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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往往来的很快。
很突然。
很猛烈。
不可阻挡。
不可思议。
不可避免。
四名冉丹的【禁军】缓缓从最灰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它们的盔甲上的细节各不相同,有的手持着锋利的兵刃,有的干脆就是赤手空拳,但是两条胳臂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尖刺与利爪所占据。
赫克特看的清楚,这些冉丹禁军的盔甲是前所未有的华丽,尤其是他眼前的这一个,它的胸甲上有着最繁琐的刻痕,条纹与凸起刻画着一只他们从未见过的怪物,那怪物的四周遍布着哀嚎的灵魂与飞扬的旗帜,它的地位就仿佛人类帝国的天鹰一般。
而在两侧的肩甲上,赫克特能看到无数的细小文字镌刻着一列又一列的荣誉记录,在这些年的战争中,他勉强学会了一些冉丹人的扭曲语言,这足以支撑他看懂那些荣誉所代表的意义。
哪怕是在异形帝国的罪恶禁军之中,比他眼前之物地位与权力更高级的,也没有几个。
剩下的三名冉丹禁军,它们的衣着与装饰远不如赫克特眼前的这个领袖,但又比那个死在他刀下的要华贵不少。
这些异形中的最精锐者步伐稳健,神态轻松,它们缓慢的活动着自己的身躯与胳膊,就仿佛要进行一场惬意的猎狐活动。
赫克特伫立在他的小队的最前端,他距离那台正在缓慢的流向深渊的巨型发动机最近,而距离那名看起来最高大与可怖的异形,也是最近的。
这悠闲的猎杀者看着面前的六名人类,它的目光在赫克特的身上停留着,那没有头盔所遮掩的下半张脸便咧出了一个难以形容的恶心的笑容,它轻轻的开口,竟是最标准的人类语言。
“阿克斯辜负了我们,它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而你们,人类,你们比我想象的要强一些,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面,我已经下令消灭了不下十个像你们这样的队伍,他们没有一个能够走到了这里。”
“不过,你们的战斗已经到此为止了。”
“就在这里。”
赫克特没有回话,他也没有拔出自己的爆弹枪,而是双手紧握着他的幽绿色大剑,重心下移,随时准备迎接冲击。
他缓缓的后退着,所有人都在做这个动作,直到他们的后背紧紧的靠在了一起。
摩根最骄傲的棋子就这样缓缓的吐出了最后一口属于和平与寂静的凉气,他说出了他对这个异形的唯一一句话。
“人类不可战胜,异形。”
“尔等种族的结局已经注定。”
这话语只是让他面前的冉丹禁军笑了笑,它的声音尖锐到了一种堪称刺耳的地步。
“在过去,总会有人和我说这样的话,人类的崽子。”
“你觉得,他们现在在哪?”
赫克特没有回答。
没有人再说话。
安静被打破,默契被踩踏,下一秒,伴随着狂怒的战吼与无声的恶毒,十个身影在最深邃的黑暗中绽放着属于兵刃与灵能的光芒。
战斗开始了。
——————
“为了帝皇!”
“为了军团!”
赫克特在咆哮,在无声无息的咆哮,在他内心最深邃的幽谷中放肆的咆哮着,伴随着他的理性,他的勇气,他挥舞着自己的刀刃,迎向了这个几乎不可战胜的对手。
五米、三米、贴近……
一切发生在一息之内。
眨眼间,异形的面庞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那是一张足以在任何噩梦中现身的面孔,一张让整个世界在不安中鸣泣的可怖。
赫克特怒吼着,向这个锋利的身影劈下了自己的刀刃,幽绿色的光芒宛如墓穴中的沉眠者被千年之后的激斗所惊醒,愤怒的嘶吼着。
进攻!
击中了!
不!不对!
坚毅、喜悦与错愕在同一个瞬间传来,让赫克特的面容停滞在了一个扭曲的地步,刀刃上的触感分明告诉他,他的劈砍正中了对手的胸膛,但在下一个瞬间,他就清晰的看到了,那是一个幻影。
一个逼真的幻影,一个因为过快的速度而诞生的幻影。
不对!
他目光狠厉,迅速寻找着自己的对手所在,所有的细胞与身体部件都在尖叫着要求做好防御的所有准备。
接着,他就感觉到了一股阴冷的风拂过了他。
与此同时。
一声受伤的呜咽在赫克特的身后响起。
一切不过是一息之间的事情。
待他转过身,他只看到了那个耀武扬威的冉丹禁军以一种违背了所有原理与规则的办法,将自己的身躯扭曲成了一道最为单薄与纯粹的幻影,从阿斯塔特战士之间那细微的间隙中穿了过去。
刀光闪烁,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厄里斯就已经哀嚎着捂住自己的胸口,倒下了,他的指尖还积聚着准备发射的灵能。
“凯隆!”
来不及做什么,也来不及去说什么,赫克特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吼着自己唯一能彻底信任的人。
他没有失望。
冉丹禁军的脸上已经酝酿着一种阴郁,就仿佛他并不满意这一次的进攻,在同一个瞬间,他的目光转向了同样在积蓄着灵能攻势的萨列里,在咆哮的灵能闪电扑向它的同时,它挥出了自己的利刃,直指智库的头颅。
而就在这时,一道亮眼的等离子射向了它,电光火石之间,锋利的刀刃被永不过热的等离子稳稳命中,产生了偏移,只在萨列里的左手上留下了一个深深地疤痕。
“又来!?”
智库发出了一声包含着委屈的尖叫,他目睹着自己的灵能淹没了面前的异形,让那套华贵的盔甲开始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凹痕,但还没等他咬紧牙关,呼唤出更多的灵能闪电,在他身后的那名冉丹禁军就怒吼着,用自己肩甲的报废挡下了艾吉奥的一击,用铁拳重重的砸在了萨列里的后脑上。
第二名灵能者也伴随着重伤而暂时的倒下,不过这样的战绩并非没有代价:军团古战士的刀刃与艾吉奥的迅猛几乎同时赶到,一前一后,让这个鲁莽的异形付出了难以忘记的血腥代价,巨大的伤口几乎是紧贴着它的咽喉,不断地喷涌出宛如旺泉的鲜血。
它咆哮着,向前扑倒了古战士凯隆,任凭自己的后背被埃阿斯的爆矢枪无情的扫射着,直到艾吉奥的蛮力掀开了这个异形,便又听到了埃阿斯那边的声响:剩下的两名冉丹禁军已经把自己的刀刃深深地刺进了阿斯塔特的体内。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凡人眼中的一秒钟。
在这一秒之前,赫克特与冉丹的禁军还在对峙,而在这漫长的一秒之后,这两名强大的野蛮战士已经再一次的厮杀在了一起,刀刃的碰撞不断回响着,消解在了阿斯塔特与异形精锐的第二轮厮杀之中。
怒吼、咆哮、讥讽、痛苦……
太乱了,太疯狂了,在第一个人挥下了第一次刀锋的时候,一切积就已经化作了一种最原始的野蛮争斗,一种最血腥的不死不休。
赫克特用着最单纯的蛮勇与天赋对抗着最强大的对手,两个战士的每一次碰撞都在让这个晦暗的房间摇摇欲坠,让无形的空气与以太粒子宛如激荡的海浪一般,在灵魂的海洋中咆哮。
而在另一边,凯隆一边掩护着两名被特意针对的灵能者,一边在埃阿斯有限的支援下,与他面前这个狂躁是怪物缠斗着,等离子的火光一次又一次闪烁,在那双狰狞的利爪上不断地留下疤痕。
至于艾吉奥,这位阴影冠军从黑暗中现身,手持着乌黑色的刀刃与斧子。
然后,直面两个对手。
——————
“脆弱。”
“迟缓。”
“可悲。”
“就像你的种族。”
宛如旋风、宛如雷暴、宛如被地震的动荡所裹挟起来的海啸的高鸣,宛如一切曾经不可阻挡,甚至不可逃避的天灾一般。
当冉丹的禁军开始自己的进攻的时候,它给予赫克特的,就是一种天灾,一种绝望,一种不可战胜的可怕幻梦。
“我追随我的帝皇,你这个可悲的人类,我追随着它,用你们人类的说法,整整五百年。”
赫克特挥出一击,却已经有至少十二次进攻降临到了他的肩膀与大腿上,划破盔甲,流出鲜血。
“我目睹着它的伟大、它的力量、它的智慧、它的决心。”
“它宣誓为我等的伟大种族奉献自己的一切。”
“它做到了!”
“五百年!整整五百年!”
“它率领着我们的种族,淌过了一切阻碍,消灭了一切困难,我们从废墟中崛起,开始争夺属于我们的万千星河。”
“这是我们的时代,我们如同崭新的恒星,必将万世不灭。”
“而不是你们,人类,一个已经倒下的腐朽帝国。”
利刃劈下,不可阻挡,比万千座高耸山峰更沉重,比百十条滚滚洪流更浩荡。
异形的面孔咫尺之遥,甚至能闻到那夹杂着血腥的呼吸。
“看看你们,你们还有什么?”
“你还有什么?”
重击袭来,将摩根最骄傲的棋子打飞了出去。
赫克特喘息着,他能感觉到大口大口的鲜血已经混杂在了他的牙齿中,他的胸膛与肩膀都已经受了重伤,膝盖被狠辣地刺击,差点被刺穿了,他喘着气,声音就像坏掉的风箱。
此时此刻,唯有他胸膛之中的火焰还在燃烧。
唯有他心中的理性与信念还是坚持。
他支撑着,踉跄着,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他不能倒下。
他能听到,凯隆与他的对手正在漫长的对峙中走向毁灭,军团的古战士也许能够击败他的对手,但他已经也注定生命垂危。
他能听到,阴影冠军的刀刃没有一刻不在奏响,他用着最精湛的武艺拖延着两名冉丹的禁军,直到现在,依旧不落下风,唯独他的地位在不断后退,在不断的被逼迫出阴影之中。
他能听到,萨列里在流血,埃阿斯在咆哮,他们在各自的战斗与挣扎之中,命垂一线。
所以,他不能倒下。
绝对,不能。
抬起头,喘息,冷静。
异形的刀刃已经近在眼前。
赫克特举起了自己的刀刃。
再一次的。
又一次的。
每一次的。
迎了上去。
……
他必须赢。
这是执念。
这是信仰。
这是浪潮。
——————
而唯有最顽固的执念,最坚定的信仰,在澎湃的浪潮,才能在无穷无尽的浩瀚之洋中泛起属于自己的波涛。
——————
“不错的意志。”
哪怕是殊死的对手,也不由得如此的感慨着,尽管那索命的利刃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但现在……”
利刃挥下。
“你又能做到什么呢?”
“乒——”
金属的碰撞与冉丹禁军的眉头一同凸起,紧接着,这个傲慢的异形感到了一种近乎于本能的窒息与颤抖。
它的对手消失了。
换成了……另一种东西。
【啊……】
【最起码……】
【可以做到餐前的热身。】
【尽管,你们几个并不是很够格。】
“赫克特”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一种冰冷的女式腔调。
他诉说着,微笑着,抓住了冉丹的刀刃,轻轻一推,便将这不可阻挡的禁军甩到了一边。
【孱弱的身体。】
他轻声念叨着,而在他的的瞳孔之中,正燃烧着青蓝色的火焰。
他抬起头。
屠杀开始了。
——————
只因为帝国中,银河中,甚至整个世界中最强的武艺,现在已被赫克特所掌握:
神降。
——————
艾吉奥只感觉到了一股旋风。
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如此迅猛与可怕的飓风。
他勉强能看到,那是属于赫克特的身影。
等等……不,不是他。
阴影冠军深深地呼吸着,他目睹着眼前的一幕:【赫克特】来到了他的面前,他的手指在阴影中轻轻点了点,一名冉丹禁军的胸膛便伴随着它的盔甲炸开,它晃了晃身子,有些不可置信,然后,它就被摘下了脑袋。
就像一个农夫摘下了自己果园中的葡萄一样。
他转过身,在艾吉奥与冉丹的冠禁军能够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一道无形的锋刃便从空中划过,下一刻,那几乎是不可阻挡的异形精锐便被整齐的分成了二十片,阴影冠军甚至能看到那些被切断的血管的清晰现状,还有那些没来得及被重力所捕捉,漂浮在空中的血液。
【赫克特】就这样微笑着,行动着,宛如一位大病初愈的患者在久违的沐浴阳光,他摘下了另一个冉丹的头颅,而此时此刻,艾吉奥还来不及做任何事情。
头颅横飞,刺破空气,宛如一颗血肉淋漓的炮弹,将第三名冉丹禁军撕成了碎片:它的头颅与胸膛被直接贯穿了,森森白骨与破碎的内脏散落在了惊愕的凯隆面前。
直到这一刻,属于艾吉奥的一个瞬间才堪堪结束,阴影冠军前倾着身子,抬着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赫克特】。
他到底是谁?
艾吉奥头一次如此疑惑,他不由自主地感受着,然后,他就感觉到了一种气息,一种让他……
渴望臣服的气息。
恍惚间,他似乎在【赫克特】的身后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一个正在微笑与惬意的影子,竖起一根手指,抵住嘴唇,示意他安静。
阴影冠军没有说话,他看着那道虚幻的影子。
他明白了。
顺势,艾吉奥单膝跪在了泥土上,他低着头,唯有双手高高的平抬起,掌心向上。
在他的掌心中,是他从不允许外人触碰的乌黑利刃。
——————
【赫克特】走到了那唯一没有死去的冉丹禁军面前,也就是那个差点杀死他的家伙。
在最开始,在摩根还没有适应整个身体的时候,【赫克特】的力量并不强大,并没有一击杀死这个可怜的家伙。
而现在,他抓住了这个奄奄一息的咽喉,一手抓着它,一手提着它的武器,慢慢的走到了那台巨型发动机之前。
【赫克特】单手抬起了这个异形,近乎于私语的轻声轻语从他的咽喉中流出。
【可悲的小家伙。】
冉丹的禁军呼吸着,大口大口的咳出鲜血与内脏的碎片,伴随着紧握它咽喉的力量越来越大,它只能在扭曲与挣扎中,拼命地吐出了那句诅咒。
“怪物……”
“你们……人类……”
“银河中的怪物……”
【赫克特】笑了起来,他缓慢的说着一句熟悉的话语。
【在过去,总会有人和我说这样的话,冉丹的崽子。】
【你觉得,他们现在在哪?】
【在地狱,在死亡,在无数的失败与扭曲中哀嚎,在无尽的烈焰与燃烧中焚灭。】
他靠近了这个异形,一字一顿地吐了出来。
【在我的肚子里面。】
【你的种族,你的帝皇,你所钟爱的一切,也会如此。】
【只有怪物才能赢得一切,你这个可悲的异形,还有你那一无是处的种族。】
【你们唯一的价值,你们所有的牺牲与汗水所带来的唯一的贡献与未来,就是被我吞噬。】
【被我利用。】
【被我消耗。】
“……恶魔……”
它咬牙切齿,却只换来一句轻蔑的笑声。
【赫克特】笑着,将这残缺不全的异形扔向了发动机,他挥出了异形的刀刃,将残破的肉体与滚烫的机械一并贯穿,当冉丹的禁军被剧烈的反噬所活活烫死的时候,它能听到最后的话语。
【恶魔?】
【不,不,不。】
【这不是恶魔。】
【也许你们会这么认为。】
【但我管它叫……】
【慈悲为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