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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天使的舰队劈开了一层又一层用钢铁与引擎所打造的防线,在冉丹大军的兵潮之中横冲直撞出一条血腥的航线。
这一幕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甚至不是任何特别的一次。
在过去的五个泰拉标准年里,这一幕曾在无数个星区、无数个星系、甚至无数个世界的上空反复重演,要么是第一军团的坚船利炮撕开异形帝国又一副亵渎的外壳,要么是冉丹的大军隆隆踩过人类的防线,用无法形容的电子脉冲和暗物质武器将成百上千的暗黑天使埋葬在最死寂的虚空之中。
在银河东北部那荒凉的、空缪的、毫无生机的大小星系之中,第一军团与冉丹的军势不断变换着攻守的身份,用数以亿计的骸骨与哀歌书写着战争的进程。
这不过是又一小步。
冲在最前面的是【纯洁之剑号】,它是第一军团在某场已经被遗忘的战争中所缴获的战利品,除了基因原体本人和掌握着这艘庞大战舰的舰长,没人记得它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加入了暗黑天使的大军,但这并妨碍它为了人类之主的意志而战,那陌生的炮口中所倾吐的火焰甚至比一般的战列舰更为可怖,轻而易举地融化着冉丹的战线。
在它之后,是【柯尔之傲号】、【神圣骑士殿号】、【赫鲁德之灾星号】……
每一艘战舰都意味着某项伟大的传统、某次光荣的胜利、或者某种足以杀死军团与世界的强大火力,第一军团的军势铺天盖地,甚至遮蔽了恒星的光芒,在无数个世界上投下从天而降的死亡之影。
成群结队的第一军团战舰沿着这条血腥的小径前行,保证着暗黑天使所夺取的每一寸领域都不会再被冉丹所得,护卫舰与无人机穿梭于最巨大的战争引擎之间,填补上密集的火力网的最后空缺。
而在一层又一层的死亡交织之后,便是【不屈真理号】那足以让一场战争失去所有悬念的巨大阴影,基因原体的旗舰宛如战场上的一位荣光女王,它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无数的钢铁骑士与侍从便蜂拥在其左右,争先恐后的将任何敢于靠近它的对手碾为灰烬。
自从这场战斗爆发以来,它从未出手,从未饮血,也从未停止它的脚步,这艘最强大的战舰承担着远比亲自杀敌更为重要的一项任务:伴随着它前进的方向与节奏,无数的帝国战舰也随之而改变着方向与火力,而那些靠近者的改变又影响着更远方的战舰,直到整个大舰队都在跟随着【不屈真理号】的一个动作而齐齐变幻。
从星系的这一头到另一端,第一军团的舰队分散在十几个世界的阴影之中,而冉丹狂躁的电子骚扰也从未停歇,哪怕是相邻的两艘战舰之间也很难完全地沟通,但依靠着荣光女王级这种无声的指挥,帝国的大舰队保持着一种缓慢却有效的节奏。
而当基因原体旋即下达了指令,让【不屈真理号】的锋芒直指那个最重要的要塞世界的时候,曾经缓慢的节奏便伴随着荣光女王级那骤然加快的速度而疯狂地起舞,整支帝国舰队在眨眼之间便凝聚成一柄横跨了星系的大剑,不可阻挡地为庄森清理着通向目标的一切阻碍。
一个泰拉标准时之后,最后一艘阻挡在道路上的冉丹战舰也在炮火中粉身碎骨,第一军团的先锋抵达了要塞世界,但他们的任务还远没有结束:在要塞世界的上空,依旧存在着无数庞然的空中堡垒与为数众多的冉丹战舰,它们并不打算将这个世界的制空权拱手相让。
第一军团就仿佛一支长矛,它如今深深地刺入了这个星系,刺入了冉丹大军最柔软的核心区域,但是这还不足以杀死这头过于庞大的猎物,长矛的身躯已经刺到了心脏,但是它所刺破的每一层外壳与每一片皮肉都没有完全的死去,都还在疯狂地挣扎。
从曼德维尔点,到恒星的左右,再到冉丹最核心的要塞世界,每一处都在战斗,每一处都在燃烧,更多的战争引擎从阴影之中接二连三的现身,狂热地投入了无穷无尽的死亡漩涡之中。
就算是在【不屈真理号】亲临的前线,战争也依旧在继续,更多的冉丹战舰注意到了这个被暗黑天使所打开的缺口,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渴望将暗黑天使的矛尖从这个致命的区域中驱逐出去,但在荣光女王级终于开始咆哮的怒火面前,所有的抵抗与反扑不过是徒增星际中飘散的钢铁碎屑。
但即便如此,这些强大、疯狂、亵渎、可敬的异形却依旧没有丝毫的退缩,就如同过去的每一场战争所发生的那样,就如同檀香修会所总结的那样:在它们的首领被砍掉头颅之前,冉丹的大军只会以无比狂热的态度奔向鲜血与死亡的绞肉场。
【野兽挣扎地越剧烈,就代表着我们真正地戳到了要害。】
当越来越多的冉丹亵渎战舰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碧绿色的瞳孔之中的时候,庄森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句话。
她的确懂一些狩猎。
基因原体木然的观赏着又一艘冉丹的主力舰在【不屈真理号】的炮火中消失,他眯起了眼睛,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六号世界】的投影被电子屏幕上被完整的投放出来,他很确定,冉丹的指挥机构就在这个世界上。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推理,自从【不屈真理号】在他的指挥下驶进了这个星系以来,他驱使着这艘战舰,牵连着整支第一军团的舰队,在冉丹的战线上不断地发动试探性的进攻与突入,就是为了寻找这最为致命的一个目标:冉丹的指挥中枢。
当他发现,在【不屈真理号】的舰首指向了看似平平无奇的【六号世界】的时候,冉丹战舰的集结与防御明显更为急躁、冲动甚至是鲁莽,它们的火力也明显地增强了。
他就知道,他找到了这个目标。
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技巧,当他在卡利班的深林中捕猎或狩猎的时候,他就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这个:野兽也许是狡诈的,它们会通过对峙与吼叫隐藏自己的意图,但是只要发动几次迅捷的详攻,它们的本能反应就会暴露自己最脆弱的地方。
而异形,无非也是一种野兽而已。
庄森沉默地目睹着通向地表的最后一点障碍被扫除,冉丹的战舰依旧在反扑,但是暗黑天使的舰队已经在【六号世界】的上空牢牢地占据了一块区域,一块足以让空降行动得到施展的区域。
而就在此时,两种不同的脚步声在庄森的背后响起。
一切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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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斯,你来接替我的指挥。】
【阿拉乔斯,召集你的骑士团,准备与我一起进行登陆。】
庄森的命令得到了最彻底的执行,第九骑士团和五百众的所有人开始在战舰的走廊中不断现身、穿梭,眨眼间便在空投舱的面前完成了集结。
伴随着一名名杀戮武士进入其中,这些装满了致命死神的铁笼聆听着战舰的舱门被齐刷刷打开的声音,虚空中那纯黑色的光芒开始抚摸这些沉默的死亡输送者,在那其中夹杂着无声的赤黄色的波纹,那是依旧没有停歇的对制空权的争夺。
巨大的铁爪抓住这些死亡铁棺,将它们一个个地拾取出战舰,环绕着摆放在舰舷栏杆的左右,摆放在虚空的阴影之中,就仿佛一尊神灵在炫耀着手中的刀剑。
而庄森伫立在他专属的空投舱之前,皱着眉头,但所幸,在他彻底失去了耐心之前,他听到了那独特的脚步声。
这一次,这个脚步声显得有些慌乱,失去了曾经悠闲的节奏。
【你迟到了。】
看着那快步走来的银色身影,基因原体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冷漠。
随后,他略微扬起眉毛,感知着空气之中的紊乱气息,那混乱的气息正是来自于摩根的身侧,他认出那属于某种灵能。
【怎么回事?】
【刚才的观察任务有些扰乱了我的灵能思维网络,但是已经控制住了,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任务。】
她快声的说着,基因原体能看到几丝汗滴垂挂在她的鬓角。
庄森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询问。
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吊扣回收,推动器的熊熊火焰点亮了寂灭的虚空,拖拽出宛如流星一样的漫长烟尘,无数的炮艇紧紧跟随着这一股股烟尘,从【不屈真理号】的阴影之中飞出,保护在空投舱的两侧,而在它们的身后,【不屈真理号】与其他战舰那数以百计的激光武器阵列和炮管正在不惜一切地发动着齐射,尽可能的压制着地面上冉丹异形的一切防空火力。
第一批次的几十枚空投舱很快就撕破了【六号世界】最外层的空虚气体,它们的外壳装甲在穿越大气层的时候发出了逐渐变换着色彩的刺眼光芒:从红色的烈焰、到橙色的燃烧、最后是一团团纯白色的微型太阳如同暴戾的流星雨一般划过天穹,酷烈的对流层飓风和强大的摩擦作用让这些数吨重的金属造物都忍不住地左右摇晃。
但最大的威胁还不是这些,自从这些纯白色的流星开始从天际上显现,地面上布满了冉丹战士的要塞群落便瞬间倾吐出了足以焚烧世界的可怕火舌,数以千万计的火光与炮弹扑向了这些坠落的死神,它们中的大多数在同样咆哮的风暴鸟炮艇面前化为了虚无,而剩下的则是尽数击打在了所有空投舱周围那层无形的防护罩上,如同暴雨倾泻在池塘中一般,泛起数不胜数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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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投舱的内部,摩根皱起了眉头。
她坐在庄森左手边的第二席,旁边是第九骑士团的大导师阿拉乔斯,另一边则是一个名为亚斯特拉的军团导师。
这是一个精挑细选的位置,因为庄森的大剑始终握在他的右手,也就是说,基因原体只要轻轻一抬手,他的剑锋便正好能够指到摩根的脖颈上。
但摩根烦躁的并不是这一点,也不是那些在空投舱外横冲直撞的冉丹放空火力:只要不是被一艘战列舰的主炮直接命中,她安放在所有空投舱外面的那一层灵能护盾就是无懈可击的。
她所烦躁的是其他事情。
汗水,汗水再次聚集在了鬓角,她感到了些许的头痛,还有名为暴躁的情绪在内心之中如同苏醒的火山一般蠢蠢欲动。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她的内心,她的灵魂之海,她的那个被三尊恶神所瓜分殆尽的思维之国度,此时此刻,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无数的异形灵魂在地面与半空中肆意流窜着,干扰着她的思绪。
五年来,连摩根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吞噬了多少异形的灵魂,但是毫无疑问,渴望与贪婪这对双生子一直在驱使着她加入每一场与冉丹的鏖战,去吞噬与掠夺更多。
而这种过度的贪婪有着自己的恶果。
失控。
情况有些失控。
但还没有完全失控,她依旧牢牢地掌握着一切,可以想出补救的办法。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摩根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吞噬了太多的灵魂,多到让她无法静下心来,将它们真正的消化,这些茫然的孤魂被随意地扔到她的思维国度中,虽然它们本身没什么威胁,但是数量来到一个如此庞大的地步后,便也产生了麻烦。
这种时不时的头痛、烦躁与精力不集中只是最轻微的征召,但摩根那生来谨慎又疯狂的性格让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并不打算拖延这个问题,因为她无法确定自己的上限在那里,也许只要再吞噬哪怕是一个灵魂,也会彻底压垮她的思维国度。
她必须想想办法。
在这种思想萌发出来的时候,一种最剧烈的震撼猛然袭来,空投舱仿佛重重的砸进了什么地方一般,传来地动山摇的响声。
显然,他们着陆了。
螺栓松动、舱门剥落、拘束笼也伴随着这些动作而齐刷刷地裂开,巨大的声响与无情的气浪刺进了每个人的耳朵,而那些在火光中显得发白的夜色也趁机将自己的光芒重新洒进了这里。
但还没等摩根的眼睛适合这些光线,一个迅捷的巨大身影便从她的眼前一闪而过。
莱昂—庄森,他就宛如一头饿了十几天的真正雄狮一般,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夜色之中,迫不及待的举起枪械,挥舞剑刃,在眨眼之间便清理出了最基础的落脚点。
摩根深深的呼吸着,她站起身,在所有的阿斯塔特陆续冲了出去之后,缓缓地将一口气吹到了自己的手掌上,然后才慢慢的走进了那夜色之中。
而在她的指尖上,隐约间传来了无数的嘶鸣声响,若仔细聆听,才会发现那是万千的灵魂在发出彻骨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