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熙第一日起床时,惊讶的发现然儿竟然已经醒了,此刻正靠着床头看书。
以往哪一日不是需要他喊好几声才会不情不愿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呀,今日怎地这么早?
“睡够了自然就醒了。”
苏悠然见段均泽床上也传来动静,这才放下手里的书,坐起身,准备下床穿鞋:
“可能是昨天睡得太早了。”
苏景熙细细的打量他,面色红润,眼睛清亮,看着的确气色上佳,应当是休息好了,不过……
“嘴唇怎么了,好像有点肿?”
“是吗?”
苏悠然穿鞋的动作顿了顿,翻出镜子一瞧,可不是吗,本就嫣红的唇瓣此时红的跟熟透的樱桃一般,尤其上嘴唇,明显肿了些。
她不由的狠狠瞪了一眼对面的某人,还不是他又吸又□□的!
“是不是被蚊子叮的?昨晚我好似听见了嗡嗡声。”
宗政昊接收到她的视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面上还一本正经,眉头微皱,仿佛真的很担心:
“一会我去老大夫那里问问他有没有防蚊虫的香包,山里就是蚊虫多。”
这样吗?那这蚊子出现的也未免太早了。
苏景熙将屋里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蚊子的踪影,又问一起来就坐在床沿发呆的段均泽:
“你昨晚有听见蚊子嗡吗?”
啊?
段均泽愣愣的抬头,好似有些精神恍惚,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苏景熙是在问他问题。
他看了看正低头找东西的苏悠然,又看了看在往盆里倒水的宗政昊,沉默了片刻,还是“嗯”了一声:
“好像……是有蚊子。”
苏景熙眉头微蹙,有没有蚊子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还要思考这么半天?
这是睡觉睡魇了,还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段均泽垂下眼睑,他一向觉浅,何况宗政昊的床铺与他紧挨着,基本那边有个什么动静他都能感觉到。
凌晨那会他半睡半醒间,明显察觉到旁边震了一下,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的却是那个郑昊正在往下躺。
是去起夜了吗?
他刚这么想完,小然那边也传来动静,应该是翻了个身,随后他就听见隔壁好似在轻笑。
就是那么一声轻的不能再轻的笑声,却让段均泽猛地打了个哆嗦,原本还困倦的大脑瞬间清醒。
他躺着没动,睁着眼静静的等着,直到两边的呼吸变得均匀又平稳。
段均泽知道他们睡着了,可是他却再无睡意。
是巧合吗?
直觉告诉他不是,但是情感上他希望是,因为他接受不了不是的结果。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他们大半夜在背着其他人偷偷接触。
不管为的什么,都不是段均泽希望看到的。
就当昨夜是一场梦,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日子还是像以前一样。
段均泽双手交叉握成拳,一遍又一遍这么告诉自己。
什么都没变,你没有,小然也没有。
宗政昊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唇角轻轻上扬,想自欺欺人?
那是受的打击还不够,多来几次,即便他再想继续自我欺骗都不能了。
苏景熙就觉得最近寝室里的气氛很莫名、很古怪,常常安静的他都觉得有些渗人。
尤其是段均泽,他的性子本来就偏安静,以往在然儿面前还能活跃些,可是现在动不动就发呆,人也越发沉默,往往一整天都听不到他说一两句话。
还有然儿,以前跟他基本都是形影不离,当然了,是他有意跟着她。
但是这一段时间他竟然会经常找不到她,问她,每次还都有非常正当的理由。
一开始他并没多想,可次数一多,就算他再迟钝,也不会毫无所觉,更何况他在意然儿比谁都甚。
她绝对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然然,你又去哪里了?”
苏景熙神情复杂,看着刚打开门的苏悠然,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受伤。
他清楚的感觉到了,她正在慢慢脱离属于他们的轨道,滑向另一个方向。
而那里,很可能没有他。
“有个问题去找老师问一下。”
苏悠然抱着书走进寝室,眼睛没有看苏景熙,而是有些闪躲:“怎么啦,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可是问什么问题需要这么长时间,而且还是在接近晚饭时分。
苏景熙抿着唇没说话,段均泽背对着两人,坐在书案前,看不见是什么表情,同样没出声。
气氛渐渐冷了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苏悠然将书放下,低头换鞋。
苏景熙瞥见书里好像夹着什么,翻开一瞧,是一小枝已经风干的桃花。
他眉头皱得更紧,桃花?这个时节桃花应该早没有了才对,而且秋山这里并没有桃树。
“哪里来的?”
苏悠然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从京城带过来的。”
慈济寺的桃花,本也没说错,的确是从京城而来。
那怎么以前没见过?
苏景熙只觉心头恐慌更浓,那种她就要被抢走的感觉愈演愈烈。
恰在此时,门再次被推开,宗政昊唇角带笑的走了进来,见到屋里的情形,他微微一愣,而后笑容敛了敛。
“这是怎么了?”
他上前两步,虚扶了下苏悠然的肩膀:“怎么不坐下?”
刚才在外面不还抱怨着他亲的时间太长,站得腿都酸了吗?
苏悠然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往他怀里靠,动作到一半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刹住,不过已经晚了。
苏景熙猛地站起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拳头就往宗政昊脸上招呼。
拳风赫赫,仿佛夹杂着滔天的怒气。
果然是这个家伙!
苏景熙其实早有怀疑,每次然儿不在的时候,肯定也是见不到宗政昊的身影,可等然儿一回来,往往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跟着出现。
还有然儿身上偶尔沾染上的若有若无的气味,他就曾在靠近宗政昊时闻到过。
混蛋,竟然敢趁着他不备试图叼走他的然儿!
“四哥!”
苏悠然被拉得身形有些不稳,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摔倒,一双有力的手迅速扶住她。
“没事?”
段均泽面容平静,眼底却透着几分担忧,苏悠然一怔,她其实能感觉到他这几日有在故意躲避她。
以往总是同进同出的四个人现在变成了个,每次到要出门时,他总会找理由先走,或是等他们走了再离开。
吃饭时虽然也在一起,但他总是很安静,轻易不开口说话,有时候都会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即便她问他什么,他还是有问必答,眼睛却很少会像现在这般直视着她。
这是想通了?
段均泽见她站稳了才松开手,想不想得通又能怎么样呢,她终归不能属于他了。
他将手背到身后,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这是不是他离她最近的一次?
其实结果早在一开始就注定了,他顾忌太多,想的太多,又害怕失去,所以迟迟不敢踏出那一步。
最终只能看着后来者居上,夜夜与她那般亲密。
段均泽闭了闭眼,等脑海里那一阵晕眩过去,其实最近他每一晚都没睡好,几乎日日睁眼到天明。
有时候真的恨不能跳起来,将那个钻被窝的家伙揪出来,狠狠揍一顿。
可他还是没敢。
他害怕掀开那一层窗户纸,他真的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更怕小然再也不理他。
维持着如今的状态,他好歹还能天天见到她。
爱情里啊,缺了那一份勇气就只能成为失败者,看着心爱的人与别人出双入对、甜甜蜜蜜。
苏悠然移开视线,那边宗政昊轻易的抓住了挥向他的拳头,也正在关切的望着她。
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宗政昊这才看向眼里快冒火的苏景熙,目光平静又淡漠:
“你是想将事情闹大,然后引来其他人围观吗?”
让别人都来欣赏欣赏你堂堂四皇子跟别人打架的英姿,然后顺便暴露然儿的身份?
做事之前都不考虑场合,也不想想后果吗!
苏景熙神色一凝,重重的喘了好几口气,才抽回自己的手:
“什么时候的事?”
“球赛之后。”
宗政昊随意的理了理衣袖,绕过他走到苏悠然身边,光明正大的牵起她的手,眼神郑重,透着真挚和诚恳:
“我想娶你为妻,你愿意嫁给我吗?”
其余人同时瞪大眼,苏悠然还没说话,苏景熙直接拉住她另一只手,望着宗政昊一脸的嘲讽:
“你谁啊,就想娶她为妻,你配吗!”
大胤最尊贵的公主殿下,是你这个阿猫阿狗想娶就能娶的?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除了我没人配。”
宗政昊声音淡淡,好似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整个天下,只有我能配得上她。”
这句话掷地有声,字字铿锵,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莫名就让人信服。
苏景熙皱眉,再次认真的打量眼前的人,他神色自若,不自大更不见踌躇,浑身都透着一股强大的威慑气场,仿佛乾坤尽在掌握、天地唯他独尊。
说实话,这种气势他在他父皇身上都没见过。
可能是受出身所限,苏天罡虽然也器宇不凡,但他日常生活中其实更多透出来的是粗犷、痞气,还有随意。
不似宗政昊从出生开始就是皇子,在皇宫里浸润多年,之后更是从众多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并且稳坐帝位数年。
即便他比苏天罡年轻许多,但是论起帝王威势非但不弱于他,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要不怎么说代才能培养出一个贵族呢。
苏景熙心里似有所悟,怪不得他想遍了京城里的权贵,就是想不出他是哪一号人物,敢情他就不是大胤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