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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打算带我去见科拉克斯的,摩根。”
“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呢。”
直到他被自己的银发血亲拖拽到走廊上的那一刻,马库拉格之主都还在低声地埋怨,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引来了旁边几名原体亲卫的侧目。
【这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摩根转过身来,面露微笑地看向了她的血亲,上挑的声线中是理所当然的韵味,:原体随手捋了把自己有些散漫的长发,青蓝色的瞳孔间闪烁着久违的恶意。
阿瓦隆之主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多少有些不妥当。
不过:反正罗伯特又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和她置气。
既然如此,那么观赏一下这个总是井井有条,一本正经到甚至有些无聊的家伙,突然间被整得手足无措、冷汗直流的模样,不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吗?
一种许久未见的喜悦感在蜘蛛女皇的心间游荡着:说实在的,在这段日子里,她当一个无趣的好人已经当太久了,已经好久都没有构思出一点纯粹的、虽然损人但也不利己的娱乐宗旨了。
“话是这么说……”
就像摩根想的那样,听着血亲微笑的反问,马库拉格人最终也没有针锋相对,只是沉默地吞下了蜘蛛女皇的胡闹,自言自语般的抱怨与嘟囔声更是轻柔到了连摩根都不太能听清楚的地步。
过了几秒,他才咳嗽一声,整理了下衣冠,调整着礼仪式盔甲上勋章的角度,收敛头发,从身旁侍从的手中接过了一顶最新鲜的桂叶冠,卡在额头上,然后还不忘顺便瞥了一眼被呈上来的紧急公务,眨眨眼睛,就给出了回复。
检查、清理、思考与批阅,所有的事情都在同时进行着,用时也不过是一两秒钟:这一瞬间的专注简直称得上是艺术,反正摩根是以观赏艺术的角度,仔细品味着她的马库拉格兄弟在这一刻,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美感。
在所有的兄弟中,只有这个马库拉格人能够让摩根体会到这种源自于逻辑、理性与计算的美学,那是一种有别于身体雄壮的美,也是能够让人深陷进去的独特魅力:在摩根的记忆中,上一个能够让她体会到这种美感的人物,还是挥剑砍下强敌的头颅时,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剑刃上的庄森。
那是一种不同于基利曼此时专注的美,一种足以让摩根坚定地站在卡利班人身边的理由:只有在那种时候,摩根才能稍微理解一下荷鲁斯对圣吉列斯的感情。
而与那时的庄森,或者此时的基利曼相比,哪怕是大天使,也不过是一個长相平平无奇的家伙。
【……呲……】
阿瓦隆之主被自己的奇妙想法给逗乐了,而当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基利曼已经解决好了所以问题,站在她面前:他脸上的那种颓废气息让摩根的话语本能地增添了几分安慰。
【安心,兄弟:我相信你能够应付得来这种场面。】
“真希望我也能够拥有像你这样的自信:在社交方面。”
原体只是苦涩地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让摩根挑起眉头。
真有意思,先是帝皇、然后是庄森、接着是佩图拉博、现在又是基利曼,原来这种社交恐惧症居然是家族遗传的吗?看起来多半还是个显性性状:应该说,不愧是统治银河的顶级贵胄,就连家族遗传病都如此具有人文主义气息。
【你怎么就没信心了?】
摩根侧过头去,向大门一侧的拉纳使了个眼色,见禁卫总管点头应下,原体才转身,引着她的马库拉格血亲向走廊深处前进:摩根并没有在王座间接见她的血亲,所以他们还要走一段路,才能抵达到科拉克斯的房间。
这段路足够基利曼打理自己的仪容仪表,顺便吐苦水了:帝皇的女儿虽然想在自己的血亲身上看笑话,但她也不会蠢到真的因为这种小事,而让基利曼显得难堪。
“你不能说是没信心。”
跟在摩根身后,五百世界之主有些颓废地摇了摇头。
“毕竟这次见面很突然。”
【那又怎样?】
“上一次被你突然安排与我见面的兄弟,还是康拉德:需要我来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吗?”
【……】
摩根的动作顿了顿,面颊上闪过了片刻的绯红。
【科拉克斯,还是不错的……】
“希望如此。”
基利曼点了点头没有太纠结这个问题。
“但即便如此,我也有很多问题要提前想好了,才安心:就比如说我要怎么和科拉克斯打招呼,又该和他聊点什么事情,对了,我甚至连一份相应的礼物都没带,两手空空总归是不礼貌的。”
【你没带礼物吗?】
摩根的脚步停住了,她借机转过身来,面向自己的兄弟,双手叉腰,左腿的膝盖向前弯曲,脖颈微微扬起,姿态显得有些傲慢:她的视线在基利曼的脖颈处游荡着,让马库拉格人有些不寒而栗。
【科拉克斯是一个起义者,我的马库拉格之王兄弟。】
“……所以?”
【所以:伱脖子上面那个的东西不是送给科拉克斯的礼物,难道是你的脑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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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是我随身携带的可拆卸性永久性道具。”
“负责加智力的。”
“记住,接口处是很脆弱的,要记得轻拿轻放,别接触到利器。”
“对,就这样,小心点:你粗糙得就像个异形在那跳大神似的。”
午夜幽魂盘着腿,坐在了科拉克斯的胳臂旁边,他的两只手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着,于灯光下掠过道道丑陋的残痕:正是在康拉德这种指手划脚的指点下,端坐在座位上的科拉克斯,捏着那些精巧的零部件,额头上不断留下汗渍。
这样状态维持了十几分钟,直到科拉克斯终于将大半的零件安装到了正确的位置上,眼前这精巧的摆设也显露出来基本的轮廓,原体皱起了眉头,他在自己的脑海中思索着有关于这种轮廓的讯息。
“你确定这是一个源自于远古时代的遗珍么,兄弟?”
“没错。”
午夜幽魂的双爪勾住了他的脚腕,身体前后摇晃着。
“这还是我的子嗣在食尸鬼群星中挖掘出来的,当时还有几个不属于远东工业联合体的机油佬团队想和他们抢这个东西呢:我可是费了番功夫,才打动了那些人。”
“那些人?多少?”
“大概四十个焚尸炉吧。”
康拉德回忆了一下。
“不过后来我实验了一下,这东西好像是一个年代非常久远的收音机或者录音机,里面存储着一些远古时代的歌曲:其中的某一首没准就是你需要的,科拉克斯。”
“也许吧。”
科拉克斯点了点头。
“但我依旧不觉得这会是一个有用的办法:一首歌曲,一首被我所选定的歌曲,让那些泰拉裔的战士和救赎星的战士一起传唱,就能拉近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有效的促进整个军团的团结?”
“用学术性的话来说,这叫打造团队之间的集体认知。”
康拉德活动着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当然啦,肯定不是简简单单唱首歌这么容易,你还需要这首歌背后的一些特殊故事,以及刻骨铭心的共同回忆:可不管怎么说。选首军团之歌总归是没错的,我当初就是用类似的办法来团结午夜领主中那些老一派的。”
“具体怎么做?”
“呃……”
“充分尊重他们对于服装设计领域的爱好以及传统:然后再向他们证明,我才是那个在成人衣物领域里面,穿普拉达的女王,用我独特的艺术风格引领军团的时尚。”
午夜幽魂舔着嘴唇。
“说人话。”
“我编的人皮皮草比他们编的更酷、更炫、更劲、更霸,就像一百万匹力量注定会暴打九十九万匹的那些弱鸡一样,口牙!”
“……”
康拉德又在说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了。
鸦王转过身来,继续专注于他手头上的活计,他跟午夜幽魂已经做了几个月的室友了,早就习惯了这些不太寻常的地方:就比如说半夜醒来,打开冰箱,想要去喝一些冰水,然后发现冰箱里面全都是午夜幽魂珍藏的心肝肺脏脾。
嗯,全是他自己的。
科拉克斯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独特的收藏爱好。
摇了摇头,鸦王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剩下的那些零件身上,而就在他于脑海中构思着那未完成的半边时,基因原体敏锐的感官让他聆听到了门廊之外,从走廊上传出的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啊,听到了。”
康拉德跳下了桌子。
“听起来是两个人:看起来是我们的两位血亲。”
“他们来干嘛,拜访么?”
科拉克斯瞥了眼时钟。
“现在可是晚上十点:我当初在救赎星上搞夜间行动的时候,都不会这么晚集结。”
“这你就不懂了。”
康拉德摇了摇头。
“你等明天,我带你去底层甲板上逛一逛,看看那些凡人船员的住宿学校,你就明白了:在那些凡人的学校里,教师都会在晚上十点左右,也就是熄灯前查寝,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全员到齐,还能顺便向他们介绍一下新成员。”
“你是说……查寝?”
这个词让鸦王的眉头直跳,显然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那我们需不需要收拾一下:这房间现在可是有点乱的。”
“收拾它干嘛。”
康拉德摆摆手,他转身就倚在了科拉克斯的椅子上。
“我们又不是第一年住宿:我好歹也算是大四了。”
“等着啊,你就在这儿看着,看我怎么应付这群查寝的。”
鸦王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
摩根走在前方,领先了基利曼大概半个身位,她站定,先是礼貌地敲了敲房门,再略微推开半侧裂隙,提前适应了一下房间里面的黯淡与暖光:但比这些色彩更早一步席卷了原体感官的,却是一种并不让人感到厌恶的安静。
“进。”
当摩根将整个上半身探进去的时候,康拉德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地传到了她的耳边,不过在场也没人会在乎这件事情:阿瓦隆之主伫立在门口,一手叉着腰,一手拉着被拖到了一半的门把手,身影与身后的基里曼交相错映,让马库拉格人在间隙中观察着一切。
就像任何一间经常住人的起居室一样,这座原体的居所也有着些许意料之中的混乱,但总归在可接受的范围内,而当两位基因原体伫立于其中的时候,更是让一切显得如此的和谐且自然。
一眼望去,只见羞涩的光芒隐藏在了那些冰蓝色的吊灯身后,像是阴云中的群星,但桌案上的提灯却是比月亮还包容几分,抚摸着两位原体的黑色秀发,让它们不至于失去了应有的光泽。
在星与月的协奏中,房间中的其他事物宛如画卷中的城镇,逐步从褪去的黑暗里显现了出来:桌案上堆积着一摞摞书籍,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又在相互帮衬;墙壁上的各类装饰品或冷硬,或稀奇,但都被擦拭地干干净净,上面没有落下半点灰尘;角落里的上下双人床上则比想象的要凌乱一些,明显还有着躺过的痕迹,堆在一头的枕头与被褥下陷了一块,来不及捋平,旁边散着零星的笔迹与便签。
有些乱,但又没那么乱,被丢在各处的用品与纸张虽然看起来远没有被收拢的整整齐齐,但又有着某种奇妙的协调性,就仿佛是房间的主人故意将它们放在那里:只要抬起手来,便在习惯的位置上,得到想要的东西,而如果要是随便的搬动一下,便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与长时间的寻找。
而当这些混乱在两位访客的目光中形成了某条轨迹,指引着他们绕过了整个房间,回归到原点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他们的两位血亲兄弟此时正端坐在原点中央,向着他们微笑。
科拉克斯坐在椅子上,正在摆弄着桌面上的什么物件,而康拉德则是双手靠在他的椅背上,慵懒地斜靠着,像是在无聊地观赏,又像是在耐心地指引。
【他们在干什么呢?】
摩根问到。
而康拉德则是笑了笑,然后指向了他的鸦之兄弟。
“我和科拉克斯正在修这个老东西:然后准备拿它来练歌。”
【练歌?】
摩根和基利曼对视了一眼。
【那,我们能加入么?】
“……”
这一次,轮到康拉德和科拉克斯开始对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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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科拉克斯兄弟?”
“一次邀请?”
“没错。”
“那你知道那些凡人会怎么回应这种邀请吗,康拉德兄弟?”
“……”
午夜幽魂的面容在痛苦与纠结中,稍微犹豫了一瞬。
“看好了,科拉克斯。”
“我只演示一次。”
随后,康拉德转过头来。
在那温和的光芒中,在那令人感到舒适的闲散与温度里,在那无事可做的惬意瞬间,在兄弟之前悄然出现的那一瞬。
午夜幽魂看着他的姐姐。
微笑。
然后……
——————
“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