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棍来咯!” “小……什么啊?” 声线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道声线,但词汇却不是她学习过的任何中文词汇。 宥真抬起头,有些迷惑地看向站在门口,神态和笑容都活力十足的韩易。 她本来没有表情,最近累到持续偏头痛的她也没有心情做任何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宥真就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如水的波纹也从眼眸里溢了出来。 “又在说自己发明的怪话。” 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赵宥真早就习惯了韩易时不时会爆发一次的神经质。他会突然抛出一些闻所未闻的奇怪词组,让宥真当场懵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因为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词是什么意思。 这种茫然的程度,跟以英语为第二语言的人,头一回听到“delulu”这个词差不多。 然后,通常情况下,韩易就会跟她解析这些词组想要表达的真实含义,被问到出处时,他则会笼统地用“在网上看到的”这个理由来搪塞。 哪个网? 宥真又不是不上中文网络,她怎么就看不到这种稀奇古怪的抽象东西? 刚认识的时候,听到这些生造词的频率很高。现在,差不多一年过去,从他嘴里能听到的新词语越来越少,但偶尔还是会像今天这样,冷不丁地来一回。 “小飞棍啊。” 意识到自己又一不小心讲出了一个并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网络热词,韩易咧咧嘴,用更灿烂的笑容和更昂扬的声调试图掩盖过去。 “呐,你看,就这个。”韩易扬扬手中的纸袋,“给你买的面包。” “啊。”宥真低呼一声,眸子里迸射出兴奋的光芒,“可颂?” “嗯,bouchonbakery的,昨天特意让基安去买了点。” “太好了!”韩国姑娘伸出双手,像个准备抓住奶嘴的小婴儿。 “又没吃饭呢吧。”韩易向后退了一步,歪歪脑袋,一副洞察力十足的模样。 “吃了的。”宥真小小声。 “吃的什么?” 韩易把怀中的纸袋放在一边,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赵宥真。 “菠菜、胡萝卜,还有苹果。”宥真缩缩脖子,嗫嚅着回答道。 “intheformof……”韩易摊开手,不停在半空中画着圈,提示赵宥真老实坦白。 “juice。” 轻轻吐出一个单词,看着韩易站直的身体、无奈的眼神和扯平的嘴角,宥真自己都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笑出了声来。 “最近没时间健身……我都胖好多了,得清清肠胃。” “那你每天午饭还跟我一起吃那么多?”韩易吹胡子瞪眼,吓唬宥真,“这么减有啥用?” “跟伱不一样。”宥真晃晃脑袋,神情难得如此俏皮,“跟你一起吃饭就胃口好。” “少说这些。”韩易攥住拳头放在唇边,干咳两声,避开宥真投来的视线,将纸袋里包裹好的可颂取出两块,放在办公桌上,小心摊开,“快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宥真捧起蓬松饱满,造型完美,在办公室吊灯照耀下,甚至泛着深棕色油光的,米其林名厨托马斯-凯勒秘制的可颂面包,狠狠咬了一大口。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的胃口,可不是一杯综合果蔬汁可以满足的。 “今天怎么又来这么早?” 韩易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走廊,现在是早上八点五十三分,离瀚音乐总部的常规上班时间还有三十七分钟,星荟大厦的办公室里,除了赵宥真和韩易之外,只有两个墨西哥裔的清洁工在开放式办公区那里打扫卫生。 极少有美国人会提早到达办公室开始工作,特别是在音乐行业里尤其如此。大部分需要对接的合作方都是下午才醒,周末也有很多必须处理的演出、发行和营销事宜,因此,瀚音乐全面实行弹性工作制,只要每周能达到固定的工作时长,多晚来办公室都没关系。 因此,每天晚睡早起的拼命三娘赵宥真,便成为了星荟大厦1000室里最独特的一道风景线。 “你今天不也很早吗?” 宥真狼吞虎咽地解决完第一块可颂,又把手伸向了第二块。她鼓起腮帮子,一边认真咀嚼,一边半眯起桃花眼,笑意盈盈地看着韩易。 “专门来陪我的?” “对啊,怕你一个人孤单。”韩易早就摸索出了赵宥真的行为模式,互通心意之后,她就像是只小刺猬一样,偶尔会大起胆子,冲过来挑逗韩易一下。但只要韩易面不改色,有样学样地说起情话,她就会迅速缩成一团小毛球,用没有任何威慑力的小刺来掩饰自己的羞怯。 “你才不怕我一个人孤单呢……一个人跑去欧洲。”宥真将双脚蜷起来,放在办公椅上,小声嘟囔道。 “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韩易哑然失笑。 关于他在欧洲呆了半个月这件事情,赵宥真已经耿耿于怀好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