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16幅画像，宋清清惊呆了。
除了来京城之前那张照片之外，宋清清从来没有照过相。
而她的同龄人，几乎每人都有百日照。或者过生日的时候都能去照相馆照相留念。
不说别的，陈艺芳几乎每年都会带着她的一双儿女去照相馆，家里的五斗柜上摆着他们一家四口的照片。
原本还打算来了之后就直接说清楚，她希望继续现在这样和秦老师一起生活，但是这会儿宋清清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还是先缓一缓，一会再找合适的时机。
吃完饭之后，宋清清终于鼓足勇气，准备开口说的时候，杨教授的儿媳妇就率先说：“清清，以后这就是你的另外一个家。你的秦老师难免会有很忙的时候，你秦叔叔现在在做生意，时不时要出差。他们没时间的时候你就回咱们这个家，好不好？”
宋清清没法拒绝，她点点头。
这位美术学院的李老师立刻露出欢天喜地的表情，拉着宋清清就去了楼下，看她的房间。
宋清清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大概就是书里边写的童话故事一样的房子。
到后来十几年，这种适合少女的梦幻的装修风格开始全面流行，宋清清也算是提前享受到了潮流。
李老师搂着宋清清的肩膀，看着她因为过于兴奋，睫毛都扑闪扑闪的样子，特别有成就感。
“清清，喜欢吗？”
“喜欢。”
“这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有空的时候过来住一住。好不好？”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相处，宋清清也觉得和杨教授一家人特别有缘，可是……
“李老师，我们分明是第一次见面，而且您是老师，应该见过不少和我差不多年龄的学生……”
李老师知道小姑娘的意思，她就是不理解除了公公杨教授之外，其他三个家庭成员为什么事先没有见过她，却都喜欢她。
小姑娘艰辛地生活了十几年，突然密集地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和爱护，心里边肯定会觉得过于突然，也会不踏实。
李老师笑着说：“清清，你知道什么叫做眼缘吗？就是看一眼，就喜欢上。”
还有一些话李老师没有说得特别明白，当初公公把那张合影带回来，就跟丈夫说：“这个孩子命苦，或者说是过去很命苦，从小连张照片都没有。你最近不是在揣摩骨相，那就实验一下，把这孩子一岁的照片放出来看一看。”
当天晚上，丈夫就在书房里开始画，半夜醒来，她发现丈夫始终没有回房间，就去书房看了一眼。
却意外地看到丈夫对着那个画像背影黯然的样子。
凑上前一看，一岁的小女孩的画像跃然眼前。
同时，这张画像又特别熟悉。
又看了两眼，她心里咯噔一下，眼泪流了下来。
其实他们俩十几年前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孩子最终没有活下来，还不到100天，就离开人世。
丈夫曾经画过女儿稍微大一点的样子，就和现在这个小女孩几乎一模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太想念，所以画成这样。还是因为两个孩子本来长得就像。
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这对夫妻俩心里已经认定父亲所说的又懂事又聪明又可爱的女孩就是他们生命里的小天使。
“清清，咱们家离京大也挺近的，以后你放学如果没事儿，就回家。好不好？”
宋清清的心软了，她点头：“好。”
也不一定非得改口叫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她只要经常往来，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分子，就足够了。
楼上，杨教授拍了拍季嘉衍的肩膀，“嘉衍，谢谢你。”
“是冬青姐让我送清清来的。”季嘉衍如实说道。
杨教授感慨地说：“我知道……冬青这孩子一直都特别懂事儿。还有，你其实也不用整天往舞厅里跑，你想要打听的事情，我这里好像有点眉目了。”
季嘉衍猛地转头看着杨教授。
杨教授被他的眼神吓一跳，竟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就赶紧解释说：“嘉衍，你该不会忘记我是干嘛的了？我可是刑侦方面的专家，如果连一点逻辑都没有，能走到这一天。”
两人的对话很快就被躲在楼下门口偷听的小杨老师打断，他兴奋地说：“爸！清清特别喜欢我们给她安排的房间。”
*
803所的专家楼里，赵伟明显感觉到今天晚上的宋工情绪不太对。
平日里，吃过晚饭之后，他机会就直接跑到书房，开始不停地看书或者思考今天白天工作上遇到的问题。
但是这一会儿，宋工却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赵伟想了想，上前说：“宋工，您是不是在想清清的事？您放心，许州那边的梁工已经去帮忙查，我估计明天就会有结果。”
前一阵，利用去医院体检的机会，赵伟和所里的领导亲自揭发胡永贵车祸的假象。
领导考虑到影响恶劣的问题，让赵伟不要声张。
毕竟宋工的成就在那里，如果让大家知道胡永贵一个助理，竟然能欺上瞒下欺负宋工这么多年，会引起一连串的问题。
赵伟对于这样的处理结果并不满意，奈何他人微言轻，这件事情容不得他发表过多的意见。
赵伟就提出一个要求——“这些年，胡永贵从宋工身上贪了不少钱，我这里都是有证据的，让他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宋工给他女儿的！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我可以不声张。”
本来还希望上司能够帮忙查一下宋工女儿现在的情况，但是想到了对方不久前刚刚用过的“平衡术”，他不由得想到宋工女儿身处国企大院的环境，恐怕也会成为“平衡术”的牺牲品。
索性就不再开这个口，他直接动用自己的关系，拜托别人帮忙。
前不久他们去过许州出差，他和那边的研究所研究员相处下来，也基本感觉到谁比较可靠，所以就拜托对方帮忙查一下。
宋远桥看着小赵说：“我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清清好像以后不是我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