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中锋抬眼看过去,静静地打量着她,离近了之后,才更能显示姜舒兰的漂亮。
红白格子大衣,越发显得身段纤细,系着白色围巾遮住瓷白的俏脸,清丽纯净,双眸盈盈,宛若盛满了一汪清泉,清澈干净。
周中锋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迎了上去,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主动了一些,怕唐突了对方。
便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停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就是姜舒兰同志?”声音如清泉敲击玉石,淙淙作响。
姜舒兰耳朵微动,站在一米开外的位置,她点了点头,抬头看过去,轻软道,“我是!”
四目相对。
场面瞬间有几分凝滞。
周中锋想了想,他拿起挂在椅子背后的大衣,朝着姜舒兰道,“先坐下!”
他还从未这般主动过,向来冷静自持的人颇有些手忙脚乱。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或者说,周中锋从未和这般漂亮的女同志打过交到。
唯一的一次还是昨天,被对方骂得狗血淋头。
似乎,昨儿的那种被骂他更适应一些?
两人像是都想起来了昨天的事情。四目相对,顿时尴尬地移开眼睛。
姜舒兰应声落座,有些歉意,“昨天的事对不住。”
想起来一次,便尴尬一次。
周中锋笑了笑,把提前倒好的搪瓷缸递过去,声音低沉,“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他显然不擅长开玩笑,连带着玩笑也干巴巴的。
姜舒兰点头,抬手接过搪瓷缸,贝齿咬着下唇,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便道了谢。
“谢谢呀!”
她接搪瓷缸的时候,伸长了手。
周中锋甫一低头,便看到了一节莹白如玉的皓腕,她的手形极为好看,掌心偏薄,十指纤纤,指甲呈淡粉色,剪的极短,露出粉色的芽肉来,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接杯子的时候,两人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指尖。一个温热有力,一个细白柔软。
两人都顿了下,迅速拉开距离。
周中锋心里跳了下,他很快便收回目光,看她有些腼腆,便主动打开话题,“于主任都和你说了?”
姜舒兰点头,声音轻软,“是呀。”
她声音极为好听,因为是蒋秀珍一手带大的,有着几分南方人的吴侬软语,软糯清甜。
周中锋耳朵动了下,便主动站了起来,凝视着她,“那我就先做下自我介绍,我姓周,叫周中锋,中华的中,锋利的锋利,今年25岁,军校毕业,我目前在海岛681部队工作,是副团职位,每个月津贴加补助是一百二十三块。”
说到这里,他轻咳一声,介绍家里情况。
“家里的话,目前爷爷奶奶在首都退休干所养老,我父母在西北,目前工作是保密状态,属于常年都见不到一面的那种。至于我自己,家里独身子,并无兄弟姐妹。”
话落,他站在那里,像是站军姿的标枪一样,朝着她敬礼,“姜舒兰同志,我的情况介绍完了,请你查阅。”
这话一说。
姜舒兰忍不住笑了,这是她进屋后,第一次没有任何压力的笑,明媚灿烂。
“还查阅,你当我是你的领导呀。”
她忍俊不禁地站了起来。
周中锋见她笑了,也忍不住笑了,枪林弹雨都不紧张的人,竟然有些紧张地摸了摸平常佩枪的位置。
“我第一次相亲,有许多不足,姜舒兰同志,你不要见怪。”
姜舒兰眉眼温婉,忍不住打趣,“倒不是第一次,我瞧着,这是第二次。”
她比了两根手指,白嫩纤细的手指,跟葱段一样。
周中锋眸色深了深,他想,还真是,第二次相亲。
只不过,第一次相亲和第二次相亲,都是面前这位女同志。
“说明,我们这是有缘分?”
见对方放松,他语气也平和了几分,没了之前那么紧巴巴。
姜舒兰想了想,昨儿的进错门,相错亲,把面前这位挺括的男同志,骂得狗血淋头的样子,到底是再次忍不住笑了。
“昨儿的是真的对不住你。”
每次都会想起。
“没有昨儿的,也不会有今天不是吗?”
周中锋给她添了茶水,他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拿起铁皮暖水壶的时候,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舒兰收回目光,认真地点了点头,“还真是。”
她站了起来,声音轻软,“既然你都做完介绍了,那我也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姜舒兰,今年22岁,翻了年23,高中毕业,家里父母都是磨盘大队的人,有四个哥哥,六个侄儿,至于工作的话。”
她语气停顿片刻,“暂时没有工作。”
“这不怕!”周中锋接了一句,“我的工资管够。”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还可以上交。”
姜舒兰意外,对方越是坦诚,她越是有些不安,更不能瞒着对方,“周同志,我的情况你也应该知道一些,我身后还有一个郑向东在紧追不舍,对方家世厉害,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
周中锋盯着她黯然紧张的样子,他想了想,反问,“你觉得我会怕他吗?”
他个子极高,一米八五的个子,光站在那里,就憷人。
“你是不用怕他,但是我——”姜舒兰捏了捏指头,坦诚问道,“你能护得住我吗?护得住我的家人吗?”
这才是她最想问的。
她现在的情况,岌岌可危。
周中锋看出了她的不安,他上前一步,站了起来,手握拳放在胸口,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坚定。
“姜舒兰同志,我以组织的名义起誓,只要你嫁给我周中锋,我定然护着你,护着你家人。”顿了顿,他想了想,补充,“就算是不嫁,我也还是会护着你。”
这是每一位人民子弟兵,看到不平事,最基本的反应。
这话,让姜舒兰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就仿佛压在胸口的石头,一下子碎裂开来了一样。
她忍不住一笑。
但是想到,弹幕透露出来的剧情,对方终身不婚,不近女色,而现在他又这般主动,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所以不得不??
姜舒兰有些难以启齿,“周同志,你、你……”
周中锋抬眼,“嗯?”
见姜舒兰吞吞吐吐,极为腼腆。
他鼓励地看着她,“姜舒兰同志,咱们既然都认识了,不妨说话大胆一些,尽管问一些你想知道的问题,有助于咱们双方了解。”
对方既然都让她大胆了。
姜舒兰心一横,眼一闭,“你能生孩子吗?”
在知道自己后妈的悲惨命运后,她对自己亲生的孩子,有一种执念。
不是亲生的,她不放心!
听到这问题。
向来平静的周中锋脸色有一丝皲裂,他咬牙,“能!自然是能的!”
没有男人能够允许异性质疑自己的生育能力,周中锋也不例外。
听到这个答案,姜舒兰有些惊喜,“真的啊?你没骗我啊?”
她整个人都透着几分轻松,笑容也如释重负。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到时候一试不就知道了?
周中锋嘴角抽了下,“姜舒兰同志,这件事我们以后在探究,你可以询问其他问题。”
她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大胆。
姜舒兰点头,认真地问,“那你想生一个,还是生两个?”
周中锋,“……”
这种问题,周中锋从来没想到,他低头,看着面前俏生生的女同志,心脏突然就砰砰砰跳起来。
他坦言,“我没想过。”
他连结婚都没想过的人,又怎么会想到生几个孩子?
姜舒兰盯着他好看的眉眼,轻声道,“那你现在可以想了。”
这——
姜舒兰追问的时候,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看得人心头燥热。
从不知道紧张为何物的周中锋手心生生出了一层汗,他扯开扣到喉结的衣领,声音暗哑,“生两个,女儿像你,儿子像我。”
这个答案,让姜舒兰心满意足地笑了,“我也喜欢两个,两个好。”
给人当后妈是她的心结,被继子和继女亲手赶出家门更是心结。
她含辛茹苦,牺牲自己,培养两个孩子,一路从调皮捣蛋的盲流子成为人人夸赞的天才。
到最后他们却说是基因好,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更是姜舒兰的心结。
她就不信了,自己将来一定也生两个孩子好好培养,能比对方差去?
“那我都问完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姜舒兰目前对周中锋特别满意,她抬眼看他。
周中锋想了想,“我休假时间有些紧,部队那边也需要打结婚报告审批,所以放小定、择日子、放大定,这三个需要合在一起,但是结婚可以单独分开。”
周中锋是首都人,他对结婚的记忆,还是保留在以前的老规矩。
就这,他还觉得委屈了女方,毕竟时间比较赶,全部都缩在一块了。
姜舒兰有些惊讶,对方这么多流程,但见到对方重视,她抿着唇笑了,“我都行的。”
“那你们这边彩礼是怎么样的?”
周中锋继续问道。
姜舒兰想了想,“三转一响都是极为有牌面的了。”
她三哥前几年结婚,家里出了一台缝纫机,都是人人称颂的了。
至于,三转一响,磨盘大队还没有过。
周中锋心中有数后,他便起身,“还有一点,我忘记说了,就是咱们结完婚,需要你跟我一起动身去海岛。”
这点,姜舒兰在来之前她都知道,所以,她点了点头,有些疑问,“直接去海岛吗?你这边结婚,不通知家里人吗?”
从头到尾,都没见他提起家里人。
周中锋思忖,组织了下语言,斟酌道,“我爸妈他们在西北基地,那边全封闭,所以我也联系不上他们,不过你放心,等他们知道我们结婚的话,公婆该给儿媳妇准备的礼,都会准备上的。”
姜舒兰对什么礼倒是不在意,她好奇,“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呀?”
这么神秘。
周中锋挑着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他一个字也不能透露,“他们做研究的。”
姜舒兰眼睛一下子亮了,在发光,“我懂我懂,你不用说了。”
“他们肯定很有学问,对吗?”
“是。”
这个倒是能说,周中锋见她崇拜的样子,心里酸溜溜的,“我不是军校毕业吗?在我们家,我算是文盲了!”
他父母都是清大毕业的,也是最早一批赴美留洋的那批人。
后来他们回国,在成家立业生下他后的不久,他便没见过他们了。
再后来,也只限于在信上来往,那也是好几年才一封信。
姜舒兰小脸在发光,极为崇拜,“他们好厉害。”
她是真心实意的崇拜,在周中锋眼里,她在发光,整个人都在发光,尤其是提起父母的时候。
那种眼神,是看他都没有的!
周中锋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不过我从小和他们分开,一直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姜舒兰瞬间有些同情,“你倒是有些可怜。”
她从小和父母在一块长大,被娇宠到天上,从来没有分开过,不过生产队有些伙伴儿,他们没了父母后,日子极为可怜。
被同情的周中锋抽了抽嘴角,“也还好,我爷爷奶奶对我很好。”
这下,姜舒兰彻底被转移了注意力,“那你爷爷奶奶现在?”
周中锋道,“我爷爷以前也是在部队,后来退休了,奶奶是个中医,现在他们年纪大了,在退休干所养老,所以来不了磨盘大队。”顿了顿,补充,“不过我会跟他们说的,他们早已经把给孙媳妇准备的礼物,准备好了。”
就差送出去了。
他十八岁那年,他爷爷奶奶就在准备了,如今他都二十五了,对方准备了七年之久。
姜舒兰突然发现,周中锋的家里,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她突然就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见她沉默。
周中锋突然心里一凛,他站了起来,低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姜舒兰同志,不知道你对我是否满意?”
男人面容挺括,眉眼深邃,身长玉立,英姿勃发,而且语气也极为认真。
姜舒兰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下,她微不可微的点了头,接着又问,“你对我呢?”
周中锋声音清亮,“很满意。”
这姜舒兰的脸一下子像是火烧一样,她有些不敢看他,“我、”
“我自身是有些麻烦的,你家里人会同意你在、东省找对象吗?”
姜舒兰可不认为,自己就凭着一张脸,就能让男方高知父母满意。
实在是,双方家庭条件差距太大。
周中锋目光灼灼盯着她,“姜舒兰同志,你很好,不必妄自菲薄。”
现在情况特殊,他父母因为留洋背景,加上是科研人员,环境单纯,一直在西北,才免遭责难。
所以家里对方他婚事的唯一要求,就是成分好,身家清白。
姜舒兰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家里往上三代都是贫农。”
原来他是看上她家里成分清白了。
难怪!
周中锋看着她误会的模样,突然来了一句,“为什么不能是我先相上你了呢?”
而不是相上你的家庭成分。
姜舒兰猛地抬头,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带着几分愕然,“周同志,你说什么?”
她是极为漂亮的,肤色莹白染上红晕,眉目温婉中透着几分清艳。
周中锋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向来沉重冷静地他,也忍不住耳朵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再接再厉,“姜舒兰同志,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结为革命伴侣?”