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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类之主开启他的伟大远征的第八十三年的末尾,终于有一支高举双头鹰旗的庞大舰队,第一次驶入了银河系的远东边疆。
这意味着:又一块曾经混乱无比的星域,将会脱离纷争时代的绝望与无序,拜倒在神圣泰拉的权威之下,并且成为人类史上最伟大最疯狂的战争机器的一部分,这会让它们臭名昭著,再留名青史。
这带来了神圣泰拉福音的庞大使团,由精锐尽出的一整支破晓者军团、数以百万计的凡人辅助军部队、来自瑞扎和提格鲁斯两个铸造世界的护教军,以及好战者泰坦军团与骄阳泰坦军团中最优秀的神之机械所共同组成,单单是为这支远征大军提供补给各式物资的运输船只就多达了四位数,它们是数支专门的后勤保障舰队的骨干,源源不断地从阿瓦隆、格拉斯顿甚至是奥特拉玛驶出,紧跟着远征舰队开赴远东边疆时所留下的无形轨迹。
而阿瓦隆的女暴君,大联邦的主宰,第二军团之主,则是这一切力量和财富毋庸置疑的统治者,虽然她并不是经常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却恰到好处地保持了掌握着权威的神秘感,而她的黑色爪牙们则是纷纷得到了正式的编制,伫立在阿瓦隆的光芒与阴影中,冷眼观察着凡人对于拂晓之主的臣服与否。
那些心有反骨、暗怀不满、拖延低效、腐败无能,又或者是悄悄将对于帝皇的崇拜放在蜘蛛女皇之前的家族与大人物们,都会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他们的权威,而那些更为顽固的家伙,则会在一个略微喧闹的夜晚之后,人间蒸发,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
这些暗影中的观察与清洗是极为迅速和血腥的,它不过是第二军团之主心中那阴沉湖泊中的一滴黑水,是她对于那些反抗者所散发的致命恶意,是被内务部放在银白桌案上的最平凡的一封汇报,却足以让数以万计的性命与家族,在一夜之间消失。
但除此之外,但如果对于复杂的政治和更高的野心毫无兴趣,那么更多的凡人其实甘心于受到蜘蛛女皇的统治,对于昔日既得利益者们的血腥清洗所得到的财富,只需要稍稍泄下一丝,就能够轻易地喂饱他们的腹囊,而当一个更为安全与稳定的社会傲立于帝国的双头鹰旗之下后,纷争时代的牢固阶级和家长统治被废除,取而代之的是第二军团之主那冰冷的逻辑。
顺则苟昌。
多劳多得。
只要肯低下头来,忠诚于摩根的统治,为第二军团之主的需求而添砖加瓦,就可以得到一份与努力所相对应的,毫无拖欠的报酬:付出的越多,得到的越多,一切就像是冰冷的交易机器一般,没有腐败与纵容的生存土壤。
摩根虽然对打造一个令所有凡人安乐的人间仙境毫无兴趣,但她也的确不是一个以子民的痛苦来取乐的昏君,她的统治非常冰冷、高效与理性,所追求的并不是最大限度的从底层榨取,而是发动起每个人的力量,以一个高效的准军事化社会的姿态,去在大远征的浪涛中获得更多的利益,用血腥财富的增长来取代分配的矛盾,从而达到让所以个体、集体与阶级全都满意的地步,届时,自然无人会在意蜘蛛女皇对于所有人的予求予夺。
从短期来看,这种模式的收益也许不如泰拉政府那简单粗暴的十一税,但是记录在第二军团之主脑海中的知识清楚地告诉她,那样的剥削统治只会让整个政权在离心离德中崩溃,它会在最短时间内见到效果,也会在一段时间之后酿成无穷无尽的祸患。
而摩根所需要的,是一个更长久的统治,是一个会在一个多世纪后团结一致,并且依旧对她高度忠诚的国度:与人类之主不同,现在的蜘蛛女皇并没有物资方面的巨大需求,这是她的一个优势,她当然会好好应用。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可以一蹴而就的过程,在摩根的规划中,她需要一代人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完成她对于阿瓦隆联邦的改造。
以正常的政治学来说,这是一个非常畸形且错误的政策,是一个迟早会坍塌的空中楼阁,但是在大远征的狂热浪潮之中,但是在这个冰冷且疯狂的银河之中,它却又是一个极度合适的举措,一个恰好站在了时代风口的幸运儿,一个对于更多人来说来之不易的,相对正常的军事政权。
也许这就是人类帝国所要面对的悲哀与可笑:在这个银河中,哪怕是一个立足于贪婪与利用,旨在扩张与掠夺的统治,只要其稍稍地符合正常人类社会的认知,随意地颁布几道最寻常的公平,就足以称得上是仁慈与慈悲了。
就像在一些被破晓者们解放的奴役世界上,摩根的雕像以救世主和解放者的名义被竖起,用来欢庆帝国的巢都取代了异形的皮鞭。
第二军团之主对于这些口头上的感激毫无波澜,她更在意的是这些世界会为她带来多少的财富,会让她的国度强上几分,并且这国力中又有多少会转化为被她紧握在手中的力量:这最后一点,才是摩根唯一关心的事情,也是她心甘情愿负担起统治重担的唯一原因。
怀揣着这样的渴望,身负着这样的想法,坚信着在阿瓦隆星区屡试不爽的统治模式,摩根的野心伴随着破晓者的军锋,冲破了帝国已知世界的边缘,驶向了名为远东边疆的富饶之土。
她的舰队从阿瓦隆星系那日益庞大的星港出发,在提格鲁斯得到了新的铸造世界与泰坦军团,随后便一路向北,途径三个规模非常小的铸造世界,通过合约与扶持,让他们变成第二军团在这场【边疆进军】中的后勤补给基地。
大约两个泰拉标准月之后,人类帝国的舰队来到了远东边疆的第一个星系:神盾星区,它是整个边疆地区的面包篮,拥有着足以让人留恋的巨大价值。
丰饶的农业世界在这片风平浪静的星区内比比皆是,而双子世界曼洛克和赫尔多则是他们的主宰与皇冠,凭借着优渥的地理位置和超量的粮食产出,即使是在纷争时代的混乱之中,神盾星区也没有遭到更多的骚扰,不甘寂寞的赫尔多甚至在打造一支舰队,渴望建立属于自己的骄傲霸权,而它一旁的兄弟曼洛克虽然是一个坚定的孤立主义者,却也住满了不愿屈服于天外来客的古老氏族。
可想而知,当双头鹰的羽翼延伸到他们统治了千百年的疆土的时候,这些袖珍的口袋国度自然只会给出一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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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多与曼洛克分别用傲慢与不卑不亢的语气拒绝了帝国使节的劝降,而这些摩根麾下的外交官们其实也没多少谈判的诚意,他们最大的任务就是考察这些世界的实际情况,来让他们的主君能够做出合适的裁定:并不是每一个世界都配得上摩根的统治。
女王的裁决不容质疑:在最后一名帝国使节离开后的几个泰拉标准时之后,第一艘帝国的战舰就跃迁到了赫尔多星系的边缘,随之而来的,是再无余地的冰冷攻势。
帝国海军的舰队和瑞扎的机械战舰是第一次虚空海战之中的主力部队,而当曼德维尔点附近的空域被人类帝国所彻底掌握的时候,满载着阿斯塔特战士的战斗驳船才鱼贯而入,他们正巧赶上了赫尔多的主力舰队满载着炮弹和鱼雷,气势汹汹的杀来,而填满了帝皇天使的登陆鱼雷则给了这些反扑者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公共频道中的混乱与哀嚎响彻了三个泰拉标准时,便以破晓者式的宁静而告终。
缺少强大战士的赫尔多人以一种突兀却又理所当然的方式吞下了苦果,哪怕是那些最为古老与强大的主力舰,在被登陆了一个连队的阿斯塔特战士之后,它们唯一的结局也就只能是成为破晓者军团的战利品与新力量,仅有的抵抗者也不过是让战舰的甲板和走廊变得更为脏污,在摩根之子们的动力剑和爆燃枪面前,赫尔多人迟缓地意识到了,他们迎来了一个怎样的对手。
但他们明白地太晚了:在战争爆发的八个小时之后,所有的赫尔多战舰要么化作了燃烧的废铁,要么成为了帝国海军的一部分,围绕在其近地轨道上的强大防御力量虽然让第二军团苦恼了一会,但是瑞扎的贤者们没费多少精力,就将致命的电子废码输入进了每一座要塞的启动程序之中,而这些蕴含着有趣小技巧的远古造物,则是成为了机械神甫们此行的酬劳。
这个巢都世界的一切外界抵抗就此瓦解,在接连不断的轨道轰炸的掩护下,满载着阿斯塔特战士的空投仓与风暴鸟开始在星球的地表上卷起金属的浪潮,他们的目标是席卷那些至关重要的农业区域,然后困住权贵阶层所在的巢都,以战争的名义进行一次有选择性的屠杀与清洗。
二十个破晓者连队作为进攻的主力而被投入,整整一万名泰拉老兵与阿瓦隆新兵的组合足以撕碎一切对手,新生的骄阳泰坦军团以非凡的勇气紧接着他们的脚步,而更多的战争引擎与凡人辅助军部队则是顺着先锋部队打开的缺口,轻而易举地踏破了数百年的宁静。
第二军团的战争机器如同精密的齿轮一般运转着,破晓者与他们的辅助部队在赫尔多那肥沃的火山土上实验着新的战术:那是对于钢铁之手的模仿,是一场针对于最高效的钢铁洪流的初步学习。
所有的火力与无差别攻击早在战争开始之前就被允许了,因为除了这个世界那肥沃的土壤之外,蜘蛛女皇不需要它的任何东西,第二军团唯一需要谨记的就是避开赫尔多那几乎永远处于苏醒阶段的连绵火山,避免天灾的戏剧性干扰。
发生在沃土上的歼灭作战上高效且无情的:摩根的子嗣们在太阳高悬的时候踏上了这个世界,而当黑夜还未完全到来的时候,整个赫尔多星球,就只有那些巢都最深处中的永久性堡垒,还掌握在这个世界曾经的统治者们的手中,他们死死地握住一支由少量改造人和欧格林等强悍战士组成的卫队,绝望地对抗着末日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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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们提早两个小时把这些家伙投入战斗的话,我们的伤亡可能还要更大一些,至少还要损失几十个人。”
拉纳呼吸着这个农业世界所独有的,灼烧一般的空气,脚踩着一头被他亲自击杀的巨兽,不屑地啐了一口:这名为欧格林的变种人全都经历了粗暴的改造,变成了难以想象的狂怒怪胎,他们的身躯甚至比穿戴了冥府型终结者盔甲的老近卫军本人更为高大,扭曲的肌肉蕴含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如果被投入到之前的攻城巷战中,那造成的伤亡绝对是不可想象的,因为这些变种人的蛮力甚至可以做到把阿斯塔特战士的头颅和头盔一并扇飞,所幸,掌握着这种怪物的赫尔多权贵们早就在漫长的安逸中退化为了一种贪图享乐而狭隘孤僻,大腹便便的人类品种,他们拒绝让这些力量离开他们的视线,直到破晓者的军锋一路逼近到了那迷宫一般的巢都城市的深处,才有三十多头欧格林在权贵的慌乱中被释放了出来,怒吼着冲向了帝国的先锋。
老近卫军是第一批遭遇了这些怪物的破晓者,因为正是他们获得了第一个攻破巢都的荣誉,而在那些富丽堂皇的雕像与油画之中贸然冲出的这些怪物,的确让摩根的近卫们错愕了一瞬间,但也就只有一瞬间而已。
在迅速组建的阵型和整齐划一的火力面前,哪怕是欧格林这样强大的怪物也只能在无脑的哀嚎中竞相倒地,秩序的集体所带来的力量在大多数时刻都是被严重低估的强大因素。
在被拉纳用铁血手段所强行整合出来的老近卫军面前,只有三头欧格林撑到了近战阶段,它们中的两头只用了一分钟就成为了拉纳的最新战果。
首席近卫随即检查了自己的战士,并很满意地看到只有两三人的盔甲受到了轻微的剐蹭:他花了漫长的时间在这群自我主义者中建立秩序,并在竞技场里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打到在地,最终才将这群无药可救的家伙勉强捏成了一股绳。
在过去三年的战斗中,老近卫军损失了十一名战士,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不可替代的,但是拉纳依旧坚持尽可能地把这支队伍拉往前线历练。
虽然他和他那位偶尔任性的基因之母在很多方面的认知并不完全相同,但是有一点却是两人高度一致的:那就是身为原体近卫,绝对不是老近卫军久疏战阵的理由。
即使战事并没有紧急到非要原体出场:就比如说现在,但是拉纳依旧会在保留了足够力量防护原体的前提下,带着他的战士们来到前线征战,保持对鲜血的熟悉感。
在他的内心之中,这位沉默寡言的泰拉老兵从来没有忘记老近卫军真正的使命:总有一天,他们要跟随原体踏入不可能的绝境,现在的一切试炼都是为了那一刻的冲锋与胜利,这就是他的责任。
灼烧般的空气再一次涌入了拉纳的胸膛,让他变得有些过分的烦闷,他知道这是数座火山同时活跃的表现,赫尔多上那频繁的火山爆发所带来的肥沃火山土,正是让这个世界成为远东边疆最大粮仓的独特窍门。
“我们还要继续进攻么?”
下属低声的询问在拉纳的耳边响起,他只是摇了摇头,指着远处那座灰蒙蒙的建筑,那是一座隐藏在泥迷宫与巨型虚空盾之下的粗重尖塔,能够看到它四周影影绰绰的枪炮丛林,而那些一闪而过的身影则意味着大量的血肉改造人。
“这里已经是巢都深处了,装甲部队很难进来,而他们的虚空盾也能挡住数天的轰炸,至于这座堡垒本身,它虽然只有不到一平方公里大小,却能够居高临下的封锁所有的进攻路线,我们可能需要付出几十上百条生命,甚至更多的战斗兄弟,才能勉强摸到墙边。”
“那我们怎么办?等待后续部队的炮火支援?”
“炮火很难精准地命中这里的目标,而且大规模的轰炸极有可能从根本上摧毁这座巢都的结构: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开创者们拥有者很高超的智慧,他们的造物时隔数千年仍在阻挠我们,如果不是他们的后代如此安逸颓废,我们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推进到这里。”
“再伟大的智慧,也挡不住时光流逝所带来的堕落啊。”
拉纳感慨般的自言自语没有抚平下属的皱眉,他们仍在为了下一步的行动而苦恼。
“那,我们……”
“等。”
“等?”
“对,等。”
拉纳露出一个笑容,一个兼具了自信与讽刺的笑容。
“等那群考古学家过来。”
“他们总是有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危险东西,最适合这种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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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拉纳在看到了那座要塞的第一时间就呼唤了增援,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原第二舰队的领军人物科尔特斯居然亲自来了。
看他的阵仗,他还带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首席老近卫军的目光集中在了科尔特斯一旁的箱子上,不知道为什么,他从那个并不大,外表也平平无奇的箱子上,感受到了某种极致的危险感。
“这是什么?”
在遵守了科尔特斯的吩咐,将所有的战士遣散到了后方之后,拉纳看着这位第五连连长以一种虔诚到极致的态度,一点点的开始解锁箱子外的密码和指纹锁,一层之后又是一层,林林总总加起来足以有二十多道。
科尔特斯并不着急,他以信徒服役神明的虔诚姿态,安静地解完了所有的密码,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子的一侧,露出了里面那宛如水银一般的,散发着金属色彩的半凝固物质,它们是透明的,就像是悬浮在半空的水滴一样,呈现出一种运动与稳定的共存性。
而面对老近卫军的询问,科尔特斯也没有藏私。
“这是达纳水银,一种可以自我修复的远古金属,我们在四十个泰拉标准年之前,对于一个人类殖民地进行探索的时候,发现了这种造物的存在。”
“它的内部可以存在物品,而且会维持在一种绝对的稳定性中:也就是说,不管装载着这种金属的载具遭遇了怎样的颠簸与损坏,亦或是如何的翻转与变向,它内部的物品都会永远的定格在被放进去的那一瞬间,保持一种绝对静止。”
“所以,我们会用它来储备一些危险物品。”
“……比如说?”
“比如说【密库】里的一些小玩意儿,达纳水银虽然也是密库的一份子,但它比起那些危险分子,分量还不够。”
拉纳没有立刻发问,因为他看清了在那被科尔特斯捧于手心的达纳水银之中,到底沉眠着一个什么东西:那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小型动物的模型,却让他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
“卡塔昌之旅的纪念品,但是现在已经是一个麻烦了。”
“正好,我们可以趁现在来解决这个麻烦。”
科尔特斯的笑容几乎将阴险带到了明面上,他将那团水银放到了一同带来的小型火炮之中:拉纳从来没有见过类似型号的火炮,但是他的本能告诉他,这和那个什么达纳水银是一个地方的产物。
“按照距离与风向,需要延后三秒钟……”
科尔特斯身后的战士嘟囔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片段话语,并很快就开启了火炮,当那团闪烁的流动金属伴随着所有人的不安而发射了出去的时候,拉纳也已经站在了科尔特斯的身边。
“好了,科尔特斯,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详细说明一下。”
闻言,那张独属于征服者的野蛮面孔上,露出了一丝对于过往疯狂的略微怀念,还有无尽的后怕。
“好吧,拉纳。”
“你知道……卡塔昌吠蟾么?”
“……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那是一枚我们第二舰队在基因原体回归之前所研发的液体炸弹,它能够溅射出一种取自卡塔昌吠蟾的毒浆,没有挥发性,但是毒性大概是前者的……”
“三倍。”
话音未落,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边伴随着炸弹的命中而在远方的要塞中响起,凭空的诡异风浪带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仿佛是数千条没有生命的长蛇被骤然释放到了人间,充斥着腐蚀性的刺鼻声响隔着数公里都能听到,随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改造躯体轰然倒地的沉重轰鸣:一切就像是腐蚀之神被召唤到了银河之中,正在用它那遍布着致命潺水的大嘴将整座要塞吞噬殆尽一般。
没有哀嚎,没有惨叫,没有任何决死前的呼喊,寂寥的风声只带来的更寂寥的安静,直到那些淡绿色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姿态从墙缝中钻出,开始将整个要塞囫囵吞进它们的腐蚀性巨胃之中,坚硬的砖石与枪炮和这些流动的液体在轻声的刺耳摩擦中互相消耗,时不时得滴落下几块残肢断臂,在落地之前就会被彻底地吃掉。
拉纳就在几公里之外,他清晰地看到了一切:那座悬在半空之中的坚固要塞,在几个眨眼的时间里就不复存在了,科尔特斯的毒浆炸弹与它互相消耗着,将其中所有的生命、武器、甚至是要塞本身都吞噬殆尽,却没有伤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其他物品,空气中也没有让人不安的刺鼻味道。
几秒钟后,曾经横亘着一座要塞的地方,就只剩下两侧那崎岖不平的残骸,能够证明一座不陷堡垒在转瞬之前的存在,而在拉纳的另一边,已经传来了科尔特斯那轻松的哼歌声。
首席老近卫军的目光变得有些飘忽。
“你们的……密库里,都是这种东西么”
“啊,并不是。”
答者摇了摇头。
“怎么说呢……这东西其实是一个失败品,它在密库里面属于性价比很低的那一档,所以我刚才说借机用掉,因为它的稳定性实在是太低了,本质上不过是我们在刚刚与卡塔昌那个死亡世界接触的时候所研发的不成熟产物。”
“……你们还研发了别的?”
“当然,卡塔昌可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我们有十几项围绕它的研究,在密库的深处保存着一些更可怕的东西,其中的几个就来自于卡塔昌。”
老近卫军抽了抽鼻子,他一边示意自己的部队可以回归岗位,一边用一种难免有些嫉妒的目光看向了科尔特斯。
“有这种东西,那么在我们遇到基因之母之前,你们第二舰队为什么没打开呢?无论是人数还是力量甚至有所退步。”
回答他的是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知道这种炸弹为什么最终停产了么?”
“不安全?”
“那是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就是:它的研究组已经在一次大型的研究事故中全军覆没了,所有的设备与文件也一样。”
“……”
“你永远不会知道的,拉纳,你永远不会知道在母亲叫停了我们的绝大多数实验之前,我们为了我们的渴求欲而损失了多少力量,那个数字甚至远远高于战争。”
“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密库之中的那些危险。”
“因为每一种危险,我们可都是第一个体会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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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近卫军在科尔特斯离开之后继续前进,他们等到了兄弟部队的增援,以不可阻挡的势头,一层一层地撕破迷宫深处的最后几道脆弱阻碍,成群结队的疯狂改造体在他们的交叉火力面前崩溃,而埋伏在阴影之中的伏击也根本打不穿冥府型终结者的厚重盔甲。
躲在最外层的那些低阶权贵成为了第一批退场的人物,破晓者们在华丽依旧的废墟之中找到了这些惊慌失措的废物,冰冷无情地点杀着每一条生命,他们向那些更顽固的据点投掷火焰,在惨叫声中消灭一个个传承千百年的古老家族。
诸如此类的屠杀持续了不到一个泰拉标准时,就彻底打碎了赫尔多权贵们的最后一丝傲慢,当部队的推进出现了拉纳意料之外的停滞的时候,他感到了最前方,只看到废墟之中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几个高举双手的人物,高声呼喊着类似于投降与臣服的话语。
不得不说,他们的哥特语说的还算不错,对于人类帝国当了解也惊人的多,当这些赫尔多权贵流利地吐出了人类帝国对于各个世界的剧本态度,并且高声保证自己一定会以第二军团之主的意志为首要目标的时候,虽然所有人都没有放弃警惕,但是大多数的枪口已经不再散发杀意: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多次,他们知道这场收复作战已经结束了。
除了拉纳。
因为他知道更多。
首席老近卫军冷眼旁观着几名投降者,在观察了他们的确是陷入了绝路之后,这位摩根的忠嗣在所有人,包括自己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举起枪械,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尸体倒下。
“消灭他们,一个不留。”
拉纳的话语让所有的破晓者陷入了暂时的迷茫,但他们在下一刻就行动了起来,滔天的火焰伴随着最后的赫尔多权贵的呼号,很快就吞噬了整个巢都深层的迷宫,也吞噬了整个世界的历史。
“这是母亲的命令?”
当拉纳静静地目睹着一切燃烧的时候,他的战士们汇聚在了他的身边,为了烈焰中的那些尖利呼喊二感到最后一丝人性的颤抖。
“是的。”
拉纳点了点头。
“跟以前不一样,这一次不存在谈判与妥协,早在开始之前,母亲就告诉了我,她只需要赫尔多的土地,上面的人口……”
“越少越好。”
“这跟以前不一样,拉纳,你是不是曲解了母亲的意思?”
一个典型的老近卫军式问题。
拉纳如此想到,他的内心中划过讽刺的笑容。
“你们知道么?你们知道在我们抵达这里之前,这个肥沃的农业世界和巢都世界的混合体,是如何进行工作的么?”
“……不知道。”
“奴隶。”
拉纳笑着。
“我们在巢都外所看到的那些身披连枷,瘦骨嶙峋的人,都是赫尔多从其他的星系中所购买的人类奴役,那些权贵让奴隶们在火山灰与高温中工作,来种出粮食,他们的死亡率高的吓人,却是赫尔多能成为东方粮仓的第二大原因。”
“而且,在与帝国使节的谈判之中,赫尔多坚持声称,他们在归顺帝国后,依旧需要奴隶来维持他们的农业:哈,何等可笑的低效率发言,但是更可笑的是,参考大远征的其他案例,如果来的不是我们这种奉行奥特拉玛模式的军团,那么他们的要求极有可能得到满足。”
“但是来的是我们,但是这个世界属于我们的母亲,所以,一切就不会如他们所愿:基因之母并不在意这个世界上的权贵和奴隶,他们作为低效的产物,消失的越干净越好,不久之后,这里的土地上会遍布专业人员和仪器,还有控制火山喷发,来保持土壤肥沃程度的巨大仪器,这些东西可不需要曾经的赫尔多人。”
“所以……母亲将要废除奴隶制度。”
“整个远东边疆都必须废除这种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因为正义?”
“不。”
微笑爬上了拉纳的唇角。
“因为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