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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似乎很久都没有正式的聊过什么事情了,庄森。”
“……你是什么意思,黎曼?”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沟通过了。”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共同出席的军事会议上,沟通战争的进程以及各自军团的部署吗:难道你忘了这些事情吗,黎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健忘的家伙?”
“……”
狼王眯起了眼睛。
在一瞬间的犹豫以后,芬里斯人还是决定保存一下那好不容易才诞生出来的兄弟情谊。
“我是说,我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谈天过了:不过是那种在走廊上相逢的时候,随便打个招呼一样的沟通,而是坐下来,围绕着一些我们共同关心的话题,倾听彼此的想法,再说出自己的想法。”
目睹着远方泰拉皇宫城墙那雄伟的影子。黎曼鲁斯吐出了一串长长的冷气,感慨着。
“也许是几个月,又也许是一年多:全父在上啊,他老人家可没给我一个能够准确计时的脑袋,这是我唯一羡慕马格努斯的地方,他怎么就能记住那么多的东西?”
“因为,那都是些毫无意义的东西,自娱自乐,圈地自萌,就像伱和你手下那群崽子每天在自己的战舰上狂欢宴饮一样:等到宿醉结束后,你会记得宴会上的细节吗?”
“马格努斯也好,你也好,你们这些毫无意义的爱好创造不了实际的价值,无法为帝国谋利,所以当狂欢过后,你们也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来回想起那些过往。”
“就这么简单,黎曼。”
来自于卡利班的腔调用沉重的哼声回应着自己的兄弟,虽然听起来是冷酷的,但依旧能够感受到其中夹杂着几丝真挚的兄弟情谊,以及难以抑制的好心情。
“……”
芬里斯之王沉默了,他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狂野的金色胡须在擦拭过的胸甲上摩擦出了一个无奈的弧度,许久之后,黎曼鲁斯才摇了摇头。
“我是想和你聊聊,庄森,聊点轻松的事情,而不是听你在这里说什么大道理:如果我想听大道理的话,在咱俩身后不到一百米的范围里,至少有二十个禁军,从他们中间随便抓一个,都比你这个家伙说的要朗朗上口。”
狼王的嘴角裂出了一个心怀恶意的弧度,而庄森只是沉默地回头望去:果然,伴随着黎曼鲁斯那根本就没想要压低声音的发言,远远地缀着两名基因原体身后的帝皇卫士们,瞬间就将自己的警觉性提拔到了最高的程度。
“……”
“如果你想要在皇宫里面惹事儿的话,我是不会救你的,黎曼。”
庄森那原本还带着几丝温暖与笑意的面容,因为这句话而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但是在看到这一切之后,黎曼鲁斯的心情反而肉眼可见的升温了。
“你知道的,兄弟,我是可以把你拉下水的:就像我们在杜兰的那次一样,当我们两个在这里打起来的时候,你猜猜全父的那些宝贝疙瘩们,是会明辨是非呢,还是把我们两个一块儿抓起来呢?”
“……”
“所以我讨厌他们。”
庄森沉重的哼了一声,他的双手背在身后,继续向前走着。
被狮王甩在身后,芬里斯人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他扭头看向了那些警戒的持盾者们,便朝着他们挥了挥手,但是收获到的只是更严肃的沉默与紧握的刀锋。
“……”
讨了个没趣儿的芬里斯人撇了撇嘴,只能跟上自己的兄弟。
“你说的对,庄森:他们是挺招人烦的。”
卡利班人撇了眼自己的狼之兄弟,没有答话,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两位基因原体并排在皇宫的长廊中行走着,享受着他们的相处过程中,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的人生中,难得的一段平静。
时不时有凡人的权贵与侍者在他们面前的拐角处出现,在泰拉皇宫中,这些家伙多得如同夏夜里的飞虫,他们惊慌地向着两位帝皇的子嗣行礼,而每当这个时候,庄森的身上就会散发出一种令黎曼鲁斯感到惊叹的气势。
那是一种几乎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一种黎曼鲁斯从来没有见过的,但是他认定只会在庄森身上出现的转化:当那些素不相识的凡人在他们面前走过,并且行礼的时候,原本漫步在皇宫内廷中的卡利班雄狮,便会在任何感官都无法察觉到的瞬间,小心地收敛起自己的野性,并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阴沉且威严的气场。
这股气场浑然天成,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后天学习,甚至能够让凡人们及时地收敛起自己的惊慌,用沉默与绝对的敬意,来对待两位基因原体,并且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加快离开的脚步。
黎曼鲁斯在一路上都是与庄森并肩的,但要稍稍靠后一些,这样他就能够以最好的角度,来观察庄森的这一转变:就算是狼王也不得不感慨,他的兄弟的确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只不过,卡利班人似乎并不会善加利用这种天赋。
说的更清楚一点就是:庄森有着成为国王的天赋,这毫无疑问是帝皇给予他的礼物,而且卡利班人也不吝啬于在必要的时候释放这种天赋,但仅此而已了,他没有在这方面上有所涉猎,他所做的仅仅是散发出这些气场,让人们对他有所尊敬而已。
一旦深入地开始沟通,那这家伙八成就要露馅儿了。
想到这里,黎曼鲁斯不由得的心里开始憋笑,他想起了在很久之前,庄森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在杜兰上,卡利班人曾经跟他夸耀,称自己在泰拉上也是有着朋友的。
原本,黎曼鲁斯还感到有些奇怪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成为庄森的朋友?
现在想来,这可能只是一些因为他的气场,而拜伏在他脚下的凡人罢了:至于庄森?他对于朋友这个词的理解,肯定与帝国的主流观点有所出入。
想到这里,一丝久违的曙光从狼王的脑海中涌现了出来,他的内心中闪过了一个问题,随即又闪过了一个想法,并深深的镶嵌在了他的好奇心上面,挠的芬里斯人是欲罢不能。
于是,他快走了一步,抹平他了庄森之间最后一点距离,用肩肘推了推自己兄弟的肩膀,直到庄森看向他了。
“什么事?”
狮王问道,在那些凡人的权贵远离之后,这位卡利班之王的表情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虽然有些阴沉与严肃,但也算不上是太糟糕,甚至比起在之前的战争时期的状态。现在的庄森,甚至可以用开朗来笑容。
开朗的狮子……
想想就可怕……
不过想想也是:漫长的战争结束了。帝皇的赏赐降下了,像是卢瑟或者泰拉裔战士之类的纷乱问题也一一解除了,至于暗黑天使们应得的荣誉,虽然姗姗来迟,而且注定无法被外人所得知,但依旧是获得了,现在的庄森,的确可以说是处于一个难得的轻松状态。
于是,理所当然的,现在的庄森很高兴:他的喜悦能够从嘴角处那丝微不可查的弧度上,得到清晰的体现,与他人生中绝大多数的阴沉相比,如今的卡利班人处于一个非常稀有的状态。
他很快乐,不仅乐于自己的兄弟们聊聊天,甚至愿意主动去开启新的话题: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这可不多见。
黎曼鲁斯决定好好把握。
“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在神圣泰拉上,也是有着朋友的?”
一边说着,狼王一边回头看着那些逐渐走远的凡人权贵。
“就是指他们?”
“有什么问题吗?”
庄森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这个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
黎曼鲁斯思考了一下话语。
“你和他们有交情吗?庄森?”
“有,就像刚才那样。”
“……”
“那你们有什么共同的目标?”
“我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在暗黑天使军团中,有人专门负责这个事情,之前是摩根,之后的话我决定交给考斯韦恩。”
“那,你的军团会给予他们物质上的什么赠予么?”
“……”
“算了,当我没说吧。”
黎曼鲁斯摇了摇头,他皱起的眉头连带着庄森的面庞上也出现了相同的表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黎曼。”
闻言,狼王挑起了眉头,面色诡异的看着自己的兄弟。
“你和他们没有共同的目标,也没有像我们这样,并肩作战过的羁绊,甚至没有物质基础上的利益同盟,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和这些凡人,既不是志同道合、情谊相投的人,也不是出于现实利益而站在一起的合作伙伴。”
“你是哪来的信心,把他们称为你在泰拉上的朋友?”
“……”
面对这个问题,庄森并没有恼怒,而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然后,尊贵的卡利班之主就用着与某位人类之主几乎完全相似的信心,面露骄傲的对兄弟回答。
“我和这些凡人,的确见的次数不算太多,他们中的大多数甚至还是在我回归之前,第一军团在泰拉上的人际关系网,但只要我下达了命令,他们就会完成我的命令:即使在泰拉上也是如此。”
“所以,他们是我的朋友。”
“……”
“谁跟你这么说的?”
“摩根:在之前的那场启示录战争期间,每当第一军团与神圣泰拉有了摩擦的时候,摩根就会告诉我说,我们可以动用一下我们在神圣泰拉上的友谊。”
“……”
“这可不是朋友,庄森。”
黎曼鲁斯摇了摇头。
“不是么?”
庄森不解。
“这他妈的是奴仆、部下、凡人仆役,跟你的战舰上那些清扫地板的家伙没什么区别:你居然把他们称呼为你的朋友?你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黎曼鲁斯朝地上啐了一口,引起了两位原体身后那些禁军卫队中无声的不满。
“再说了,如果这些素不相识的人都是你的朋友。”
狼王眨了眨眼睛,他的内心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的火。
“那么我们:且不说我或者康拉德那家伙,单说摩根吧:那么摩根算是你的什么?”
“血亲。”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再一次的,庄森停下了他的脚步,他的面容凝固在了这个问题被提出来的那一刻,一种名为困惑的情绪,已经完全占据了卡利班人原本坚毅的眉眼,现在的庄森,就像是一个刚刚踏入了文明社会的土著般,在倾听着一个完全超出了他之前的世界观的声音。
“摩根……”
“摩根是我的血亲,我们一直并肩作战,我一直信任她,就像她信任我一样,我把她视为完整的第一军团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吗?。”
“血亲之间,可未必会完全的信任啊,庄森。”
狼王眨了眨眼睛,他的笑容中含有一丝苦涩。
“就像是除了摩根,康拉德以及我,还有其他几个人之外,你会信任原体中的其他人吗,甚至像是将半个暗黑天使交给摩根一样,将你麾下一半的子嗣,交给我们之中任意一个兄弟去指挥?”
“……”
面对这个问题,卡利班人严肃的思考了一下:只有一下,便摇了摇头。
“不,除了摩根之外,我想我不会把暗黑天使军团,交给任何外人指挥了:甚至是你,黎曼,尤其是你。”
“……”
“你没必要加上刚刚的最后一句话的,谢谢。”
狼王撇了撇嘴。
“你看,就像我说的这样:摩根是你的血亲,但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以及你们的相处方式,可不是一个血亲就能概括的,你能为了一场事关整个帝国命运的战争,而专门召唤摩根,哪怕相隔整个银河,那么在你的心中,难道摩根就没有一个专门的称呼,或者地位?”
“……朋友?”
漫长的思考后,庄森试探性的吐出了这个词汇,就像是一个婴儿在说出他的第一个字。
黎曼鲁斯没有回话,他这是朝着自己的血亲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努了努嘴,指向那些差不多要消失在视野尽头的凡人权贵。
“就像他们一样?”
“……”
现在,庄森彻底不说话。
“别告诉我,你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庄森。”
“……”
“摩根和你的关系,最起码是超过一半的兄弟的,也远远超过了你口中这些泰拉的朋友,她在你心中应该有一个比较高的位置,或者说的直白一点:让我们换一个角度来想,如果一个称号在你心中代表着绝对的信任的话,那么这个称号会是什么?”
“……”
狮王皱起了眉头,他发自内心的开始了思考。
“嗯……卢瑟?”
“……”
“你的那个养父?”
“严格来说,卢瑟并不是我的养父,他是我的教导者,我的骑士团导师与长辈:我们不会以父子来称呼彼此,而是兄弟。”
“啊,差不多:不过,你竟然把摩根放在了与卢瑟阁下相同的地位上,那么,摩根是你的什么?也是你的长辈?你的骑士团导师?”
“还是你的养母?”
“……”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讨论这个问题,黎曼。”
庄森皱起了眉头,他脸上的最后一点儿笑意也快被芬里斯人挥霍干净了,而狼王则是从善如流的点点头,顾左右而言他,他很清楚如果继续深挖下去的话,他的兄弟就要在这里和他翻脸了。
“那你说我们聊点儿什么?你来想一个话题,庄森。”
“……”
庄森沉默了。
他那双翡翠色的瞳孔中,开始不断的闪烁起无数的光芒,宛如成千上万的世界在灭绝令中被摧毁殆尽,宛如无数伟大的王朝在岁月的潮流中轰然倒塌,宛如连山填海的战士在最为血腥的屠杀之中倒地不起。
简而言之。
他努力地思考了。
但最后一无所有。
“……”
黎曼鲁斯扭过头,他拿出了当时与全父角力时的姿态,才勉强的遏制住了笑声从自己的嘴角处泄露出来的冲动:他可不想在这里和庄森不死不休。
不过,即便如此,一丝喜色还是划过了黎曼如斯的眉头。因为他清晰的看到了,庄森的确在非常严肃的思考这个问题,像这种严肃的姿态,狼王以前只在有关于战争的话题上见到过。
显然,狼王刚才的那个想法是正确的。
在目睹到了自己的卡利班兄弟于那些凡人权贵面前,自然而然的气场转变之后,芬里斯人便没来由的相信,他的卡利班兄弟并不是像世人所认为的那样死板。
庄森不会是一个完全冰冷的战争机器,在他的内心之中,一切也拥有着包括怜悯、思考、包容与兄弟情谊所混杂而成的,一个更好的形态。
只不过现在,卡利班人把那个形态封印了起来:也许在过去一段漫长的时间后,岁月的流逝会让庄森有所转变,但黎曼鲁斯觉得自己等不了那么久了。
既然庄森并不是一个无情的种子,而摩根在他心中也的确拥有着相对重要的地位,那么以他的阿瓦隆血亲为支点,来撬动一下庄森这种并不算是健康的性格,自然而然是一项伟大且神圣的事业:最起码黎曼鲁斯是如此认为的。
而现在看来,他距离成功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不是吗?
怀抱着这样的喜悦,狼王看到了远处正在向他们极速奔来的康拉德:几乎就在下一秒,午夜幽魂便已经来到他们的面前。
开门见山的一句话。
“皇宫那边出事了,两位,摩根让我来找你们。”
“……?”
“出事了?”
“找我们?”
“是的。”
康拉德点了点头。
“她说一个原体是搞不定这种情况的:毫无用处。”
“……!”
“带路。”
这一次,卡利班人的声音倒是无比果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