻亲,用老话说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也正是如此,杜基还是想知道这事是不是自己那个胆子一向很大的外甥做的。
如果是,现在就要想方设法...自救。
诛九族可是有母三族的,他作为亲娘舅可是脱不开关系的。
“去,松年虽说不至于做这等事,但你去了,好歹问个清楚,也是求个安心,毕竟严家是绝对没有理由做这等事的...这事只有不要命的疯子才会沾染...”
“是阿耶,我明白了。”
杜惇听后立马应下来,随后转身出去了。
却说城北的杨宅,杨松年正在用早点,与他一同用餐的是夫人严氏,这位严夫人自然数出自蜀中另一望族严家。
夫妻两个正吃着点心喝着粥,那边急忙有人来禀报,“家主,严家舅爷来了...”
这边话还没说完,就见着严铤直接闯进来了。
“兄长何事,来的如此早,用过早饭没有?”
看见妹夫杨松年如此澹定,严铤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去节府顺路,来你家吃顿朝食。”
杨松年笑道:“兄长你这平日里请都请不来,来来来,快去添一副碗快。”
这边严铤刚坐下,这边严夫人却看出了兄长这么早来,应该是有事情要跟自家当家的说,于是就起身说“兄长先坐下,我再让厨房准备几个菜...”
说罢起身离去。
等自己妹子走了,严铤这边一口气喝了一碗粥然后直接了当的问道妹夫杨松年:“昨夜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杨松年一听,先是愣了一下神,然后大笑道:“哈哈哈哈,我说呢,兄长你怎么来的如此急切,原来是为这事,怎么可能...我就是在发疯,也不至于拿身家还有全族的性命去开玩笑的...这等事,我如何敢做?”
严铤看着杨松年,直勾勾的看着,半响才叹了口气道:“这事的确不像你做的。”
杨松年则笑着摇了摇头,“你们看我平日里喜欢冒险走盐,欠的盐税又是最多的,吃的军田也是最多的,就以为我会发疯做这等事?我是喜欢钱没错,但我更惜命...”
这边话音刚落,立马就有禀报,“家主,杜家三爷过来了...”
杨松年一听,无奈笑道:“这是都不放心我啊...请进来...”
杜惇看到杨松年和严铤坐在一起,也是有些诧异,随后也就明白了他的来意,“松年,冒昧打扰了,严兄也在。”
“三哥,说,是不是舅父让你来探探我的口风?你不会也认为昨天晚上的事是跟我有关系?”
杜惇则郑重道:“严兄也不是外人,你我更是血亲,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事有多紧要,不用我说,松年你给我一个准信,这事真跟你没关系?”
“你就放心,这事真的跟杨家没关系,不过你们两位今天都来了,也就是说这事不是咱们三家做的,武安侯在盐亭的时候还去过李家,对他们也算是有大恩,也不可能是李家,蜀王府高高在上,又是宗室,昨天就在王府宴席,蜀王也没理由...这事是红莲道干的?”
严铤点了点头道:“极有可能是红莲道做的,只有这帮造反的反贼,才能如此不顾性命...行刺节度使,这事要不了半个月,上京城都得知道,还好节帅是没事,他要真出了点问题,整个益州都安生不了。”
作为节度副使,他太清楚如今傅津川在剑南道以及在军中的影响力了。
最近朝廷用兵,无论是对西北二虏这种外敌,还是应对吴王叛乱红莲造反这些内贼,傅津川都是中流砥柱。
远的不说,就蜀中的局势就是在他入蜀之后才转危为安。
这两仗也彻底让蜀中这个财赋重地能够安定下来,这样一个朝廷重臣,还是皇亲国戚,要真出了事,上京城的皇帝陛下都得大发雷霆。
到时候任何跟这件事有关联有嫌疑的人,都没有安生日子过。
甚至他这个节度副使也别想安生。
好在跟严家过往甚密的杨杜两家看起来都应该跟此事没有关系。
这无疑让严铤松了一口气。
“行了,就到这,出了这么大的事,今天节府那边还不知道得乱成什么样呢,我就先去节府了,改天在跟两位说话。”
说,严铤起身离去。
等人走了,杨松年问道一旁的杜惇:“三哥,你说咱们要不要去节府一趟?”
杜惇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倒是应该去看看,别管能不能见到节帅,总归得走过过场,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好装聋做哑,去一趟也好。”
这边在严铤刚出了杨家大门,就听见后面有人唤他。
“严兄慢行...”
得知这两人也要一路去节府之后,严铤也点了点头:“去一趟也好。”
于是严铤骑着马,杜杨两人上了马车一路奔节府而去。
节府如往常一样,戒备森严,但今日里给严铤以及杨杜两人的感觉,格外多了几分肃杀。
随后还没等严铤入府,就有一个年轻亲卫道:“见过副帅,侯爷已经在白虎节堂等候了,侯爷还吩咐跟您一起来的人不用通报,一齐进去便是。”
严铤点了点头,少年他认得,好像是姓齐,是武安侯的亲卫。
看来是专程再等自己,既然有了话,那也就不用等通传了,招呼起另外两个人一齐入了内。
一路上严铤看着节府,却是比起平时护卫更加严密。
廊道以及各处门口,全都是身着铁甲的精锐牙兵,这也很符合当下的形势。
一路来到白虎节堂,堂外铁甲森森,两列牙兵手持长槊如林而立。
而当中大椅上坐着一人,身穿常服,面色冷厉,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